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一人得道

曹國舅有點,有點幸災樂禍。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子浩,卻是攥著的權越大,越放不開手腳了,越不像他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

砸吧著嘴,「這可有意思了,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唐奕無語苦笑,「先躲著吧,過了這一段,等局勢一穩,也就不用刻意了。」

……

他在躲什麼?

呵呵,有句俗話說的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原來的癲王雖然權熱滔天,也是個「粗大腿」,但是,畢竟他遠在涯州,而且因為與趙禎的關係極是微妙,所以有的人不方便抱上來,有的人則是抱不著。

但是現在,唐奕輔政理國,說含蓄點天老大,趙曙老二,他老三。說不客氣點,他特么現在就是老大。

那些該來的、不該來的人情,不用想也知道,快到了。

沒辦法,漢人延續幾千年的文化,看重的就是人情。

你還別覺得是陋習,恰恰相反,這是漢人的智慧,也是我們延續幾千文明的精髓。

論起先進性,別說是十一世紀,就是二十一世紀也不過時。

在後世,號稱「法治健全」的西方,不但抨擊華夏的法制,他們甚至不能理解華夏的社會穩定是怎麼維繫的,因為在他們眼裡,我們的體制漏洞百出。

這是意識形態上的差異,是他們不知道華夏五千年,法家唯物之治只是外皮,內里卻是儒家的唯心之論。

我們玩的是——潛規則。

當然,這個「潛規則」不是後世好萊塢製片人的紅沙發,亦不是大半夜哪個女星敲開了哪個導演的房門……這要高端得多,智慧得多。

唐奕麻煩纏身的時候,跟他有關係的官員就算應該晉陞,大伙兒也自覺的禮讓,這是人情,也是規則,不能給唐奕添麻煩。

當唐奕撥得雲開見月明了,那不用想,這些人情都得還。

再比如,一朝臣子,兩方政見。

一方得勢,不管另一方的政見是對是錯,當權者也一定不會徹底打死,而且要偏之幫之,適當扶持。

首相更迭,也一定是一方下去,另一方上來。哪怕上來的人並不是最得力的,但他一定是最合適的。

這是平衡,也是規則。

……

也別覺得這只是政治的規則,事實上,只要細看,潛在的規則貫穿了華夏社會的方方面面。

「禮上往來」是規則。

「陽奉陰違」也是規則。

「藏拙」是規則。

「難得糊塗」更是規則。

這些看似貶義的東西,卻構成了我們華夏完全不同於西方的價值氛圍。

你說它是陋習?

這是智慧。

……

打個比方:皇權不下縣。

都知道古代皇權不下縣,可為什麼皇權不下縣?後果又是什麼?

後果就是,宗族家長權力之大,已經超越了「王法」,私刑成風,甚至生殺予奪全在宗族。

……

一個政權當然可以賦予「保長、里正」更大的權力,當然也可以把律法貫徹到村鎮,法治層面的進步可不需要太多的科技支撐。

那為什麼歷朝歷代都明律嚴禁私刑,卻對宗族私刑視而不見,甚至是有所縱容呢?

只要不鬧到官府,管你是浸豬籠,還是活活打死,一概不管。

為什麼??

其實,這是一種默契,也是潛規則。

為民者,上有王法加身,下有祖宗約束。

一來,可更好的管束百姓;

二來,符合儒家對仁、德、禮、孝的認知。

三來,節省了當權者的管理成本。

四來,提高了懲治罪惡的效率。

第五,淡化了王權與底層百姓的矛盾衝突。

……

你說它是陋習?

可能你只看到了那些不好的,違背大眾意願的少數個例,卻沒看到在這麼大的疆域里,在這麼複雜的民情形勢之中,在幾千年的歲月里,它給王朝延續帶來的好處。

說白了,自古我們就是一個人情社會,誰也逃不開,誰也躲不了。

唐奕,當然也不行。

他要是敢出宮,明天門坎就能讓人踏平!!!

當然,以唐奕的尿性他可以拒絕,可以誰的賬都不買,但是,有一些,他根本拒絕不了。

你就說范純仁、尹文欽、尹文若這些,特么慶曆八年的進士,在官場都混了十五年了,就因為身份特殊,范純仁這個狀元現在還在禮部貢院當一個小吏。

尹文欽在雄州一呆就是十五年,雖然也在升職,十五年不調回京,也說不過去了吧?

