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春風又綠江南岸 第487章 佔山為王

眼見這馬錦榮說的基本上都是些屁話,許湘暉眼中希冀的神色隱去,反而冷笑道:「那使節信物呢?旨意呢?」

見馬錦榮愣住,許湘暉譏笑道:「馬兄這是打算鼓動唇舌,效仿蘇秦張儀?只是不知道馬兄到底能不能掛上這大金國的相印?」

馬錦榮愣住,隨即反唇相譏道:「莫非許兄還有更好的辦法不成?」

許湘暉卻沒有說話,只是如趙研東一般掏出了解手刀。

馬錦榮譏笑道:「莫非許兄還要學那趙研東一般,與馬某割袍斷義?」

事情到了眼下這般田地,得罪一個趙研東再加上得罪眼前的許湘暉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

自己這些人的家境都還算可以,許湘暉的家裡還要再強上一些,然而這些在遼東還有個毛的用處?

馬錦榮也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誰,反正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

許湘暉沒有理會馬錦榮的譏笑——這種廢物就算是到了現在,腦子還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在遼東這種吃人的地方,等死去吧!

伸手抓住了頭髮之後,許湘暉另外一隻手中的解手刀就向著髮根處伸了過去,一邊割著自己的頭髮,一邊冷笑道:「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什麼出人頭地,而是先把頭髮剃了,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許湘暉沒有學過剃頭這門手藝,再加上解手刀也不是專門用來剃頭的刀子,頭髮被割的亂糟糟的,有如狗啃一般,還有幾處不小心割破的頭皮,慢慢的滲出了黑紅色的血跡,整個人看起來有如魔神一般,令人望之生畏。

馬錦榮的臉色也是十分的難看。

原本以為這許湘暉也不過是個浪蕩子弟,縱然與自己等人同列名教弟子,也不過是個花錢買名聲之輩。

如今看來,此人的心思當真轉的極快。

然而這又有什麼用?你許湘暉能想到的事情,我馬錦榮就想不到么?你能剃髮,我馬某人同樣能剃髮!

然而再轉頭一看其他的那些個書生,馬錦榮的臉色都青了。

剩下的五六個人,望向許湘暉的目光與剛才望著自己的目光基本上是一樣的。

馬錦榮很傷心,因為這些牆頭草一樣的傢伙們剛才還是隱隱約約以自己為首,現在則被許湘暉輕輕的幾句話就給收買了過去。

甚至於許湘暉還沒有給出任何的好處和條件,這些人就集體叛變了過去。

彼其娘之!這些人甚至於還比不上剛剛的趙研東那三個混賬東西們講究!

但是傷心能怎麼樣?現在的事實就是許湘暉勢大,說話比自己更有作用。

馬錦榮決定先蟄伏下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今天這份羞辱,以後加倍的報回來也就是了。

心中打定主意以後,馬錦榮便笑著向許湘暉拱了拱手,賠罪道:「方才是馬某過於心急大傢伙兒的安危,這才一時失了智,望許兄不要見怪。」

許湘暉心中頓時警惕了起來。

自己剛剛才折了這馬錦榮的面子,現在這人就能恍若無事一般,這份心性,當真可怕——像這種人,有機會就要趁早弄死,要不然等他得了勢,自己不死也得脫下幾層皮!

但是許湘暉只是笑了笑,然後開口道:「馬兄心中所憂,也正是小弟心中所憂,又何來見怪一說?」

客套了幾句之後,許湘暉便拍了拍手,開口道:「大家都動起來,互相把頭髮剃掉,否則遼東的剃髮令可不管我等是不是名都弟子!」

剩下的書生皆是心中一凜,立即便動了起來,幾個人互相剃起了頭髮。

面臨同樣問題的還有趙研東一行三人。

趙研東悶著頭向著北邊直行了挺遠的方向之後,才頓住了腳步,轉身望向了陳諱和孫甲。

這兩個人與自己關係向來極是要好,現在跟著自己離開了馬錦榮等人的隊伍,等於是憑白又添了幾分風險。

趙研東自己無所謂,但是自己卻不能不想想陳諱和孫甲他們兩人。

見趙研東停下了腳步,陳諱便悶聲道:「怎麼不走了?」

趙研東拱手道:「陳兄,孫兄,二位原本不必陪著趙某冒此大險,如今卻是置身於險境矣。」

趙研東也不得不承認,在眼下這種局面,投降建奴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因為可以多活幾年。

至於說以後朝廷平定了建奴之後又怎麼怎麼樣,那也是以後的事兒——以後平定建奴能讓自己這些人在眼下活著么?

