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有多少蠻子？
監軍太監不知道，從來就沒有跟著斥候出去探路的監軍太監只能通過自己所見過的那些蠻子來判斷：「第一次來到營地的蠻子，大概有一百來個，全被張指揮使給築了京觀，原本說要留下來當勞工的蠻子也被砍了。後來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斥侯說蠻子很多，而且被指揮使給砍了的那個蠻子好像是個有身份的大人物，很多蠻子已經開始集結尋找他。再後來，指揮使帶著前、中、左、右四個千戶所主動出擊，倒是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後來有大約千來人的蠻子又往這裡來，後千戶所怕他們找到營地，便主動引他們去了別的地方。」
張獻忠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紅：「大帥？」
毛文龍道：「行了，別管這裡有多少蠻子了，反正以後一個都不會有了。這次由你帶兵吧，耿二和可喜這兩個孩子和三個整編衛全都歸你調遣。但是，你們不能直接出去找蠻子，而是在這裡紮營，老夫會命人將船上的火炮還有炮彈全都卸下來給你們。老夫的要求很簡單，守住這裡，老夫親自帶著艦隊回庫頁島，下次來，最少會再帶過來兩個整編衛和相應的補給和彈藥。報仇的事情急不得，蠻子既然人多勢眾，守住咱們的登陸地點，便是大功一件，老夫不會讓可望那幾個孩子白白出事，相信陛下也不會同意。」
見張獻忠依舊是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毛文龍又接著道：「此乃軍令，爾等執行吧！」
按照監軍太監的說法，這裡的蠻子怕不得有十萬之眾？甚至於完備的兵工廠還有後勤軍事體系都是一等一的，未必弱了大明多少？
否則的話，一個整編衛的兵力居然無聲無息的消失，再沒有半點兒的消息傳來，這本身就是極度不正常的事情。
畢竟，一個整編衛五千六百人，尤其是像張可望所帶領的還是一級戰備衛，別說是兩倍於己的蠻子，就算是三倍於己，他們也會笑著說兵力差不多。
之前安南平叛時，大明出動的十幾萬平叛大軍幾乎是打了一路的醬油，光靠駐守的衛所就已經把安南猴子砍的差不多了，氣的張之極和徐弘基直罵娘。
就是這麼囂張的一群殺才，居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對面的蠻子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捏的軟柿子，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
正被所有人擔心的張可望猛然間呸了一聲，將嘴裡嘶咬的熊掌吐到地上，罵道：「這他娘的什麼玩意兒啊？這是人過的日子？」
跟在張可望身邊，一隻渾身土黃色的大狗不嫌棄張可望吐出來的東西，搖著尾巴將熊掌啃了，又抬起頭眼巴巴的盯著張可望。
紀一楓道：「少帥啊，沒別的啦，您就湊合著吧。還有啊，前面的蠻子比之前的那些可強不少，咱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張可望摸了摸身邊大狗的狗頭，冷哼道：「他娘的，出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看到幾個像樣兒的蠻子，看你這意思是打算回去了？」
紀一楓道：「咱們出來的時間夠久了，按日子算，估摸著也得有多半年的時間了，大帥估計都從庫頁島回來了。咱們要是再不回去，大帥那邊得多擔心不是？再說了，就憑著四個千戶所，連築一百餘座京觀，您這戰績也是夠厲害了！」
張可望罵罵咧咧的道：「不是還有後千戶所留守么？誰知道這些蠻子們居然如此廢物，連你們這些人渣都打不過，活該被老子築成京觀！」
這話沒辦法接。
張可望是張獻忠的乾兒子，本身又是自己所在這一衛的指揮使，稱呼一聲少帥完全沒毛病，所以他咋罵都正常，不罵才不習慣。
問題在於自己這夥人出來的時間太長了。
原本以為大量集結的蠻子會很麻煩，自己這麼點兒人完全有被人懟死的風險，所以在張可望的帶領之下，幾乎是懷著必死的決心率先對蠻子們先動了襲擊，以求保住登陸營地。
令人萬萬沒想的是，這些蠻子徒有其表，人數雖然夠多，但是面對著自己這四個千戶所的襲擊，表現的跟慌亂的豬一樣掉鏈子。
連續襲擊了幾個蠻子的營地之後，張可望可紀一楓等人得出來一個結論——這些蠻子加上他們的僕從軍，根本就是廢物！
然後築京觀上隱的張可望就把營地的事兒給忘了。
