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永王朝

鑿運河以通四方,築長城以拒蠻夷,滅百國以統天下,削千山以填孽海,剿邪教以正人心,斬妖孽以平大荒,肅奸臣以正朝綱,定禮法以育天下,修大典以傳萬世,廢淫祀以封諸神。

此乃大永王朝「天符大帝」十大功績。

天符為年號。

天為至高無上。

符乃法則之紋。

皇帝以此為年號,意為替上天運轉法則,蒼生鬼神都要臣服。

大永王朝地處無盡大陸。

此大陸名為「無盡」,真就是無邊無際,哪怕是修成道境三十六變之大神通者也只能窺見滄海一粟。

天符十四年夏。

京城,皇宮大學堂,皇室子弟正冒著酷熱學習。

「有地方生水旱災害,饑民遍地,當如何安撫,如何賑災?十九皇子,你先說。」授課老師三柳長須,頭髮花白,錦衣儒服,氣度從容,乃朝廷元老太子少傅梁濤。

「他們沒有飯吃,可以吃肉啊。」十九皇子站起來。

他十四歲,模樣憨傻,衣服皺巴。

「哈哈哈……」

「十九果然是個白痴!今天又要挨罰了。」

「百姓沒有飯吃可以吃肉?這件事傳了出去,恐怕天下人都罵,史筆記載下來,千年之後也會當成大笑料。」

哄堂大笑。

「此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在韜光養晦,故意裝蠢?」一個紅衣女子輕聲低語:「不管如何,都要警惕此子,畢竟他是獻朝血脈。」

本來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但天符大帝登基之後,破除舊習,大力提倡女子讀書習武,多年革新之後,風俗已極為開放。

「古塵沙,你先去外面站一個時辰,罰你去書庫整理三天書籍。」太子太傅梁濤指著外面。

古塵沙就是剛才說「吃肉」的皇子,排名十九。

「是……是是……」古塵沙連連點頭,傻呵呵走出去,咔嚓!他起身之時還差點被椅子絆倒,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這傢伙算是廢了,下盤不穩,武功稀鬆,看來真的沒有威脅。」有幾個皇子相互交換了下眼神。

「武功太差。」紅衣女子就有冷笑之色:「我大永朝以武立國,皇子能否脫穎而出得到大帝青睞,還是要靠實力,古塵沙已有十五,錯過最好練武年齡,想要有成就那就艱難了,這對我樓家少個威脅。」

學堂上皇子們各有想法,烈日下罰站的古塵沙卻思緒萬千。

大永王朝開國已有五百多年,太祖古永削平天下,歷代皇帝個個文治武功雄霸世間,尤其現在「天符大帝」古踏仙,十全武功,更是把朝廷影響力推到極致,哪怕是塞外海外妖孽和修道真人都不敢有所放肆,戰戰兢兢,怕被朝廷剿滅。

