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殿下回吧

起初,文彥博是想以番戍的名義把閻王派出去轉一圈。等遼使一走,再回來便是。

但是,文彥博忽略了一點。或者說,他沒想到這個官家一時失言,自己急心補救引出來的「小事兒」會有那麼多人,有那麼多的反應。

說白了,多少人正眼巴巴盼著,找個由頭把這群軍漢轟出京去,省得礙眼。出去轉一圈兒,顯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於是,一場汝南王系、魏國公一脈、觀瀾系,還有中立文官之間的亂戰就此展開。

出京,這是各方共識,無需多說。

可是,去哪兒卻是大有學問了。

文彥博本意是尋防諸州,這樣隨時都可聽調回京。

可是,後來都不用別人反對,他自己都沒好意思提。

別說是聲名大振的閻王營了,就算是普通禁軍,如果沒有平亂、戍邊之職,也沒有去各州尋守的,那是廂軍乾的事兒。

聽上去挺威風,可是這就和文官犯錯被貶出京去是一個道理。

閻王營功績卓著,以貶黜的方式出京,是肯定不合適的。

而趙禎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提出的方案是南下涯州。

好吧,也是貶,不過唐奕那裡正需人手,暫且過去幫忙,用時再召回來,也不失一個良策。

可惜,除了觀瀾系的官員,沒有一個同意的。

汝王南系和魏國公自不用說,他們是必然反對,中立文官也不同意。

一個異姓王,你給他那麼多兵做甚?

……

剩下的幾個去處,一是西北邊境,拒守西夏。

這個方案,文官沒意見,夠遠就行。

觀瀾系也沒意見,西夏現在老實的很,邊境根本沒有戰事。若有召喚,隨時可歸。

可是,魏國公一脈卻是打死也不幹了。

西北是他的老巢,豈可讓閻王營進駐?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魏國公已經吃過一次閻王營的虧了,抵死不願。

那沒辦法了,趙禎也不想通濟渠的事剛將了魏國公一軍,緊接著再觸動魏國公敏感的神經。

況且,趙禎心裡有一個更好的去處沒說,只等朝臣們自己提出來。

而大伙兒想來想去,也就只剩一個入燕雲守備大遼了。

其實,這才是趙禎樂見其成的。

燕雲有狄青的二十萬精兵,正好藉此時機,從中選拔優秀勇士,補充閻王營的兵源。

對此,魏國公沒意見,只要不去他的西北,愛去哪兒去哪兒;文官們也沒意見,反正是出京,哪兒都一樣,別回來就行。

觀瀾系更沒意見。

可是,有一個人卻提出了反對。

王安石。

王介甫只說了一句話:

「宋遼邊境陳兵二十萬,如果再把大遼視作洪水猛獸的閻王營派去燕雲邊境。遼朝會怎麼想?到時,燕雲可能再無寧日!」

趙禎嚇了一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以閻王營對大遼的威懾力,把他們派到燕雲,效果無異於再向燕雲增兵二十萬,大遼勢必有所防範,很可能引起一輪軍備競賽。

這是大宋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好好看了王安石一眼,對其的印象登時又好了不少。

「可是……」趙禎也是一陣為難。「那當把閻王營派去何處?」

總不能真讓遼使里里外外把閻王營研究個遍吧?

……

「啟稟陛下,臣有兩個去處。必無非議!」

「……」

不但趙禎無語,連一眾朝臣也是無語。

看把這位狂的,大伙兒這吵了這麼半天一個去處也沒定下來,你倒好,一下兩個好去處。

文彥博面子有點掛不住,把閻王營弄出京這個餿主意畢竟是他出的,他也沒想出一個可以得到所有人認同的去處,這位一下就有兩個去處,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介甫有何良策,但說無妨。」

他倒聽聽,到底是哪兩個地方。

王安石聞聲恭敬答道:「萊州、遼河口!」

嘎……

文扒皮一下子噎住了,心說,還真他媽讓他答上來了。

只要略一思索,就知道,這兩個地方還真是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首先,萊州和遼河口這兩個租界都是在大遼,夠遠,文臣、魏國公等人一定滿意。

其次,這兩地的互市貿易都在觀瀾商合手裡,觀瀾自己人當然歡迎自己人。

再者,這裡雖然深入遼地,卻沒有燕雲這麼敏感。畢竟是孤城,大遼可以放鬆很多。

……

趙禎沉吟片刻,「那還是遼河口吧。」

萊州的地理位置還是太突出,遼朝就算不疑有它,趙禎還不放心呢。

說白了,宋遼可不是真兄弟,和平是當下兩國都需要的。可是,誰也說不準哪天就打起來了。到那時候,閻王營孤軍在外,會很危險。

而遼河口則不同,那裡就算宋遼開戰,大遼都不一定能把手伸過去。

這個地兒,名義上是大遼的領土,當年耶律洪基也是以大遼官方的名義把這塊地租給了大宋。

可是,實際上,遼河的入海口是在金五國部,也就是後世東北三省的正下方,周邊也都是金五國的掌控之下。

只不過,金五國名義上又是大遼的疆域,耶律洪基才有這個底氣把人家的地許給了大宋。

實際上,遼朝在這邊兒根本就說不上話。敢越界一步,五國部的金蠻可不管是你是誰,就是干。

他們默許了遼朝租借他們土地的事實,也不是因為附屬大遼,完全是因為大宋貿易的直接受益人是他們金人。

閻王營去了這裡,既有面子,又有里子。遼人想怎麼著也不可能,實在是最好不過了。

「那就這麼定了吧。」趙禎最後拍板。「令閻王營權且調防遼河口。」

「震懾金蠻,戍衛宋商!」

……

……

海南,涯州。

唐奕還不知道楊懷玉已被派去給他守商貿口岸去了。

此時,咱們的癲王殿下正是野豬島上。

密林之中,一片樹木藤蔓被砍伐的七零八落。顯然是要開荒在此建設房舍。

天近黃昏,黎族工人們正在收拾工具,準備下工吃飯。

路過工地邊緣,但見一雨布搭起的臨時棚子里蹲著一青年漢子,眼巴巴地看著眾人離去。

這青年漢子衣著倒是不算寒酸,可是賣相可不太好。

錦緞的褂子本是光鮮亮麗,可是由於多日沒換洗的緣故,又是在野外,儘是泥污油垢。

臉洗的挺乾淨,可是髮髻卻一看就是許多天沒拆開過了,跟打了髮油一樣,都成坨了。

炎達見了,不由靠了過去。

「殿下,下工了,回吧。」

心裡還由衷地佩服這位王爺殿下,干起事兒來比他們黎人還賣力,自打上島之後,就日夜守在工地,都沒回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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