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呂宋國

時隔數百年,楊長帆再次來到了南海,還是那樣的風和日麗,還是一隻海鷗挺胸抬頭站在船首。

借著三月的季風,船隊航行一路舒適,按照既定目標,已經進入了菲律賓海域。當然,此時還沒有菲律賓,此地名為呂宋國。

遠遠眺望著遠處的大陸,此時呂宋國那邊還是如此的平靜安詳,只不過這樣的日子並不多了。

幾百年之間,發生了很多事。

西班牙人會橫跨太平洋出現在這裡,消滅這個王國,殖民這塊土地,以此為樞紐,建立史上最暴利的「馬尼拉——墨西哥」航線,將亞洲與美洲鏈接,打通全球航線,新大陸與中國的貨物,以及成噸的白銀將在這裡頻繁易手,坐擁暴利的西班牙也將正式進入霸主時代,無敵艦隊叱吒四海。

揭開宏觀的事實,下面是層層骸骨。

為了維持菲律賓的統治地位,為了壟斷黃金航線的全部利潤,西班牙將在此展開一次次屠殺,在這些屍骨中,至少有三萬人是黑頭髮黃皮膚的。

在大航海時代偉大壯舉與人類進步的背後,是侵略,屠殺,吸血,殖民者變得更加強大,進行更大規模的掠奪,史無前例的機遇給與了貪婪廣袤的土壤,貪婪與野性的瘋狂成長則開創了下一個時代。

眼前的馬尼拉不可能意識到這些,非說的話,他們唯一驚恐的來源,恐怕正是楊長帆的艦隊。並不怎麼大的港口此時已集結十餘艘「戰艦」,躍躍欲試,戰艦除一艘長過十丈外,其餘怕是比普通漁船大不了多少,若真出海,楊長帆艦隊撞都可以將它們撞沒了。

趙光頭站在楊長帆身側,眯眼老遠見到陣仗:「怎麼?要打?」

「別急,不會的。」徐文長站在另一側,「先禮後兵的規矩,呂宋國也該懂。」

「光頭,你脾氣怎麼還這樣?」楊長帆在旁敲打道,「你是徽王府第一艦隊提督,能不能不要這樣。」

「提督不就是打仗的么?」

「那只是合格的提督。出色的提督會避免戰爭,同樣能達到目的。」楊長帆不得不再次重申原則,「我等此征南洋,高舉和平與解放之旗,救萬國於水火之中,你上來先把呂宋燒了後面還怎麼搞?」

「船主這口號,這心術,我實在搞不明白,就說打不打吧!」

「此行,我們的起點是馬尼拉,終點是馬六甲。我們不能一上來就打,要逐步一點一點打,最終在馬六甲打個昏天黑地,明白了么?」

「那不是要打上十年?」

「就算是十年也要打,十年之內必須要打完。」

「那說到底,到底是打還是不打啊!」趙光頭如果有頭髮的話,一定已經很凌亂了。

「談。」徐文長笑道,「談不妥再打。」

「談什麼?拿什麼談?」

徐文長再次呵呵一笑:「我等攜大明國書,嘉靖憂南海之危,防夷人之暴,特遣我等赴南洋,解救諸屬國,堅固南海防務。」

「好……好……你們有本事,國書都有了。」

徐文長聖旨都寫過了,國書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這也是沒到信息化時代的最大好處,別人沒法確定你文書的真假,唯一驗證的方式就是派個使者去北京問,去仨月回仨月,搞不好回來的時候已經國之不存了。

自弗朗機入南洋後,宗主國大明並未對此有任何反應,也沒有任何救援行動,外加海禁如此,所謂宗主與屬國也不過是個虛名而已,早已斷了交,因此楊長帆在此便是大明的嘴,大明的臉,鄭和有多虎,他就有多虎。

「可有一點說不清啊。」趙光頭很快發現了徐文長的漏洞,「此處,並未被弗朗機滋擾啊?」

趙光頭所言非虛,由於馬尼拉並無大量香料、胡椒出產,葡萄牙人對這裡也便沒有產生什麼興趣,外加呂宋國地處東南亞東北部,亦非去澳門、泉州、台灣等地的必經之路,因而此地幸免於難。

在這種情況下,楊長帆強行來解救,未免有些強詞奪理。

徐文長解釋道:「南洋萬國同屬同宗,我等南下驅賊,勢必需要靠港補給,不得不再次安設據點,通商路物資補給。」

「就這?他們會配合么?」

「我們有豐厚的禮品。」

「就夠了?」

「不夠的話。」徐文長點頭道,「就要辛苦趙提督了。」

趙光頭眯眼道:「拿呂宋小試牛刀倒也可以,只是……咱們搶過劫,殺過人……還從沒滅過國……這馬尼拉咱們上岸一殺一燒,抓了皇帝砍了,此後怕是再無呂宋了吧?」

談笑間,艦隊逐漸逼近港口,五十戰艦威壓不小,八千軍士也躍躍欲試,搞不好出海十幾天就要來一場大仗了。

呂宋港中,那些簡陋的艦船最終也沒敢迎擊,只派一艘小船出港接近艦隊,詢問來意。楊長帆也下令拋錨停駛,六十艘戰艦拋錨是一個漫長且壯觀的過程,緩緩減速停泊,終於讓對面鬆了口氣。

使者三人就此登上旗艦鄭和號。

其中兩人難免奇裝異服,身著裙褲,帶著圓帽,另一人卻是漢人服飾。

楊長帆也召來相對熟悉這裡的馬老闆共同會面。

前來的漢人自父輩起便定居馬尼拉,搞些買賣,精通兩國語言,此番呂宋國面臨滅國之危,他愣是被臨時抓來當了翻譯。

在他翻譯下,楊長帆得知呂宋國國王蘇萊曼非常震驚,只想搞清楚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徐文長遞上國書,說明來意,並且送上了金銀布帛禮品的十分之一,以及在台灣備好的西域產的宗教毯子、服飾。

為表誠意,馬老闆穿戴上了早已預備好的宗教服飾,扣上帽子,隨來使上船歸港,順便送去楊長帆對於呂宋國信仰的敬畏。

接下來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之時,楊長帆也不遺餘力地將情況向左右親信說清楚,儒家治國聊不清楚這個時代,佔山為王的作風也掌控不了這個時代,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俯視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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