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四夷賓服 第679章 還能撐多久?

陳興業的家門被人暴力撞開,而來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陳府中人的大呼小叫,更不在乎陳興業那相當於大明二品大員的官位,似乎抓起陳府的人跟抓雞一樣。

休沐在家的陳興業搞不清楚錦衣衛為何會找上門來——別管是在大明還是在安南,錦衣衛的赫赫凶名都有止小兒放啼的功效。

林幻羽一臉陰笑的抬腿進了陳府,笑吟吟的道:「陳興業陳老爺?你的事情發了,隨本千戶走一趟吧。」

陳興業面色陰沉,冷冰冰的道:「本官什麼事情發了?本官有何錯誤?第一批上表慶賀天子的,便是陳某為首,如今這般下場,豈是明主之所為?」

林幻羽依舊在笑:「先前陛下有旨意下來,說是讓爾等於安南士子之中擇其優者五十人入國子監,你陳大人選擇的是何人?」

陳興業的臉色更是陰晴不定:「陳某選擇的乃是阮伊塵,此子無論學問還是人品,皆是上等,陳某又有何過錯?」

嘖嘖的讚歎了兩聲之後,林幻羽才接著道:「陳大人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絲毫不比東廠的那些人差到哪裡去啊!可惜了,錦衣衛辦事向來牢靠,若是沒有真憑實據,又怎麼會找上門來?」

見牆外除了自己帶來的錦衣衛和兵丁之外,還有不少安南人也在暗中打量,林幻羽便提高了聲音道:「阮伊塵平日里便好去青樓楚館之中勾當,阮家這些年來強買強賣百姓民田,逼得百姓家破人亡,你陳大人不清楚?即便這些事情你都不清楚,可是你收了那阮伊塵之後阮成棟的五千兩白銀,這事兒可不是冤枉你吧?」

陳興業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五千兩銀子的事情確實是有,可是當時只有自己和阮成棟的心腹在場,錦衣衛是怎麼知道的?

林幻羽呵呵笑了一聲,接著道:「別跟本千戶解釋,本千戶也懶得聽,您還是先到錦衣衛的大獄安頓下來,再好好想想該如何解釋吧!」

揮了揮手,一眾如狼似虎的校尉抓起林興業及其家人便向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大聲吆喝起來:「瞧好了!陳興業收了阮成棟五千兩銀子,想要把阮伊塵那個人渣敗類送進國子監,然後讓他當了官再回來欺壓你們!都瞧好嘍!」

陳興業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老血之後便昏了過去。

殺人誅心啊!

這些該死的錦衣衛不光把自己上下老小全給抓了,還把自己收了五千兩銀子的事情給喊了出去,生怕有人聽不到一般。

如此一來,自己的名聲可就是實打實的臭了,而且是臭不可聞的那種。

如果錦衣衛的這些殺才們沒有大聲嚷嚷出去,哪怕自己吃了虧,被罷了官,其實都好說。

大不了就老老實實的回鄉,然後養一養聲望,還是有希望再次出仕的。

現在,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而且顯而易見的是,自己的名聲臭了之後,整個家族都會以自己為恥——哪怕是之前他們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了無數好處!

但是林興業並不孤單。

錦衣衛辦事向來靠譜,既然摸到了一個林興業,後面就會有阮成棟、胡興業、徐成棟等等的人一起進入大牢也林興業為伴。

再加上錦衣衛的辦事效率一向很高,或者說,在調查事情和栽贓陷害這方面的技能點是加滿了的——大明官場被錦衣衛和東廠玩了兩百多年,官員們的精明程度早就甩開安南官員們八條街了。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大明的官員們都被錦衣衛和東廠玩的欲生欲死,更何況是區區安南的渣渣。

至於良心這種東西,錦衣衛自許顯純以下,都表示早就扔去喂狗了。

短短十來天的功夫,整個安南河內附近的官場和民間就來了一場大地震。

涉及到的官員有高有低,再加上各路豪商,林林總總數百人被抓,再加上這數百人的親屬和牽連構陷的其他人,總數已經近萬。

近萬人直接被崇禎皇帝下旨砍了腦袋——偏偏民間的叫好聲一片,根本就沒有人罵崇禎皇帝濫殺無辜。

崇禎皇帝表示這波操作很正常。

正常來說,殺掉豪商其實是好事兒,殺掉官員就是天大的好事兒,民間百姓和讀書人,還有其他的豪商們,只會拍手鼓掌叫好而不會跳出來搞事情。

因為殺掉了官員,官位才會空出來,下級官員才有上升的空間,那些讀書人的機會也變得多了起來,商人們也會面對著突然空出來的巨大市場而發財。

尤其是在安南掌握話語權的讀者人和下級官員們聯起手來潑髒水給那些被殺的人,還有不停的對崇禎皇帝歌功頌德,民間百姓們很快就認識到,這些貪腐害民的傢伙們都該死,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也只有沒掌握話語權,或者說不會殺人的蠢蛋來幹這種事情,才會搞的天怒人怨。

