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安心練內功 第340章 進退唯谷

當初崇禎皇帝許了英國公一繫到海外英吉利之地開國時就已經先說明了條件。

國公不同於藩王,三代之中可世襲。三代之中若無開疆擴土的大功,三代之後便要依次遞減襲爵,由國公降為國侯,國侯降為縣侯。

等降為伯爵之時,那這封地自然要收回,其後代便世襲伯爵。

如今崇禎皇帝卻突然開口說出了世代不移的這種話,那就意味著以後英國之地,世世代代都為張家所有——只要不是英國公一系作死,那子子孫孫乃至萬世,都是一國之主。

張惟賢敢應下嗎?

其實張惟賢很想應下這個要求。可是應下了之後,就等於是把英國公一系徹底的架在火上烤。

當然,光烤火這事兒還好說,畢竟離著真正的要到英吉利那什麼鬼地方去開國還是沒影的事兒。

可是隨後而來的文官們的口誅筆伐,可就真正的要命了。

英國公一系以後怎麼在大明立足?形象就是蠱惑君王,諂言媚上,這一類的言語攻擊,只要自己家英國公的爵位存在一天,這樣兒的流言就會同樣的存在一天。

就算是如此,也無所謂,大不了學習皇帝陛下不要臉,要麼唾面自乾,要麼找皇帝陛下做主,這事兒也能糊弄過去。

但是最重要的是,這樣給人的印象是什麼?

崇禎皇帝朝令夕改。

這對於崇禎皇帝的形象來說是很不利的,所以在崇禎皇帝說出來世代不移四個字之後,張惟賢就再也坐不住了,站越來後便躬身道:「陛下不可!」

崇禎皇帝卻還沒有弄明白張惟賢在擔心什麼,只是好奇的道:「為何不可?」

張惟賢組織了一下語言後,便躬身道:「陛下前番雖然許了大明的諸多國公們海外建國,但是也同時說明了與藩王不同,若是沒有開疆擴土的大功,是要代代降爵的。如今陛下卻要許了微臣世代不移,天下人必然以為陛下朝令夕改,恐於陛下聖譽有礙。」

被張惟賢這麼一提醒,崇禎皇帝也想越來了自己是說過這麼句話。

雖然說崇禎皇帝不太在乎自己的形象——從自己重用廠衛之時開始,自己的形象就已經沒剩下多少了。

再等到了草原上十餘座京觀一築,自己早就和桀紂隋煬那哥幾個排排坐分果果了。

你是暴君?是啊是啊,你也是暴君?是啊是啊,這麼巧啊,我也是暴君誒!

但是崇禎皇帝卻十分在意自己的信譽,尤其是自己在老百姓中間的信譽。

跟什麼人無信不立一類的屁話沒有什麼關係,崇禎皇帝在意的是,朕說要殺你全家,就一定會殺你全家,連一個喘氣的都不會留下。

朕說要永不加賦,那就是永不加賦,朕自己去搶去坑去往遼東賣毒鹽和福壽膏都不會加一文錢的賦。

只有這樣兒,才會在某一天需要的時候,讓自己的罪己詔達到和劉野豬的罪己詔一樣的效果,也同樣會讓自己說的話真正的實現牙齒當金子使的效果。

但是現在的情況呢,自己剛剛說了要給英國公世代不移的好處,轉眼就收回?

崇禎皇帝嘿嘿乾笑了兩聲,才接著道:「罷了,是朕一時糊塗了。既然如此,先賜張愛卿玉如意一對,聊表朕心罷。另外,京外皇莊再劃給英國公一座,以後就歸英國公府了。」

張惟賢見自己一不用架在火上烤,二不用擔心皇帝陛下的形象受到影響,而且自己還撈到了好處——玉如意可是好東西,而京郊的皇莊就更是好東西了。

等張惟賢謝過恩後,崇禎皇帝才暗自嘆了口氣,讓張惟賢坐下。

其實自己給張惟賢的再多,只比不過張家世代為國盡忠。

從張輔盡忠於土木堡,到末代英國公率兵沖陣盡忠於京城之外,歷代英國公對得起皇家所給的榮耀和賞賜。

只是如今的張惟賢年紀大了,年輕時候的一身暗傷也開始顯現了出來。

衰老的比正常人還要快一些。

別以為練武之人氣血要比常人旺盛,所以老的也就慢一些,相反,像這種軍隊之中的武人,其實老其實當真是一身的傷病。

這也是崇禎皇帝為什麼會對著軍隊在軍紀之外有著更多寬容和優待的原因。

這事兒就這麼著,算是糊弄過去了,崇禎皇帝也接著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辦罷,先讓段小榮他們把上古神仙之間的那些事兒給整理出來,然後刊行天下。同時五軍都督府做好準備,不管是怎麼說,這一次的奢崇明是絕對不能留了。另外,那幾萬彝兵……」

