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老楊的雄起

沈憫芮終於聽懂了,自己剛進這家門還沒坐熱乎呢,就又要面臨被倒賣。

她,也是有脾氣的。

當她還是千金姬的時候,就有脾氣,威脅老闆,如果把自己賣給不喜歡的人,她就用刀子把自己臉給毀了。

之後,她雖然沒有名分,但跟的可是官居三品,南征北戰,當朝最有潛力的將軍。

如今鳳落平陽,也只是戚夫人太過威猛的無奈之舉,在這裡還被你倒騰?

沈憫芮懷著幽怨,輕輕甩開趙思萍:「憫芮聽老爺夫人的。」

「誒!誒!」趙思萍還要再勸。

沈憫芮回身微微瞪了她一眼:「再者,長帆是貨郎不錯,但他也是祭酒,憫芮不圖大富大貴,知足而已。」

「祭酒?什麼祭酒?」趙思萍茫然望向左右二位。

楊壽全,吳凌瓏皆是搖頭。

沈憫芮在旁解釋道:「此去杭州,長帆深受通政司通政使,工部侍郎趙大人賞識,即日便上書巡撫,封會稽祈海祭酒。」

趙思萍聽得一頭霧水,通政司、工部什麼的,貌似都是了不得的中央部門吧?怎麼回事?

「真有此事?」楊壽全卻瞪大眼睛,他浸淫體制多年,自然知道身兼這二職意味著什麼。

工部,中央最肥的部門,從土木建築到軍裝生產。

通政司,分管地方公文,有權決定什麼上報,什麼壓下去,上至首輔,下至知縣,見到通政司的人都要客客氣氣。

「憫芮親眼所見。」沈憫芮又瞪了趙思萍一眼,而後恭恭敬敬走到吳凌瓏身旁。

「你們先等等……」趙思萍大驚失色,要是真的,那楊長帆可就徹底翻身了,「老爺,不科舉也能當官?」

「確有保舉一說。」楊壽全正色點頭。

只是,他心中也有疑慮。

自永樂之後,舉薦封官,每年不過寥寥數人,還必是身居高位者開口,與之相比,納捐入國子監,鍍金後再加官的倒是不少,可這也必須是名門顯貴之子。

與員外郎純粹的包裝不同,祭酒是真的官了,要做事的,眼下這位傳說中的趙大人,工部侍郎確實是高官,但這裡是浙江啊,如此破例封官,至少要巡撫點頭的,二品巡撫,憑什麼買你三品侍郎的賬?

再者,祈海這事,也太不靠譜了。

楊壽全對此事並無太大信心,可也不打算再縱容趙思萍了,他微微露出怒容:「休亂了體統。」

這話不重,可聽在趙思萍耳朵里卻非常吃驚,楊壽全脾氣很好,這已經是幾年來對自己說的最重的話了。

趙思萍從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她沒翹兒那麼好欺負,今天的幾乎平起平坐的地位,是她一步一個腳印爭取來的,這會兒老老實實滾蛋了,下次就更沒牛逼的資本了。

趙思萍瞬間化為潑婦姿態,甩著手帕要哭:「老爺!長帆微微得志,你便忘了長貴了啊……長貴也是你的兒子啊……人家眼看要拿案首……這麼點嘉獎老爺都不給啊……」

「哎呀!」楊壽全立刻愁容上頭,老楊家最怕的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沈憫芮微微皺眉,你大爺的,又拿老娘當嘉獎?你個蠢兒子老娘連看一眼都噁心!

可她說不上話,只好湊到吳凌瓏身旁悄聲道:「母親,您不管管?」

吳凌瓏嘆然道:「你有所不知,因為之前一些事,咱家的情況就這樣。你放心,有我在,輪不到她拿你當東西擺布。」

怪不得,看樣子正室之前貌似做過什麼理虧的事,這才自矮一頭。

「老爺啊!」趙思萍抓著楊壽全的袖子進一步哭鬧起來。

往常,楊壽全該說得了得了,好商量。

但世界在變,楊壽全也在變。

在新任模特級美女面前,他更要變,他要表現出一隻雄性該有的氣勢。

「夠了!」楊壽全怒袖一甩,「無理取鬧!憫芮剛剛進門,你便如此不成體統,還把不把凌瓏放在眼裡?」

趙思萍沒想到這次楊壽全如此堅決,被怒甩在地,捂著屁股驚訝四望:「你……你打我……」

轉瞬間就要哭腔出來。

「該打!」楊壽全一鼓作氣,「身為長輩,該給憫芮做個榜樣,看看你,什麼樣子?我縱你性子,凌瓏也處處忍讓,你還想怎樣?」

趙思萍看著眾人,沒一個好臉。

她終於知道,家庭局面已經發生了潛在的改變。

楊壽全雖然話說得道貌岸然,可若楊長帆還是那個傻子,全家的未來依然指望著楊長貴,他是斷然不會做到這地步的。

好,好,你們小人得志,你們等著,你們等著!

終有一天,我兒子會替我出了這口氣!

趙思萍黯然起身,捂著屁股掩面回房,她並不是在哭,她是在恨。

「家事未管好,讓你見笑了。」楊壽全老遠沖沈憫芮搖了搖頭。

「不敢,父親教訓禮儀,盡顯家主之威」沈憫芮再次行禮,「憫芮也必遵父親之訓,引以為戒。」

「哦……是么……呵呵……」楊壽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太威風了,「為父好賴管理本村事宜,兒媳盡可放心,在村內大可挺胸抬頭。」

給點陽光就燦爛啊。

外面可就沒這麼燦爛了,楊長帆追上了翹兒,拉不住,只好又運用蠻力,愣把她給抱起來。翹兒四肢懸空,無力可使,又不願真的捶打楊長帆,只覺得自己更加委屈了,連跑開的力氣都沒有,「哇」地一聲,變本加厲。

「憫芮是假的,我八成一輩子不會碰她。」

楊長帆決定跟翹兒說實話,因為她是那個將會和自己走過一生的人,而且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誰都可以瞞,就是沒必要瞞她。

「八成?」翹兒聽到這個不肯定的說辭,再次變本加厲。

楊長帆欲哭無淚,正常人的注意力都該集中在「假的」上面吧,她怎麼就聽到了八成?

「我哪裡不好了,這才幾天……」翹兒依然自顧自的哭,「好歹……好歹要先跟我商量吧,爹納妾之前,都是娘點的頭……」

好了,這樣矛盾中心點就出現了,太不拿人家翹兒當回事了。

「來不及商量了,聽我講。」楊長帆默默放下翹兒,拭去她的眼淚,開始講述昨天到底發生了怎樣的慘劇。

而此時,慘劇的主人公戚繼光,卻好像已經忘了一切,他在做一件很不恥的事情,不過在這個時代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進言獻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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