自己四個千戶所把蠻子們搞的欲生欲死，他們還能騰出手來去找營地的麻煩？張可望不相信，紀一楓也不相信，所有的士卒們也不相信。
足足追殺了蠻子們幾個月的時間之後，張可望苦逼的發現一個很現實的問題——迷路了。
砍人砍的上癮，回去的路卻找不到了，大概只知道是在北方，但是具體怎麼走，眾人都有些麻爪。
火銃已經沒有什麼鳥用了，張可望等人乾脆將火銃全部砸壞之後扔掉，開始使用刀劍來作戰——冬天的氣侯不僅僅是讓大明的火銃失去了作用，蠻子們的火銃同樣沒辦法使用了。
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補給。
離著營地太遠，已經根本沒有辦法找回去，自然也就沒辦法通過營地來獲得補給，想要吃東西，只能抓野物來吃。
這片大陸上的野生動物算是倒了大霉，尤其是那些還在睡夢之中的熊，更是倒霉的重點對象——因為張可望等人認為熊掌好吃。
但是再怎麼好吃的熊掌吃多了也會膩，張可望等人對於熊掌很快就失去了興趣，轉而繼續打起了蠻子們的主意。
張可望正想開口說話，卻見身旁匍匐著的大黃狗耳朵樹了起來，接著更是站了起來，整個身子開始低低的伏下，擺出了一副前撲的架勢。
見這大黃狗擺出的架勢，再一看狗尾巴幾乎都快要搖斷了，張可望道：「派人出去察看一下，是不是咱們自己人尋過來了。」
一拍大黃狗的狗頭，大黃狗已經搶在眾人之前先竄了出去，隨即便有一個小旗的士卒跟了上去。
過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小旗部的士卒跟大黃狗才折返回來，同行的還有後千戶所的士卒們。
張可望有些懵逼：「你們咋來了？營地呢？」
後千戶所千記周莫寒也有些懵逼：「你們咋還沒回去咧？」
完犢子了！
張可望和周莫寒的心裡幾乎是同時冒出來這麼個念頭。
原本以為蠻子比較牛逼，可是誰知道那些蠻子會那麼不經打，真正能打的就那麼幾千個，剩下的都是些土著僕從？
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張可望道：「你們，出來多久了？」
周莫寒心中盤算了一番，開口道：「大概是你們走後的第二個月，有一股一千餘人的蠻子奔著營地方向去了。當時卑職見大人一直未歸，以為這些蠻子的戰力不可小覷，便提前引了這些蠻子到別的地方。後來發現這些蠻子不過如此，然後就不停的追殺這些蠻子，然後慢慢的才到了這裡，不曾想在這裡遇上了指揮使大人。」
張可望試探道：「營地那邊，沒留人吧？」
雖然這麼問，但是張可望的心裡也幾乎是沒抱任何的希望——監軍太監都沒有出現，鬼知道這些殺才們是沒保護好監軍太監還是把人給扔在營地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還是向著張可望最擔心的深淵不斷滑落。
周莫寒臉上的笑意幾乎僵住：「卑職留下了一個小旗部保護監軍大人，剩下的都被帶出來了。」
張可望也絕望了——這些狗日的，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殺才啊！
心中幾乎是一聲絕望的哀嚎，張可望也顧不得繼續吃東西了，直接起身道：「他娘的，這下子非得出大麻煩不可！」
張可望的心裡很清楚，一整個衛所的士卒全跑了出來，就剩下了一個監軍太監還有一個小旗部五個士卒保護他，就算是不缺吃也不缺穿，這六個人都很難熬得過去。
尤其是後千戶所的混賬們也跑了出來，一旦義父帶著大軍來了卻找不到營地的影子，這個後果想想就令人害怕。
張可望正打算起身，紀一楓卻一把拉住了張可望：「少帥，咱們對面就是一個蠻子的聚集點了，幹掉這些蠻子能花幾天的時間？就算是耽誤了，還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
張可望咬了咬牙道：「那就幹了！反正對面的蠻子也沒有多少，幹了他們就撤！」
對面的蠻子確實沒有多少——那些西夷加上他們所有僕從，大概也不過四五千人的樣子，而自己手底下加上剛剛過來的這個千戶所，兵力已經足足有三千餘人。
勢均力敵，甚至於略佔優勢！
乾脆和衣躺下之後，張可望開口道：「都他娘的好好養足了精神，天黑之後就去襲營。還有，把兄弟們的金壇都收拾好，等回去的時候帶他們一起回去！」
其餘的士卒聞言，也都和衣躺了下來。
山洞裡的篝火不是發現噼啪的響聲，洞外忽然間就起了一陣風，將地面上的雪花捲入空中，打著轉的消失在遠處。
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直到月亮掛在了天上，映到雪上的月光才算是給大地帶來了些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