很明顯,不能。

只怕心中大恨的黃台吉會立即把自己這些人殺了祭天。

陳諱的嘴巴裹在了帽子裡面,所以聲音顯得有些沉悶:「人生自古誰無死?反正不過是早死或晚死。那馬錦榮願意當狗,且讓他當去,咱們三個就算是死了,那也是站著死的,比他一條狗可強的多了!」

孫甲也悶聲道:「陳兄說的不錯。算宋以後,我漢兒為奴為犬百餘年,至太祖高皇帝時才算是又堂堂正正的做了人,再去做狗?孫某不才,卻也不願!」

趙研東聞言,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直到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這才抹了抹臉上的淚水,笑道:「只可笑那昏君以為我等必然降了奴,卻不知我名教弟子當中也是有硬骨頭的!」

見趙研東提到了崇禎皇帝,陳諱也來了精神:「嘿,要說那昏君,自然是沒什麼好說的。可憐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起所行養士三百年之政,皆毀於那昏君之手,只怕以後天下粥粥,其過皆是那昏君之所為!」

抽了抽鼻子,孫甲也開口道:「陳兄所言極是。那昏君一味的打壓我等名教弟子,抬高那些武夫的地位,卻不知打江山要靠那些武夫,治江山卻還需我等文人!」

說完之後,孫甲又冷笑道:「漢唐不可謂不當盛,可都是由於那些個武夫當權,所以才有亡國之禍。我大明太祖高皇帝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優待我等士子,設立衛所制度,從此天下再無割據之憂也。那昏君肆意妄為,壞祖宗成法,早晚必自食其惡果!」

趙研東同樣悶哼了一聲,卻開口道:「得,現在也不是說那昏君的時候,畢竟現在那昏君還是大明天子,我等也不好太過於編排。眼下還是應該商量一下,我等下一步該怎麼去做?」

自己三人雖然很硬氣的離開了馬錦榮等人,也不打算投降建奴,但是要說不怕死是不可能的。

因為死並不可怕,可是死有輕於鴻毛,也有重於泰山。

趙研東等人明顯是死的有價值一點兒,好歹能混個青史留名什麼的,總不能就這麼默默無聞的死在遼東吧?

可是崇禎皇帝擺明了就是讓他們來送死。

雖然說趙研東等人一直在學習的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現在就這麼死了肯定不太甘心。

所以還是得想辦法先在遼東活下去,然後再研究下一步怎麼辦。

孫甲開口道:「趙兄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咱們挑最好的那條路走不就是了么?」

陳諱同樣開口道:「不錯,正所謂一人計短三人智長,咱們不妨把各自的想法都說出來,看看誰的辦法最好?」

趙研東道:「眼下其實咱們能走的,也無非那是那麼幾條路而已,可供咱們選擇的餘地,不大。」

陳諱拱了拱手道:「願洗耳恭聽?」

見孫甲同樣點了點頭,趙研東便接著道:「其一,北上奴爾干都司。

雖然我等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卻也能給那邊的各路殺才們出些主意。有我等之智,出頭之日不遠。

其二,南下東江鎮投毛文龍。

雖然毛文龍也是個殘忍嗜殺的,可是終究是執行的那昏君的旨意,倒也怪不得他。

我等去了,也正好能好生規勸一番,導向毛文龍向學?

其三,便是往東南,投朝鮮。

自商周之始,我中原便多有人前往朝鮮一帶,自宋之後,朝鮮更是以小中華自居之,如今待我大明更是執父子之禮。」

趙研東的話到了這裡,就沒有再接著往下說。

但是陳諱和孫甲都明白,趙研東的意思其實還是偏向於去朝鮮。

北上奴爾干都司現實么?明顯不怎麼現實,這一路過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毛文龍就更不用說了。

毛文龍不光是在建奴那邊兒的名聲臭,就連在大明的名聲也不怎麼樣兒,頗有些頂風臭十里的意思。

因為這傢伙在天啟年間為了軍餉,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如果朝廷的軍餉到位及時,那這傢伙就是往死里拖建奴的後腿,時不時的就要跟建奴互懟一波。

如果朝廷那邊的軍餉到位不及時,這傢伙不光敢派兵劫掠,甚至於還敢跟建奴做生意,等賺來了銀子之後再接著跟建奴互懟。

魏忠賢當然知道這其中是怎麼回事兒,倒也是一直也暗中護著毛文龍和東江鎮。

然而正是由於魏忠賢的保護,毛文龍的腦門子上就被東林諸公給刻上了閹黨這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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