第928章 你太仁慈

隨著凌皇的話語,一股逼人的寒意在我們之間瀰漫開,冰冷刺骨。

「可惜我本就沒打算一去不返。」我臉上保持平靜,後背卻瞬間冒汗。

「希望如此。」凌皇笑笑。「不過你也不必緊張,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就算你真的打算離開,我也不會殺你,畢竟本皇喜歡成人之美。」

只是玩笑么?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說過這些正事,是時候去輕鬆一下,本皇帶你見個老熟人。」凌皇笑著走出了宮殿。

絲竹之聲悅耳動聽,我和凌皇來到了宮殿後一片青翠的竹林。

清風吹動,林海濤濤,竹葉飄落,畫面極美。

而在這片竹林前,一個女子正靜坐撫琴,悠揚的聲音便是從她琴聲中飄出。

「周公子,我們又見面了。」那女子一曲彈罷,抬頭起身朝凌皇和我施了一禮。

「琴姑娘。」我有些詫異,今日的琴姑娘沒有坐在龍攆內,也沒有蒙面紗,而是將她本來面貌,暴露在我們面前。

傳聞琴姑娘是琴姑娘的樣貌極為完美,皮膚白如羊脂,黛眉鳳目,溫婉可人,整個人完美無瑕,好似畫中走出的仙子。

在我印象中,也只有妘幻琴,陸雪怡,魔女和白素素等寥寥幾人可以比擬。

「你們認識就更好啊。」凌皇笑道:「琴姑娘最擅長音律,她彈奏的廣陵醉更是美妙絕倫,是老夫聽過最有意境的曲調,想不想聽一聽?」

「渴望已久。」我笑了笑。

「琴韻,沒聽到嗎?還愣著幹什麼,塊將你最拿手的琴曲彈出來,難道要怠慢了周公子?」凌皇見琴姑娘還站在原地,微微皺眉。

「琴韻不敢。」琴姑娘嬌軀輕顫,蹙了蹙眉,點點頭坐了下來。

我心頭一動,琴姑娘好似並不情願,並且好像很懼怕這凌皇。

很快琴音在竹林之中響起,竹林搖擺,無數幻妙氣息隨著琴音飄蕩而出。

修士悟道,無論飲酒品茶聽琴觀景都是如此,琴韻的琴音的確讓我很是讚歎。就連一向苛刻的陸羽都沒了聲音。廣陵醉一共九章,但琴韻一般只彈奏三曲,不過在這種場合,琴韻卻一連彈奏了七章。

而後突然有一根琴弦崩破,這股已經戛然而止。

「凌皇,我……」琴韻手足無措的站起來,表情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我皺了皺眉,注意到她此時手臂發抖,面色更是蒼白,額頭前的髮絲都因為汗水,緊貼在了皮膚上。「凌皇贖罪,琴韻彈不下去了。」

「這是什麼話?我今日在此待客,難道你要我聽一半不成?還是你琴韻現在本事大了,故意要在周公子面前給我難看。」凌皇的臉色沉了下來。

「琴韻不敢。」琴韻咬著下唇,緩緩坐了下去。

她再度彈了一下琴弦,突然痛苦的蹙起了眉頭,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流出了殷紅鮮血,順著琴弦滴落下去。

我心頭一顫,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滿是傷口,竟然已經破損流血。

「凌皇,就到此為止吧。」我突然開口。

「一曲都未聽完,你這是為何?」凌皇異樣的看著我。「莫非周遠你是憐香惜玉?這不算什麼,琴韻喜歡彈琴,即便手指破損也掩飾不住喜愛,就如同我等修士,即便傷痕纍纍,卻依然戰意濃郁,琴韻你說對吧。」