想到這裡,崇禎皇帝又有些糾結了。

這些彝兵該死不該死?肯定是該死的。

隨著奢崇明一起叛亂的彝兵跟陝西造反的那些人還不一樣。

陝西除了造反後吃人的王佐掛那一伙人,剩下的只要老老實實的投降了,只要不是叛軍之中的頭目,活命是沒有問題的。

崇禎皇帝也願意相信他們不會再次反叛——不管是被朝廷大軍的打擊還是隨著崇禎二年開春後的耕種,亦或者是因為朝廷賑濟力度的加大,總之,那些放下鋤頭拿起刀槍沒幾天的所謂叛軍,根本就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是奢崇明手下的這五萬叛軍不一樣。

這些人根本不是活不下去了才造反,而是被奢崇明那個混賬東西一忽悠,想著復興什麼彝族之國才造的反。

而且更讓崇禎皇帝上火的是,這些傢伙一個個的屠村屠城的事兒干越來賊溜。

不知名的小村子被屠的事兒,崇禎皇帝也知道了,尤其是這些叛軍干出來的虐殺行為。

再加上太平司被屠的事兒,崇禎皇帝心裡能舒坦?

總之,這伙叛軍不管是彝兵還是漢族自己的兵,總之都是必死無疑。

而崇禎皇帝這時候也懶得搞什麼當女表子還要立個牌坊的做法,乾脆就是赤裸裸的擺明了自己的態度——殺人盈野的叛軍不足以留,而拉去閹割後當苦力,在崇禎皇帝看來又有些彆扭。

總之把彝兵當成了漢兵一樣看的崇禎皇帝覺得把他們和建奴一樣閹割了弄去當苦力當到死總是心裡不舒服。

既然這樣兒,還是乾脆學習下武安君白起算了。

全部坑殺掉,也算是給他們個痛快。

想到這兒,崇禎皇帝乾脆咬牙道:「對於建奴,讓他們挖礦挖到死的贖罪方式才是最好的。可是這些彝兵么,朕剛才已經說了,彝人和漢人一般,都是大明的子民,朕不忍讓他們如同建奴一般。五軍都督府傳令給朱燮元,著其平定奢安之亂後,將這幾萬叛兵盡數坑殺,以絕後患。」

溫體仁卻斟酌著道:「陛下若是如此行事,豈不讓人誤會陛下對待建奴要好過大明百姓?」

崇禎皇帝卻是乾脆冷笑道:「誰敢嘰嘰歪歪的,就讓他去體驗一下挖礦的感覺,看看到底是一死了之痛快,還是挖礦挖到死更痛快!」

溫體仁這下子了沒話說了。

正常來說,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好死不如賴活著等等的話都表明了一件事兒,能活下去就比死要強的多。

可是中間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那是在正常活下去的情況下,甚至於說的是活的艱難一些的情況下。

絕對不包括被俘的建奴這種活下去的方法。

就像是遵化之戰中俘虜的建奴,還有東江毛文龍抓來的那些俘虜一般,各個都是先去了勢的。

去勢,就是去掉是非根,變成和九千歲魏忠賢一般的太監。

而去勢之後,等挨過了幾天的恢複期之後,這些人就會被安排到礦山上挖礦。

而礦山雖然被稱之為山,可是稱之為井卻是更為確切一切。

一道道井坑斜著從井口向下,其深不知幾許,而尤其是煤礦之中更是有些一種毒氣的存在。

在大明,這種毒氣被稱之為什麼,崇禎皇帝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在後世,這玩意被稱之為瓦斯。

瓦斯這玩意好像是無色無味的,等人體大量吸入之後,死是肯定的,而且好像還無痛,直接說涼就涼了。

而煤礦之中這玩意多的是,誰也不知道哪一片煤層之中就有些大量的瓦斯存在。

哪怕是後世的諸多手段,這玩意一旦突出後都會造成極大的人員傷亡——哪怕是在有些簡易的氧氣呼吸裝置的情況下。

而在大明有什麼?

有個屁!

這玩意一旦出現,井下挖礦的那些人基本上就是個死絕的場面。

而另一部分被派去開山鋪路的也不是什麼好活計,基本上開山之處都是有風險的地段就用上這些人,死多少都沒有人心疼——反正不會有家屬來索賠。

捨不得讓自己家的百姓去做開挖礦開山這些活計的崇禎皇帝選擇了讓被俘的建奴去挖礦開山,而且是去勢之後挖礦開山。

這種情況下,倒還真不如一死了之來得更為痛快一些。

只是崇禎皇帝依然感覺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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