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然沒有動。
因為,他能夠判斷的出艾瑪·艾迪的刀不會刺到他。
事實上,也是如此。
那把看起來鋒銳無匹的刀,擦著秦然的耳際,刺入到了枕頭裡。
手握著刀的艾瑪·艾迪細細的看著秦然,當發現秦然眼都沒有眨一下的時候,對方的眉頭緊皺。
然後,拔出了刀。
頓時,枕頭裡的羽絨和棉花就這麼飛了出來,沾染在秦然的頭頂、面部,讓秦然看起來狼狽異常。
可秦然的雙眼依舊平靜。
面對著這平靜的雙眼,艾瑪·艾迪皺起的眉頭越發的緊了。
「你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
「是因為你確認我不會對你造成實質的傷害嗎?」
很顯然,變幻了身份的艾瑪·艾迪擁有著足夠與她現在身份相匹配的知識與觀察力。
秦然沒有回答,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周圍。
從剛剛開始,他就這麼觀察著。
他期望找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來。
因為……
自始至終,他都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是因為束口袋而拒絕回答嗎?」
「我可以給你摘下來。」
艾瑪·艾迪面對著沉默的秦然,再次開口了。
這一次,她選擇了另外一個突破口。
當然了,在話語聲剛剛落下的時候,她就發出了相應的警告。
「但是,你需要向我保證,你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我在這裡只需要尖叫,或者發出任何的異響,門外的普德克警長、奧多克就會進來,他們前者能力令人敬佩,且帶有武器,後者十分可靠,擁有著足夠讓人信服的強壯身軀。」
秦然並不介意讓嘴上的異物脫離。
所以,在對方說完後,就點了點頭。
第一次看到秦然的配合,讓艾瑪·艾迪露出了一個微笑,她認為她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艾瑪·艾迪繞到床的一側,從安全的位置,替秦然解開了束口袋,並且,在解開的一瞬間,就快速的後撤了一步,似乎擔心秦然咬人一般。
不過,顯然對方是多慮了。
秦然脫離了那討厭的束縛後,僅僅是通過舌頭舔舐了一下口腔內部後,就再次沉默了。
看著秦然面部上的那一縷凸起,艾瑪·艾迪下意識的回憶起了她看過的那些捲軸,眼神中馬上閃過了一絲厭惡。
但一閃即逝,馬上的,艾瑪·艾迪就恢複了冷靜。
她是來證明對方有罪的。
而不是被對方嚇到的。
吃人的人雖然可怕,但嚇不到她!
「你對你的父母有什麼想說的嗎?」
「如果他們其中一人需要你的血液與脊髓才能夠存活,你會救他們嗎?」
艾瑪·艾迪問道。
秦然沒有回答,眼神毫無波動。
對於素未謀面的父母,他真的是無話可說。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甚至,從某方面來說,他還有著一絲恨意。
當然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和眼前的詢問無關。
「你喜歡貓狗嗎?」
「或者其它寵物?」
艾瑪·艾迪再次問道。
依舊是沉默。
「假如給你一個出去的機會,你會做什麼?」
又一個沒有回答的問題。
艾瑪·艾迪在之後的半個小時中,詢問了秦然十幾個問題,但沒有一個問題,秦然會回答。
「2567先生,你非常的不配合。」
「我們都知道是為了什麼。」
「但我們更清楚,這麼做不會有更多的改變——我們,明天見!」
最終,艾瑪·艾迪這樣的說著。
秦然再一次的被奧多克推回了房間。
期間吃了一頓飯,黏黏糊糊帶著豆子味的流食。
然後,他就再一次的見到了艾瑪·艾迪,還是在院長辦公室內。
弗里斯依舊不在,仍然是艾瑪·艾迪和普德克。
而這一次也一樣,秦然保持著沉默,對方一無所獲。
之後的食物,還是豆子味的流食。
到了這個時候,秦然已經能夠十分確認,這裡一天只有一餐,至少他是這樣的,其他人他不清楚。
