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家事

從經濟上來說,只要官鹽比私鹽價格上有優勢,百姓為了省錢,自然會買便宜的官鹽,私鹽失去了市場,自然也就斷了。

而且,就算不斷,唐奕也能強行讓它斷。

……

西北私鹽走的並不是宋夏邊境,兩國的邊境縱深幾百里,基本已經被大宋的堡壘、軍屯鋪滿了,成了有兵無民的軍事禁地。

私鹽要走這裡也不是不行,只要打通關節,走哪兒都行。

主要是這一片兒當兵的太多了,夏兵刮完了,宋兵刮,而且,走一段遇上一波還都沒關係,只得再花錢買路。

鹽販子要是走這條路,私鹽的價格得翻上好幾倍,基本也就沒什麼利了。

所以,從西夏流進大宋的青鹽,走的都是,從西夏的河套地區北上入大遼雲州,再從雲州過長城,南下入宋這條線。

雖然要走遼境,但是,大遼的西京道人煙稀少,需要疏通的關係也簡單。

最關鍵的是,遼人好糊弄,守關的遼軍本來就沒什麼油水,給點錢就讓過。

「如果不出意外,相公在西北實行新鹽法之時,宋夏的鹽道也就掐死了!」

「掐死了?」

文彥博、富弼不明所以的對視一眼,再看看心有成竹的趙禎與唐子浩,兩人心說,這裡面有事兒啊!

確實有事兒。

好像所有人都沒注意到,潘豐家的那個潘越,已經好久沒在京里露過面了。

那小子現在就在西北,準確地說。是在大遼的雲州,會姘頭。

說起來,大遼西京道就像潘越那位姘頭家的後花園一樣,想斷了私鹽路,那還不跟玩兒一樣?

就一句話的事兒!

……

「大郎確定?」文扒皮還是有點拿不準。

「確定!」

這回說話的是趙禎。

文彥博聞聲眼珠子一轉,「那既然這樣,我看鹽改倒是可以等兩年。」

「為什麼?」

唐奕不明白了,路都給你鋪好了,怎麼又要等了?

文彥博一笑,「既然能斷鹽路,那何不多收兩年鹽稅?也給朝廷增添一點進項。」

……

……

趙禎和唐奕這回徹底無語了。

趙禎心說,大郎給文寬夫起了個混號叫「文扒皮」,果然是沒叫錯!

……

文彥博也就是說說,一看趙禎臉色不對,立馬改口。

……

說完鹽的事兒,趙禎吩咐道:「文卿、富卿,你們先下去吧,我與大郎話幾句家常。」

文彥博有些吃味地看了唐奕一眼,心說,和皇帝話家常,你小子也夠可以的。

等兩人走後,唐奕率先開口,「是不是那一家人又起什麼變故?」

趙禎一笑,「看把你嚇的,沒事,他們很懂事。」

「……」

「那陛下留草民?」

趙禎道:「陪朕散散步。」

呃……

唐奕有點意外,沒事兒散哪門子步啊?

……

陪著趙禎出了福寧殿,一路小心地跟在後面。

之前就說過,北宋的皇宮可以用兩個詞概括——寒酸,還有「擠」。

福寧殿別看是皇帝半休息、半辦公的地方,但是,已經擠到了皇城的靠西北角。

出了福寧殿往西就是昇平樓,這是皇家宴請之地,再往前就是後苑,也就是御花園。

一提御花園,給人的第一印象一定就是高大尚。也確實如些,歷朝歷代的皇家園林,不說是天下第一,也得是頂尖的存在。

但是,這其中卻不包括北宋的御花園。

皇城本就不大,而御花園也就佔了皇城的百分之一。

唐奕親眼見到,心說,最多百分之二,不能再多了。

裡面除了一個御池,一個渴歌亭,還有一個廣聖宮,就什麼都沒了。

據說,原來還有一座石塔,後來壞了,趙禎也嫌它佔地方,給拆了。

「之前修繕禁苑,就當好好修一修園子的。」

唐奕都替趙禎屈得慌,這皇帝當的,還不如個富家翁過的舒坦。

趙禎一笑,「一磚一石、一草一樹皆取於民,不敢妄奢啊!」

唐奕心道,就這麼憋曲的皇帝,那家人還削尖了腦袋地要往這大內里擠,純屬腦袋有包。

見唐奕不說話,趙禎又道:「這就挺好了,朕生性寡淡,要是金樓玉水,倒是會不習慣喱。」

「大郎啊!」趙禎換了話頭兒。「朕是不是……老了?」

唐奕一怔,「陛下這是?」

「當年,初次親朝,對於太后舊黨,朕還能心存記狠。要不是你的老師範公攔著,也許就真做出些狠厲之事。」

「可是,你看現在?」

「朕連一個心存忤逆的王爺都不忍心下手。」

唐奕一笑,「陛下想錯了。」

「當年的陛下年輕氣盛,不是狠歷,而是衝動。現在的陛下也不是心軟,而是深諧仁治之精髓。」

被一個小輩說是年青氣盛,趙禎不但不生氣,反而笑了。

「這麼說,朕沒老?」

「陛下春秋正盛,何談老矣?」

「那,朕考考你。」

「若你是朕,皇長子之母苗妃,當如何處置?」

唐奕一怔,有點沒明白趙禎什麼意思。

「草民怎麼敢妄揣聖心?」

「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那麼扭捏!」

「呃,這是陛下的家事。」

趙禎瞪了他一眼,「怎地?你也有不敢說的話?」

唐奕尷尬道:「草民說了,這是陛下的家事。」

趙禎頓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唐奕的意思。他問唐奕意見,唐奕說這是「家事」。

「家事」就是答案。

所謂家事,是家人與家人之間的事,有什麼事是說不開,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呢?

趙禎不由笑罵一句,「小滑頭!」

背手用下巴向前一指,「去吧!」

唐奕抬眼一看,就見御池邊上的渴歌亭中有人。

「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一會兒自己出宮便是,不用來見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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