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學星，高山之巔，習習山風吹亂了陳佳蔚好不容易蓄起來的烏黑長發，她轉動著眼睛，心緒隨風凌亂：「那可是大學者啊，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害我，而且送他一家團圓又是什麼意思。」
她略有猜測，只是不敢確定。
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講，能夠進入熙蔦學園都是天大福分，學者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熙蔦學園的三位校長都是媲美星光級生命的學者，自從學園成立以來，一直沒有大學者。
悄咪咪咽了口唾沫，她擠出笑容跑到韓東身邊，小拳頭輕輕捶背：「師尊你不是說咱們宗門主張以德服人嘛，我也算入門了吧，想問問何時開始修行。」
「早著呢。」韓東思緒被打斷，搖搖頭說道：「先前也給你講過，最適合你的修鍊體系是封祭天體。而溝通星辰天體就必須留在附近，相當於固定範圍的活動區域，所以要等咱們回殿堂那邊，再讓你正式修行，順便查查你到底是什麼資質。」
封祭天體，強的過分，但局限性也比較大。
除非晉陞宇宙永恆境，否則修鍊者無法離開天體周邊。就好像固定不動的源泉根基，離得越遠，越加虛弱——離開主場的封祭天體修鍊者，極易隕落。
被陳佳蔚眼巴巴盯著，韓東無奈，正色說道：「暫時別想了，活動範圍局限在此處邊疆，太危險。」
「邊疆？」
陳佳蔚有點懵。
人族疆域，混亂邊疆，這些劃分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麼關係。古國凡人、帝國凡人與邊疆凡人的生活狀態，相差無幾，只是邊疆的死亡率更高一些。
要知道一個凡人，基本是一輩子居住在出生星球。即使移民，即使星際旅行，只是換個生命星而已。
修鍊者卻是不同。
穿梭恆星系，橫渡亞空間，譬如韓東周遊整個銀河系只需一個紀年。而凡人想要周遊一座恆星系，先別說費用多少，也不論實施難度，單單壽命就是一個大問題，更何況很多危險之處，單靠宇宙飛船是萬萬不行的。
「哦。」
陳佳蔚愣了愣，啞口無言，只覺得一扇通往廣闊世界的大門向她緩緩敞開。
原本的思維模式，通常是哪個生命星、哪個恆星系……師尊韓東可倒好，直接跳過恆星系這個級別，上升到了她難以理解的視角高度：「我所在的，所生活的星球，全都隸屬南聖古國的邊疆？」
「恩，倒也差不多，你可以這麼理解。」韓東不再解釋，講多無謂，陳佳蔚根本聽不懂。
他並非嫌棄繁瑣，只是心累。陳佳蔚還是凡人思維，恆星系對她而言都算是無邊無際，待到開始修行，便可灌輸巨量信息，何必用言語闡述。
再怎麼強調，不如親眼去看，親身經歷。
況且。
收徒歸收徒，稟告歸稟告，假如陳佳蔚的資質是全宇宙排名第三的星辰樂章，韓東必須彙報給荒古殿堂，這是他應盡的義務——古往今來，遍數宇宙，這個級別的資質僅有兩位數。
陳佳蔚看著師尊韓東似在沉思。
她忍不住問道：「那，那邊疆到底有多大啊？」
「八千萬座恆星系左右。」韓東又補充一句：「這還是不計入星系之間的空蕩區域的歷史數據。」
「我的天。」陳佳蔚張了張嘴，化身好奇寶寶似得：「封祭天體的活動範圍又有多少呢。」
高山之巔，微風拂面，韓東沉吟了一會兒，暗暗命令貝貝栗即刻查詢，他主修生命基因和靈魂意念，對封祭天體確實不怎麼了解。
隨後。
收到貝貝栗的訊息，韓東慢悠悠說道。
「恆宮級的活動範圍，約有方圓上千光年。」
「虛洞級的活動範圍，一個恆星系左右吧。」
「宙合境……歸宇境……要是成為永生者，封祭天體蘊藏在體內獨立空間，等同隨身攜帶著日月星辰，從此星空之大盡可去得，不再有局限。」韓東瞥了眼陳佳蔚：「還有什麼問題。」
「有。」
陳佳蔚狂點腦袋，欲言又止，她有點不好意思。
韓東皺眉道：「說。」
「那個，那個……」她縮了縮雪白脖子，又遲疑又輕柔的怯生生舉起小手，弱弱問道：「其實我沒問這麼多，只想問問星光級封祭天體的活動範圍。」
恆宮？虛洞？宙合？那也太遙遠啦，永生者更是想都不敢想。
星光級就夠了。
聽說美容養顏的效果很強大，星光級壽命也高達數千紀年，陳佳蔚心情美滋滋。