「凌皇說得對,我可以繼續彈下去。不擾亂周公子的雅興。」琴韻低垂著頭,聲音很低,她手指顫抖著,卻咬著下唇不吭聲。

我嘆息一聲,看來傳聞只是傳聞,外界都說凌皇將琴韻當做女兒看待,但哪有這樣的父親。琴韻已經彈得傷痕纍纍,凌皇卻執意要她傷上加傷,琴韻更是連反駁一聲都不敢。

我站起身,笑著看向凌皇。

「不,凌皇你誤會了,只不過你也清楚,我平生也喜歡音律,琴姑娘談了七曲,我有些技癢,不如給我一點展露的機會。」我走到了琴韻身旁,一揮手將銅鐘拿了出來,放在了古琴一旁。

「那也好。」凌皇若有所思的看過琴韻,在她身上掃了掃,後者在他的目光下又是嬌軀一顫。

「你先下去吧。」凌皇揮了揮手,琴韻如臨大赦一般行禮退後。

琴韻走後,這竹海只剩下了我和凌皇兩人。

「周公子,這是天道的殘酷,你不該婦人之仁。」凌皇珉了口茶,突然說道。

「什麼都瞞不過凌皇。」我也沒有否認,淡淡一笑。

「強者可以主宰一切,而弱者只能備受欺凌,這就是世間的殘酷,我就是要讓這妮子明白,這天地不是一曲幻妙如天庭般的美景,而是血腥殘酷的煉獄。」

凌皇站起來,仰頭指著天。

「你或許覺得老夫說的殘忍,但事實上就是如此,甚至更加殘酷。我不過讓她多彈了一首曲子,流了一點血液罷了,到了外面,那些弱者面對強者,連命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如此相比,這算的了什麼?」

凌皇說著,臉龐陡然變得凌厲起來,甚至帶著一抹對天地的憎恨。

「周遠,你可知道老夫是如何從一個放牛娃,一步步成就今天的?」

「黃總管稍稍說過一些,凌皇你能到今時今日的地步,的確很是艱難。」

「何止艱難。」凌皇哈哈大笑,笑中依然帶著怨氣。「他知道什麼?他跟我的時候,老夫已經是聖人修為,有了一方勢力。就拿那一家十八口的骸骨來說,黃總管他知道這些人是我的仇家,曾追殺我整整三年,但老夫卻沒有對他說過,這些人殘殺了老夫的全家,甚至連我的道侶都沒有放過!」

凌皇說到這裡,似乎突然失去了控制,咬牙切齒。又或者是我對於琴韻的仁慈,讓他受到了刺激。

「而那仇家,原本是我的恩人,老夫能有今天,都是靠著一件寶物,當時我太過天真,一個不小心將此事泄露給了對方,結果全家被滅,我更是被追殺三年。最信任的人,卻差點毀了我的一生。」

我聽了悚然,原來凌皇還經歷過這種災難的過去。

「那三年內,老夫東躲西藏,沒有自尊也抹掉了善念,我殺人越貨,掠奪能儘快提升的一切。所以老夫滅掉這仇家全家前便發誓,從今之後,不再信任任何一個人,同樣我也大徹大悟,這世界只有強者為尊,只要你是強者,便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哪怕對方再不情願,哪怕她彈得手指流血,又有何妨。只要老夫可以藉此得到晉陞的契機。」

我沉默不語,凌皇說的慷慨激昂,但我卻聽了很不舒服。因為自己受到過傷害,便要在成功後,轉嫁到他人身上,我無法認可。

「不過你憐香惜玉,老夫也無話可說,但你說過彈奏一曲,不能食言。看到這一片竹林了嗎?」凌皇深吸口氣,將那股怨氣平息,他突然轉過話題,指著我們前方大片的竹海。

「老夫最喜歡賞竹,此物可以讓我平心靜氣,壓下我心頭的夢魘。尤其是血竹最佳,因為此物據說溶入一滴天道之血,長成後每一片柳葉都帶有天道血絲,它們在風搖擺中會傳出奇妙意境。但是這血竹難以養成,更別說形成竹林,老夫研究多年才發現了它最好的食糧,可知道這血竹最喜歡什麼?」

「不知。」凌皇看向我,我搖了搖頭。

「血竹最喜歡的是血。」凌皇一揮手,頓時幾個身影走過來,他們扛著屍體到了竹林旁,將幾具屍體好似麻袋一樣丟入這血竹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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