再加上錦衣衛在暗中推波助瀾,整個安南詭異的出現了無比平靜的局面。

根本就沒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跳出來搞事情,甚至於都沒有人搖旗造反。

整個安南上下,幾乎是所有人都在等,都在等著崇禎皇帝所謂的恩科開始之後可以考中,然後進入國子監之中深造學習,再然後就是成為一方大員。

哪怕是個正七品的縣令呢。

最起碼,有了官身之後,自己這十年寒窗的苦就不算白受,之前花出去的銀子也可以見到回本的希望了。

崇禎皇帝則是失望至極。

雖然說崇禎皇帝一開始倒也沒打算徹底把安南搞的天下大亂,畢竟還要指望著安南這邊繼續產出糧食。

可是眼前這種情況也太過於平靜了些,甚至於可以說是平靜的有些無趣。

鄭主、阮主這兩個實際控制著安南的小撲街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就被弄死了,前國主黎維祺更是死的不如一條狗,而且全家都整整齊齊的。

如果說這三個人,還有他們的九族都沒有引起安南人的動亂,那麼這次呢?

這次可是足足有一萬多人!

然而一萬多人的腦袋落地,似乎也沒有激趕快安南人的反心,連一個搖旗的都沒有,似乎安南人在一夜之間就集體變成了乖寶寶。

原本在永樂年間,還有宣德年間時不斷造反的那些人呢?

現在安南連國主都被宰了,大臣們幾乎清洗一空,這些人還不造反,都在等什麼呢?

真給他們的老祖宗丟人!

這讓崇禎皇帝很不適應,同時感覺很無聊,無聊到有些想家了。

大明現在該是個什麼樣子呢?

雖然錦衣衛幾乎每天都有新的密報送來,可是崇禎皇帝還是想著大明,念著大明,尤其是自己沒辦法出去操刀子砍人的情況下,就更是如此了。

鐵路修了多少了呢?皇家學院的那些大佬們,現在在折騰什麼呢?還有周皇后和宜妃她們,現在在想什麼呢?是不是盼著自己早點兒回去?

還有剩下吏部戶部等等,他們又在幹什麼呢?

實際上,吏部尚書房壯麗和房部尚書郭允厚正坐在一起喝茶。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之後,房壯麗才道:「不是為兄不聽你勸,而是沒辦法,實在是干不下去了。陛下不斷的開疆擴土,可是每年科舉錄取的也只有這麼些人,再加上那些被廠衛揪出來的貪腐無度之輩,官員人手已經越發的不夠用了。」

郭允厚皺眉道:「你吏部的官員不夠用,我戶部又能比你好到哪兒去?雖說這幾年國庫日漸充盈,然而咱們這位陛下也是個會花錢的主兒,每次一到年尾,老夫的這腦袋就開始隱隱作痛。」

嘆息了一聲後,郭允厚又接著道:「可是老夫有什麼辦法?放不下啊!倘若不把國庫看的緊一些,只怕以後陛下花起來更爽快!」

房壯麗笑眯眯的擺了擺手道:「別勸,老夫知道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啊,老夫去意已決,你也千萬別再勸了。

不是老夫不想為陛下效力,而是實在是效不動了。

你知道不知道,僅僅是緬甸和莫卧兒那裡,從二品到七品的官員缺口就高達千餘人,這幾乎是三次科舉才能錄取到的進士了。

一次科舉兩年的時間,三次科舉就需要六年的時間了。

還有,剛剛中進士的生員們還需要在六部之中行走半年的時間來學習,老夫一時半會兒上哪裡弄這許多的官員出來?

就算是加上南京吏部,也根本弄不出來!

更何況,陛下這回弄到手的遠不止是緬甸和莫卧兒,還有安南,安南也需要官員啊!

雖然說將脫離我大明兩百餘年的安南收回來是大好事兒,可是官員呢?讓老夫去哪裡變出來?

再者說了,老夫已經八十有六了,實在是撐不下去了啊!」

聽到房壯麗的嘆息,郭允厚也不禁默然。

有道是人生七十古來稀,可是房部堂已經拖著身子硬撐到了八十六歲還沒有退出朝堂。

實際上,六七十的時候就已經應該告老還鄉去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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