「沒出息！」韓東頗為恨鐵不成鋼的甩袖道：「日後還得靠你撐起宗門，區區星光級夠什麼，人族天王的親傳弟子至少得宙合境以上！行了，不用再轉移話題，速速去找那個倫伊，再登門拜訪她生父，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
言罷。
他攤開手掌，五指虛握，憑空抓出一柄金紅色小劍。
滴溜溜的金紅劍芒打著轉兒，懸浮在韓東掌心之上。當這道劍芒凝成，腳底這座高峰徹底寂靜了，山風吹不動，天穹雲霧向兩側散開，唯有劍芒之光破開星球大氣層，照耀宇宙空間。
不亞於恆星光熱的實質偉力！！
無與倫比的能量，極致壓縮！！
「好孩子，你拿著。」
韓東面色和藹的遞過去，將金紅劍光塞到陳佳蔚手裡：「對待敵人就要像恆星那般普照萬物，不可區別對待，亦不可疏漏角落……絕對的寬容仁慈，就是一個別放過，斬盡殺絕。」
陳佳蔚嚇得小臉煞白，手心都在冒冷汗，目光也變得僵硬。
寶寶不去哇！
拒絕行不行！
韓東拍了拍陳佳蔚肩膀：「對敵人的憐憫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片星空終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以後不會再有平平淡淡無波瀾無危險的凡人生活……因為你有極其出眾的優秀資質，為師都心生羨慕，更何況尋常修鍊者。風險危難將會伴隨你，貪婪覬覦將會尋找你，殘酷競爭將會籠罩你，從此以後，和平安寧，離你遠去！」
「這一刻開始。」
「你要適應星空的黑暗殘酷，你要適應充斥殺戮與枯寂無聊的修行生涯，現在是為師教你，語重心長告訴你，不聽不學也可以，你大可拒絕，但往後的日子會教你，超乎想像的冷酷現實必定虐你千百遍。」
教導她與人為善，令她遇到事，毫無防範？
教導她同情憐憫，令她遇敵時，自尋死路？
韓東也不喜歡殺戮，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以殺止殺，以暴制暴，的確是最佳辦法。更何況這是星空，可不是人人平等的法治社會，強者為尊，弱者無權，教導弟子也得因地制宜，強行教導法治善良這些觀念，只會害了她。
「人無傷虎意，虎有殺人心。」
韓東搖搖頭，感慨育人難，也想起當年師尊寧墨離的教導。
寧墨離理論擱在地球也就是凡人法治社會，確實有點出格了，過分的殘暴只會摧毀自己。但若是宇宙星空，寧墨離的行為觀念跟殘暴根本不搭邊，恪守禮節，從不亂殺，這已經相當仁慈了！
肆無忌憚的屠殺生命星、屠滅恆星系，才是真正的殘暴。
時時刻刻，都在發生，但《星空人族至高族》與《星空人族普通法》並不認為這些屠殺是罪行。一位虛洞級殺光一個生命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
凡人的抗議，統統無效。學者世界也如此。
「唉。」
韓東忽然沒了心情：「弱肉強食乃是貫穿生命進化的基本法則，你師祖也曾說過——以德服人，不服就死，你還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陳佳蔚低頭看著金紅劍芒。
「很好。」韓東點點頭：「凡事總有第一次，大步向前，勇敢點。」
韓東身影漸漸消失，只留一句餘音迴響：「具體原因你自己去調查，這段時間，貝貝栗放在你那。貝貝栗會幫你計算出合理路線、最佳方案。」
「恩。」
陳佳蔚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殺生，購買生鮮也有食品機器負責分割。
雖然陳佳蔚極力拒絕，但在內心最深處，也不知怎麼，略有認同意，這讓她很是糾結。
「不管怎麼說……」
「還是太暴力……」
慢慢蹲下去，她雙手抱頭，很想哇的一聲哭出來：「天可憐見，我這是拜了一個什麼師尊啊！」
「無知的少女啊。」貝貝栗跳到陳佳蔚肩膀，揮舞爪子，如同揮斥方遒的演講者語氣激昂：「偉大的主人乃是同境界最強生命，星空人族的天王！他曾對抗光族兩大亘古天王外加五百太初，太初被他殺的尖叫逃亡，光族天王乞朵羅也差點死在主人……」
「等等，太初什麼意思。」陳佳蔚顫顫巍巍舉手問道。
「不用舉手問，默念即可。」貝貝栗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