皇室無骨肉親情。

父子相疑,兄弟相殘,宮閨爭寵,無所不用其極,身處其中可謂是步步驚心,稍有不慎,就被人陷害得身敗名裂。

古塵沙有兄弟四十多個,姐妹十三個,他最沒背景。

皇子背景主要看母族勢力,他有兄弟舅舅是大將軍,手握兵權。

有封疆大吏。

有絕世強者。

更有千年世家。

而古塵沙母親是大永朝敵國「獻朝」公主,送來和親之用。

後來大永朝興兵滅了獻朝,大大小小王公貴族盡數被殺,連獻帝也在寶庫中舉火自焚,聽見國家覆滅,公主也自盡而死。

這就造成古塵沙在皇宮中無依無靠,別說其它皇子欺負他,就算是有頭有臉的侍衛和宮女太監也敢整治他。

欺負還是小事,想藉機整死他的人也很多。

當年「獻國」和大永王朝對持,兩國交戰了百年,結下血海深仇,直到「天符大帝」登基才徹底滅國。

這場戰爭中,大永王朝也死了一尊親王和幾位兵馬大元帥,還有數十個大將。兩國殺出真火,攻破獻國國都之後,三日不封刀,所有軍隊屠城,把都城的百姓殺得乾乾淨淨。

到現在,還有獻朝老百姓在民間謀反,血仇未忘。

有這重關係在,很多屠滅獻國的朝廷元老都對古塵沙有敵意。

皇位是萬萬沒他的份,保住小命都未嘗可知。

好在他從小吃盡苦頭,懂得韜光養晦,整日裝瘋賣傻,這才算挨過來。

學堂上還在繼續討論。

「樓拜月,你說說看,怎麼賑災?」

太子太傅梁濤指著那紅衣女子。

樓拜月站立起來:「先殺地方官,說他們剋扣賑災糧食,安撫災民。」

「那如果地方官是個清官,只是因為天災導致百姓作亂呢。」梁濤道。

「我記得史書之中記載一位大帝出兵,大軍缺乏糧草,怨聲載道,於是主將斬押糧官人頭,說他剋扣軍糧,軍心就穩定下來。」樓拜月冷光閃爍。

「那就未免不仁吧。」梁濤皺眉:「治國以仁義當先。」

「如若不借地方官人頭,那受餓的饑民被梟雄刁民蠱惑,鬧起事來,攻城掠地,要死多少人?我哥去陰州賑災,那真是村村起火,樹樹狼煙,其中更有邪教教徒和江湖梟雄煽風點火,當時已經無糧可賑,內憂外患,一觸即發。不是我哥殺掉縣官,安撫人心,事後斬殺數百鬧事的刁民。那就波及數省,甚有損朝廷根基。」樓拜月聲音如金石:「一個地方發動暴·亂,地方官再清廉也是安民不利,必須要以死謝罪。」

紅衣女子叫做樓拜月,不是皇室子弟,而是朝廷重臣元國公樓沖霄的女兒。

宗學的學生大多數都是皇室弟子,不過也有部分功臣子弟。

樓家自跟隨太祖起兵,定鼎天下,經曆數代皇帝恩寵不衰,到了天符這朝更是榮耀顯赫。

樓沖霄是「元國公」,他的兩個弟弟樓衝天是「威靈侯」,樓沖雲是「武安侯」,除此之外,樓家更有許多子弟出任將軍,封疆大吏,於是樓家在官場上得了個「樓半朝」的外號。

如此勢力,等閑皇子都要讓樓家三分。

「令兄在陰州賑災有功,得到皇上親自褒獎。」太子太傅梁濤點頭:「不過治國之道,以仁為本,殺戮過多一是損陰德,二來容易養成殘暴之情性,對養氣不利。希望你回去把我的話告訴令兄。」

「必然告知。」樓拜月也不頂撞,只是淡淡點頭坐下。

知了……知了……

蟬在林子里大噪,那些陪讀太監拿竹竿纏了蛛絲一個個粘下來,午間太陽本來就曬得人暈暈乎乎,加上蟬鳴更是心煩意亂,時間長了古塵沙也有些堅持不住。

在他罰站之時,這群宗室子弟文課已經結束,進入講武大殿學習武功。

「拜月,梁濤在朝中是清流首領,彈劾過你父親,這次給我們上賑災課,大講仁義,我看頗有深意。你哥賑災殺的那個地方官是他門生。」有個皇子靠近樓拜月,他身穿銀衣,倒有些瀟洒味道,和古塵沙的憨傻不可同日而語。

「坐而論道誰不會?」樓拜月只是冷笑:「朝廷清流太多了,整日夸夸其談,對民生社稷一無是處。」

銀衣皇子不以為仵,他看向外面罰站的古塵沙:「你說這小子到底真傻還是假傻?好像他十歲那年被你打壞了頭就變成這樣,為此你還足足被圈禁十個月。」

「老十四,話別亂說,人是老十打的,當時你也在場。」樓拜月臉色冷了。

銀衣少年皇子排行十四,叫做古雲沙,他面帶微笑:「這件事情還不是你挑唆的,說這小子說老十壞話,老十也是個急性子,問也不問就暴打。你父親也心知肚明,不然不會回去圈禁你,老十為此也挨了宗人府的板子。」

「那有什麼?」樓拜月不以為然:「我大哥攻打獻都時身死,我有兩個叔叔是死在那次攻城戰中,還有我堂弟是被獻朝餘孽下毒謀害,獻朝那些孽種現在還陰魂不散,我父親去年還遭遇到刺殺,你說我會不會對這小子有好感?」

「他畢竟是父皇骨血,現在也變成傻子,有些事情就不能做得太過了。」老十四古雲沙笑著。

「老十四,你別假惺惺了,這些年你可沒少整治他。」樓拜月輕彈指甲:「你指使那些太監,剋扣他月例錢不說,連皇子練武應得那份丹藥也沒有,導致他現在文不成,武不就。」

「這不正合你意么?再說了,這小子那老娘在世的時候,和我娘爭寵,玩了不少陰謀詭計,現在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古雲沙斜眼看外面:「拜月,我聽說你最近武學進步不少?不如展示下?」

樓拜月不說話,只是輕出柔掌按在練功的大木樁上,咔嚓咔嚓,那木樁突然炸開,木屑散落地面。

輕描淡寫,樸實無華,卻造成粉碎性的破壞力。

「素陰神掌,你的武學修為到了宗師之境?」老十四古雲沙眼皮子突突突跳著。

「武學四凡境,初窺門徑,登堂入室,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為武夫,為武士,為大師,為宗師其實都是凡人而已,只有之上的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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