他每天能夠看到不少大的人。
但這些人卻全都冷漠不已。
束口袋只有在院長辦公室被解除,他更無法詢問什麼。
而在這兩天中,與秦然最熟悉的並不是一直詢問他的艾瑪·艾迪,而是擔任著護工、監管的奧多克。
似乎是發現秦然並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兇殘,奧多克時不時的會和秦然聊上兩句,當然了,是那種自言自語的聊天,聊天的內容也是天氣、薪水,還有妻子、孩子之類無關痛癢的事情。
通過對方的話語,秦然了解著他此刻身處的世界。
第三天,在吃完了那豆子味的流食後,秦然又一次的被推入了院長辦公室。
有了之前的相處,艾瑪·艾迪變得駕輕就熟,在普德克警長和奧多克離開後,她就徑直替秦然解開了束口袋。
「今天過的怎麼樣?」
艾瑪·艾迪例行公事的問道。
她一般都是以這樣的話語作為開頭。
也從未想過秦然會回答。
可這一次不一樣,秦然開口了。
「不怎麼樣。」
秦然這樣地說道。
聽到秦然的聲音,艾瑪·艾迪一愣,隨即略帶欣喜的看向了秦然。
「第一次聽到你的聲音,還不錯。」
艾瑪·艾迪盡量表現著友善。
「看到你好幾次這副模樣,真的不怎麼樣,你還是適合皮夾克、T恤、牛仔褲和板寸短髮,如果再有一顆鼻釘就更完美了。」
秦然淡淡地說道。
「你在把我幻想成某個人物嗎?」
艾瑪·艾迪皺眉問道。
「當然不是。」
「我只是再說一個事實,我到現在都無法察覺你……不,是你們如何出現的,但是你們似乎一直再讓我相信自己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殺人犯,我身上的束縛,周圍人的目光,都是這樣的。」
「而奧多克的敘述更是每天都在給我傳遞著這個世界的完整性。」
「可他有些太過了,或者說你們急於讓我相信這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利用他和他編造出的家庭來欺騙我,但你們卻忽略了一個嗜煙且細心的護工,如果有妻子和孩子的話,他絕對不會每次都帶著濃濃的煙味回家與出現,尤其是他表明了他每天都需要急匆匆的搭班車往返,沒有更多的空餘時間,不得不在等電梯的時候來上一兩支煙時。」
「當然,不止是這一點。」
「他說了,他的薪水很微薄,他也很愛他的妻子、孩子,那麼為了他的妻子、孩子,他也應該少抽一兩支,而不是像現在一天兩三包煙,只是平常。」
「還有昨天他說了下雨了,地上很滑,他差點摔了一跤,但是他的鞋子很乾凈,你可以說他擦過了,但是褲子呢?那條褲子是從我見他時,就一直穿著的,他還特意向我展示過,上面有著他妻子的手工活——一個多出的褲盤兒,為了讓他更好的把腰帶放入其中。」
「你如果說這些都是我的妄想的話。」
「那麼……」
「我想要見見弗里斯!」
「我不需要聽到他的聲音或者看到他的照片,我需要的是,真實的出現在我面前的弗里斯。」
「你能做到嗎?」
秦然一字一句的問道。
然後,艾瑪·艾迪明顯出現了獃滯。
「你明顯的做不到。」
「或許在你的腦中有著完整的關於你自己的記憶,乃至是弗里斯的去向,但是,你卻無法依靠這些記憶去找到弗里斯。」
「因為……」
「創造出你、警長普德克和奧多克已經是極限了。」
「它無法再創造出類似弗里斯這種血脈早已超凡,且達到一定程度的人,更加不用說是像德累斯頓這樣的人物了。」
「甚至,連德累斯頓的聲音、圖像都無法複製。」
「不然的話,它絕對會用更有說服力的德累斯頓成為這裡的院長,而不是弗里斯。」
隨著秦然的話音落下,獃滯的艾瑪·艾迪動了。
她僵硬的宛如是一個木偶,扭過了頭,看著秦然。
「這一次是你贏了!」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你最終一定會被虛幻所淹沒!」
冰冷、機械的聲音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破碎了。
黑暗降臨。
光芒亮起。
當秦然的視線再次恢複的時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