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8章 八大吉祥

那張節目單上赫然印著四個大字「八大吉祥」。

這段相聲是一段非常傳統的相聲,同時又是一段典型的文哏類相聲。文哏類相聲是很不好說的,相聲裡面有皮薄和皮厚之說,皮薄的就是容易響包袱的,像《學聾啞》之類的就容易把觀眾逗樂。而文哏類就全都是皮厚了,這玩意特別吃功夫,而且不好笑。

相聲是一門使人笑的藝術,但相聲也不單純是一門笑的藝術,它的內涵很寬廣,可能這段相聲一個包袱都沒有,但它也是相聲。

何向東沒有選擇皮薄的相聲,在內行面前討那種巧沒有意思,人家都是吃過見過的,想逗笑他們太難了。

所以何向東就選擇了這段文哏類相聲,他想展示自己作為一個相聲藝人的真正功底,他相信眼前這些大腕是有這個眼光能看出來的。

相聲四門功課說學逗唱,裡面最具觀賞性的就是學和唱,學個叫賣口技唱曲什麼,觀眾一看這人嗓子真好,真厲害,很佩服,覺得自己這票錢花的值了。

但是說學逗唱是說排在第一位的,任何一段相聲,就算是腿子活兒,那也是說排在第一位的。這是最吃功夫的,但卻是最不容易見功夫的。

說話誰都不會啊,就算台上的演員說話的能力再好,下面看著的觀眾也不會有什麼感覺,這就是文哏類節目不太吃香的原因。

但是放在同行眼裡這卻是考驗演員水平的一把量尺,聽完你使的這一段活兒,所有人心裡都有數了。

何向東說學逗唱樣樣都行,園子裡面的顧柏墨是文哏巨匠,但其實何向東的文哏水平並不弱於他,只是他平時很少說這種類型的罷了。

薛果道:「既然您說您有學問,那我就來考考您。」

何向東點點頭道:「行啊,那您出題吧。」

薛果道:「咱們就說八個字。」

何向東問道:「那八個字?」

薛果:「天、桃、林、海、燈、連、香、八。」

何向東淡然一笑,自信滿滿道:「這個簡單,天桃林海燈……」

薛果趕緊攔他:「您等會,您等會。」

何向東還跟他說道:「這個多簡單,甭說正的,倒的我都能來你信不?」

薛果沒好氣道:「廢話,不是這樣說的。」

何向東問道:「那是怎麼樣的?」

薛果道:「我們每一個字都得打頭說,然後說的句子還得涉及三位古人,這三位古人都得是一個朝代的,要誰問誰上哪兒去,最後一個字還得跟咱們說的第一個字吻合。」

何向東仰頭微微一思索,手一伸,道:「那您先給我們來一句嘗嘗唄。」

薛果應了一聲:「好,我先來一句啊,第一個字是天。一大念個天,一子和大字組合在一起就是天了,一大念個天,魯肅問孫權。」

何向東馬上接了一句:「問什麼?」

薛果朗聲道:「關羽哪裡去?」

何向東又接道:「哪裡去了?」

薛果道:「麥城賓了天。」

何向東給他重複了一句:「一大念個天,魯肅問孫權,關羽哪裡去,麥城賓了天。三國,關羽敗走麥城,嗯,好段兒。」

這就是文哏類相聲,這幾句最後一個字都是合轍押韻的,別以為相聲裡面全都是臟哏臭哏,相聲要是文起來能文到你吐血。

以前相聲藝人大部分都是幼兒失學,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但也就是這幫人卻能把台下的大學教授給唬住,靠的就是藝人的本事。

不只是相聲藝人,張闊如是說書的,他是識字的,而且懂得知識也比較多,但是也僅限於此。

建國後,以前的老書目好多不讓說了,那時候張闊如就主動改編了幾本蘇聯的著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之類的,他當時就拿著一個小凳子到北京城裡面各個大學裡面去說評書。

後來演變成只要張闊如一動身,半個北京城的大學教授都動起來了,這幫人還全都是文學院的,他們全都拿著小本子在台下乖乖聽張闊如說書,還很認真地寫筆記。

張闊如文化再高,能高的過這麼多文學院的教授嗎?可是他卻一個人就把這麼多人都給唬住了,這就是藝人的水平。沒有三兩金,你以為金口銀舌的名頭是人家要飯要來的啊?

聽到這裡了,面前幾個評委心裡都暗自點頭,他們都是相聲大腕兒,這點眼力見兒還是有的,這兩個年輕人的水平很不錯了,是有功夫的人。

楚城是一直對何向東和薛果兩個人都很友好的,現在看見他們說的相聲,他也是點頭不已,這兩個孩子真不愧是年輕一輩的最強者,相聲說的真不賴。

嚴亮面上表情沒變,只是眼神微微動了動,但其實他的心裡是很震撼的,遠比上次春晚演出還要震撼。

他看見過何向東他們的演出,說實話各種尺寸都拿捏得很好,柳活兒貫口這些東西也都很出色,很讓他驚艷。

但是今天這個節目卻是讓他震撼,八大吉祥太見功夫了,這段相聲可以說沒有一個好笑的包袱,而且瑣碎冗長,只要台上演員稍微有一點把握不好,台下觀眾立馬就要厭煩了,這太難了。

可眼前這兩個小夥子一直到說完了,他嚴亮都沒有覺得有半點厭煩,心裡反而還升起了意猶未盡的感覺,還在暗自責怪這兩人怎麼說的這麼快。

要知道嚴亮可不是什麼普通觀眾啊,他可是相聲界可以和侯三爺齊名的大腕兒,他什麼都沒見過啊,但是他今天卻被何向東的相聲如此吸引。

可以想像就算是把他們倆這段相聲放到劇場裡面,放到觀眾面前演出,那也一定是會收到很好的效果的,觀眾肯定會很接受和喜歡的。

「這兩個年輕人簡直是厲害得可怕啊。」嚴亮心裡暗自琢磨著,目光也不由得沉了幾分。

何向東一個壞笑:「一撇一捺念個八,你奶奶問你媽。」

薛果問道:「問什麼?」

何向東道:「你爸爸哪兒去了?」

薛果也趕緊湊上去問了一句:「哪兒去了。」

何向東壞笑一下:「河邊釣王八。」

薛果也笑了,推了何向東一把:「我去你的吧。」

底結束,兩人一鞠躬,就出了門了。

出了門之後,何向東瘋一樣跑了起來,如同脫韁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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