好,就算唐奕不管這些,讓他們再等等,可是,范師父那裡呢?尹師父那裡呢??

他們就算不提,唐奕有臉去見嗎?

……

這還不算,楊懷玉這個守住古北關的大宋英雄,在家裡賦閑已經四年了;閻王營這個大宋第一軍,發配到遼河口已經五年了;石進武的大兒子、涯州軍將領石全安、石全海的親大哥石全福,也在遼河口遭了四年的罪了。

還有嘉佑二年的觀瀾匪幫,一出去就是六年。

這六年正趕上是唐奕最難的六年,大伙兒沒給唐奕去過一封信要官,沒給他添一丁點的話柄,甚至該調回京了,聖旨都下了,為了唐奕,都特么都抗旨了。

現在唐奕掌權了,應不應該調回來???

曹覺呢?秀才呢?那五十個跟著他去涯州的老閻王營的兵,可是為了他把汝南王一家的腿打斷了,可是為了他才成了逃兵……

到現在,曹覺在官面兒上也沒個說法,在涯州軍里也沒有一個正式的軍職。

是不是應該給兄弟們平個反?論功行賞?

……

放眼望去,全他媽是人情,全特么是應該!

可是,怎麼應該?

唐奕現在要是什麼都不管,上來就把應該辦的事兒都辦了,把應該還的人情都還了。

那……光觀瀾那幫活土匪就一百多號,遠的近的關係起碼好幾百號,要是全辦了,那朝廷就亂了。

唐奕不躲能行嗎??

只能是往趙禎面前一跪,想找我,也得進得了這個宮門再說。

……

……

曹國就越想越樂,「還真不少,別說現在你沒法還,過後也有得還嘍。」

唐奕默然,「沒法還,也得還。」

「現在還不了,以後慢慢還吧……」

隨之又由衷嘆道:「世人只道唐奕有才,卻不知道沒有這麼多人托著我往上走,也沒有我的今天!」

「嘖嘖嘖……」

曹國舅砸吧著嘴,「歇歇吧你,肉麻!」

「去!!」唐奕斜眼瞪著他。「又沒說你,老奸臣滑的東西!」

「哈哈!!」曹國舅大樂,轉臉道。「說正經的,曹家就不給你添亂了,我與老二談過,不打算讓他回軍中了。」

「他也同意,你就不用替他為難了。」

「別!!」唐奕急聲阻止。「我現在是沒法見他,你別弄的我以後沒臉見他。」

……

這時,一旁的老賈也開口了,可是這老貨卻是一點節操都沒有。

「讓你們說的,老夫都不好意思開口了。不過,該開口的,還是得開。」

唐奕一翻白眼,您老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說吧?是不是……」

「正是!!」老賈順桿兒就爬。「別人老夫不管,我家思文你得幫把手。」

「老夫也沒什麼要求,恩萌一個涯州主薄就行了,不難吧?」

唐奕無語,難是不難,賈老昌朝的兒子恩蔭入個仕,走正常程序就行了,主要是,涯州主薄……

這老貨是想把涯州變成他自己家的吧?

「換個地方。」

「不換!」老賈瞪著眼睛。「現在這個時候就說,就是因為不想換!!」

老賈多賊一個人,唐奕為什麼躲他明白,但是唐奕和曹國舅剛剛這麼一說,倒是提醒老賈了,特么等著唐奕還人情的人頭多了去了,要是這嘴張晚了,坑兒就沒了。

「真不行。」唐奕苦著臉,涯州那邊確實有一個人必須調過去。

「誰啊?」

「沈存中!」

「就是……修河的那個?」

「對。」唐奕點著頭。

如今黃河治理已經完工,沈括下一站就應該是涯州了,那裡才是他的舞台。

「不行!!」賈昌朝回答的極是堅決。

「你讓他過半年再去,先讓思文頂半年。」

唐奕不理解了,「為什麼啊?」

「因為……」老賈停了下來,面容極是嚴肅,「因為『順風耳』已經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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