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駕崩已足月余,今日事逢五七,百官入臨祭奠。
藉此時機,新皇趙曙昭告下天:在三館之外,再設一宏林院,改觀瀾書院為觀瀾閣,領宏林院務。
……
對此多數高層官員是知道的,至於少數不知情的朝官開始還有疑惑,怎麼無緣無故另設什麼館閣?
可是,等知道這個觀瀾閣是幹什麼的,大伙兒都樂了。
其職能乃揀選蔭補、賦閑之屬官入閣進學,為期一年,擇優錄用,以效天朝。
好事兒啊,這絕對是那些蔭補官員的福音。說白了,就是鍍金唄。
而且,看看觀瀾閣的陣容,別說蔭補的了,正經八百的三甲進士都有衝動進觀瀾閣去洗白白。
首選,觀瀾閣院長是當今官家。且旨意中說的清楚,自此之後,觀瀾閣院長之職皆由天子兼任。
然後,昭文館大學士、同平章事、參知政事兼任副院長之任。
教諭,則是當代名儒、告老卸任之相公專職。
這等陣容,代表著只要進了觀瀾閣,那就是正經的天子門生,名臣馭下。
不說能學多少東西,單單這份親近,就足夠讓人眼紅了。
至於在觀瀾閣下設武學院的事情,雖然也有人提出質疑,但總體上還算順利。
……
質疑的,當然就是一些老學究,覺得把武人之學放在觀瀾閣這種文官為主的地方有傷大體。
可是,這樣的人終究不多,絕大多數文官還是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的。
……
說白了,把武學院放在觀瀾,放在文人的眼皮低下,那才是最穩妥的決定呢!!
為什麼瞧不起武人?不就是怕他們不受控制,給文人天下添麻煩嗎?
在眼皮子底下盯死了,這是最讓人放心的方法了。
而將門……
將門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招釜底抽薪,各家現在想的是,怎麼在這二取其一的選拔之中多讓自家將校多拿多佔,畢竟武學院的院長也是當今官家。
雖然副院長的陣容沒有觀瀾閣那麼豪華,不過也有狄青這個樞密使掛職,獨臂閻王曹滿江也兼了兵部侍郎,規格也不低,是個鍍金的好去處。
……
呵呵,唐奕暗自發笑,你們就搶去吧,特么誰搶的多,誰死的快!!
……
……
官制和軍制兩改的第一步走的可謂是悄無聲息,正如當年唐奕所說,溫和改革,不鬥爭。
不過,他沒想到,觀瀾這麼一改,卻造就了一個「紅人」——曹滿江。
要問大宋現在誰的人緣最好,誰最受人追捧,不是唐奕,也不是同平章事范仲淹,更不是昭文館大學士賈子明,而是……
曹滿江。
觀瀾改制的消息一出,老曹立馬搖身一變,從四品的賦閑散將變成了二品要員,兼著兵部的職,領著武學院的奉。
門坎差點沒讓人踏平了!!
武學院副院長啊,以後武學院進來的將校都是他的門生,而且……
將門想多吃多佔,第一個要打通的關節可不就是曹滿江嗎?
他就一句話,要誰不要誰,比唐瘋子還管用。
而文官呢,對老曹也很客氣。
與一般的武人不同,曹滿江那是觀瀾書院的元老級教諭,算起來,和文官的親近程度比武人還要近。
況且,曹滿江與歐陽修、孫復、范仲淹這些名儒重臣的關係一直非常好,他來當這個副院長,文官們還是很滿意的。
這幾日,不光賈相爺、文扒皮、范鎮、包拯,只要是朝堂上數得上數的相公,幾乎和老曹親近了個遍。
連范仲淹都特意把曹老江叫到城中,一再囑咐他要帶好兵,掌握好分寸,切不可縱容武院,為禍大宋。
對此,曹滿江自然應允。
「范公若不放心,可到武院新址一觀,自知我等決心!!」
「哦?」范仲淹一疑。「有何特別?」
曹滿江道:「大郎在武院門前親書門楹,就憑那一副門聯,我等也不敢有所滯怠。」
范老爺還真不知道唐奕出手了,而且在他的印象之中,他這個弟子已經很多年不碰什麼詩詞對聯了。
「他寫了什麼?」
曹滿江腰板一挺:
「升官發財,請走別路!」
「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嗯……」范仲淹砸吧著嘴。
雖是直白,但要氣勢有氣勢,要決心有決心,正適合武學院。
「不錯……」
「沒退步……」
「有老夫當年的七分功力……」
「……」
正從外面走進范仲淹職房的唐奕聽得一翻白眼,范老爺又吹牛了。
「那是自然。」
……
明知道範老爺在吹牛,唐奕也得捧著,誰讓他是范老爺呢?
「師父的文才哪是弟子可比的。」
湊到范老爺身邊,「對吧,師父!」
「您那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嘖嘖……」
「那可是曠古絕今啊……」
……
「去!!」誇的范仲淹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三十了,也沒個正經!」
看向曹滿江,「你先回去吧,老夫與子浩有話要說。」
曹滿江自然不敢多留,恭請告退。
等職房裡只剩下師徒二人,唐奕立馬大咧咧的往老師對面一坐,呲牙咧嘴的揉著膝蓋。
范仲掩冷眼看著他,「活該,自找的!」
唐奕苦著臉,「您還是不是我師父?」
「少廢話。」范仲淹一嘴嚴肅。「找你來是有兩件事要問。」
唐奕心裡咯噔一聲,脫口而出:「公事私事?」
「公事您請,私事弟子就少陪了,我得趕緊回靈堂跪著去。」
「哼!!」范仲淹冷哼。「寧可跪著也不與老夫說話,看來,真有事兒瞞著老夫。」
只見唐奕心虛地轉著眼珠子,勉強道:「我哪敢有事兒瞞您啊……」
「是嗎?」范仲淹眯著眼睛瞅著唐奕。「那老夫問你,純禮為什麼沒跟你一起回京。」
「這……」唐奕登時卡住,心說,終還是躲不過去了。
這段時間,忙於先帝大喪,且范老爺當了宰相,也是一堆事兒,再加上唐奕躲到了靈堂里,也不方便問。
但是,少了個兒子,范老爺能不問問嗎?
可是,唐奕怎麼答啊??
說你兒子重色輕父,留在涯洲泡小蘿莉呢?那特么他和范老三得一塊見先帝去。
「這個……這個……這個……」
「純禮呀,年前他不是病了嘛,所以就……就沒帶他回來。」
「是嗎??」范仲淹挑著眉頭。
「那今日賈子明沒頭沒腦的和老夫來了一句,想和他做親家,下輩子吧……」
「是什麼意思?」
「噗!!!」唐奕直接就噴了。
瞪著眼睛,「老賈這麼說的?」
范仲淹知道唐奕又要打馬虎眼,根本不接他這個茬。
「賈昌朝是不是有個女兒在涯州?」
「啊?……啊。」
「是,還是不是!?」范老爺怒了。
「是……」
「純禮是不是和賈家的姑娘……」
說一半,范仲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他的兒子和賈昌朝的女兒???
這叫什麼事兒啊??
「不行!!老夫明確的告訴你們!」
「不行!!」
唐奕暗自翻著白眼,您跟我說得著嗎?
面上卻是陪笑道:「您這都哪跟哪兒啊?」
「三哥和賈秀秀?怎麼可能?」
「聽聽!!聽聽!!」
唐奕不說還好,這一說,范仲淹更來勁了。
「還賈秀秀?當朝宰相,也是文墨之軀,起這麼個名字!」
「賈子明也就這個水平了!!」
「還賈秀秀,這麼俗氣的小娘,怎麼能進我范家的大門!?」
「您消消氣,消消氣。」
唐奕這邊連忙陪著笑,勸慰著,老頭兒都七十多了,再氣出個好歹。
「您聽我說嘛,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
「三哥多大了??三十有二了。」
完了,唐奕一句話又惹禍了。
范老爺一立眉毛,「三十二怎麼了?老夫三十有七才成親!!」
「三十二,於男兒一點都不老!」
「不是不是。」唐奕怎麼還解釋不清楚了呢?
「咱可沒說三哥老了哈……」
「奕的意思是說,那賈秀秀……才十五……」
「整整大了一倍,怎麼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