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薨逝

趙允讓死志已決,趙宗懿、趙宗楚、趙宗漢幾人見父王絕然之色,無不動容,潸然淚下,撲通一聲拜倒在地。

「父王,三思啊!」

賈昌朝亦是長揖不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王爺大可不必如此悲觀。」

趙允讓慘笑道:「都不必勸了。」

趙宗實見兄弟拜匐,亞父哀勸,他也是不得不隨勢而跪,「還請父王三思!府中若沒了父王主事,讓我等如何是好?」

趙允讓安慰道:「別怕。」一指地上的箱子。「有它在,我汝南王一脈就不算輸!」

……

趙禎這一中午也未睡踏實,起來之後,還特意問了李秉臣一句,「旨意發下去了嗎?」

「陛下安心,傳旨內侍已經回來了。」

趙禎點點頭,「那就好。」

「文相公在殿外候了有一會兒了,知陛下沒醒,也未敢驚動。」

趙禎一疑,「寬夫何事?」

大中午的,文彥博來求見,應該是有要事。

「好像是西北鹽改之務。」

「哦。」趙禎有些魂不受舍地茫然應下。「讓他到殿內先慢等片刻吧!」

「陛下,現在不見?」

趙禎不答,反而吩咐道:「去傳張貴妃來一趟,既然到了這個田地,還是早做了斷才是。」

李秉臣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兒,張貴妃依命前來,見趙禎光著腳坐在床沿上,顯然半天都沒動過了。

「臣妾參見陛下。」

見過了禮,立馬上前,幫趙禎把鞋穿上。

「天涼了,陛下莫要輕慢了自己。」

趙禎舒心一笑,「叫你來,是有事有求於愛妃呢。」

張妃一怔,「陛下說的哪裡話,有什麼用得到臣妾,吩咐便是。」

趙禎道:「改天得空,你代朕去趟苗妃那裡,朕現在不便出面。」

「陛下!」

趙禎笑道:「就說都過去了,不必介懷。」

張妃凝重地直起身子,深深地一拂,「陛下仁澤天下,我等之福也。」

趙禎笑容中添了幾分苦澀,「去吧,你是玲瓏之人,該怎麼說,不用我教你。」

……

張貴妃走後,李秉臣忍不住又搭言道:「陛下,就不查一查?」

「查什麼?無非是些內外依仗的爛事,查的越深,就越無餘地。」

「畢竟,那是朕的妃子,還是皇長子的生母。」

李秉臣不甘心道:「老奴只是為陛下不值,陛下這等仁愛之主,還有何處可尋?那人還要算計,當真是良心都讓狗吃了!」

趙禎站起身行,「行了,抱怨何用?吃虧是福,萬事唯穩!」

剛要出去,外面一個年輕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李秉臣一皺眉,「混賬東西,當這是哪裡!?」

趙禎勸住他,對那小內侍道:「慢點說,天塌不下來。」

小內侍驚嚇不輕,頭都不敢抬,「啟稟……陛下,汝南郡王府來報。」

「嗯?」趙禎一頓。「報什麼?」

「報、報,報汝南王於府中,自縊保節了!」

「什麼!?」

趙禎撲通一聲砸回床上。

只聞小內侍結巴道:「汝、汝、汝南郡王……薨逝了。」

……

趙禎呆愣愣地看向李秉臣,「不是已經下了旨,怎麼……怎麼還這般執拗呢?」

……

「什麼!?」

唐奕本來是出來看看黑子與董惜琴的新店進展如何,特意來給他們把把關。

只是剛到,曹佾就尋了過來。

一聽趙允讓自縊而薨,唐奕差點沒咬著舌頭。

「他,他他,他也太狠了點吧?」

曹佾橫了他一眼,「這回玩大了吧?趕緊想想怎麼辦法!」

「還想個屁啊?」唐奕叫道。「趕緊讓瓦子、勾欄那些說書的都停了,再晚點兒,就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趙允讓這一手玩的太狠了,當真是拿命在拼啊!

本來,唐奕沒有證據,只得用這種方法把汝南王府徹底搞臭。不得民心,你還爭個屁的大位?

可是,這老貨以死明志,不說反轉輿論,最起碼讓百姓和朝臣心生憐憫。若是唐奕還不依不饒,把逼死王爺的罪名引到身上,那就真沒得玩了。

……

一個時辰之後,唐奕與曹佾已經站在了趙禎面前。

唐奕見趙禎面色凄然,弱聲嘟囔:「小子沒想到汝南王這般絕決。」

趙禎一嘆,「朕也沒想到啊!」

他之所以讓人傳那道旨,一是不想兄弟之間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二來……

細細思量,趙禎倒是覺得,趙允讓不死,反而好處更多一點。

曹佾這時道:「萬一,汝南王府以此事來做文章。」

趙禎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不用擔心,有什麼事兒,朕給你們頂在前面,安心辦事即可。」

唐奕心中一暖,「給陛下添麻煩了。」

……

汝南郡王趙允讓於皇佑五年秋,自縊府中,以明志保節。

趙禎對此亦是哀痛,低調處理。在防止事態擴大的同時,亦大加追賞,贈太尉、中書令,追封濮王,謚號安,以親王禮安葬。

汝南王府哀鴻遍地,白菱遮天。

靈堂之中,趙允讓的二十多個兒子更是披麻帶孝跪倒一片,送老父最後一程。

這時,一僕役在趙宗懿耳邊耳語幾句,趙宗懿左右看看,見堂中暫無外客祭拜,給趙宗實、趙宗楚使了個眼色。

三人起身,繞到後堂,直奔府宅一角的暗室。

一進屋,就見賈昌朝已經等在屋中。

「賈相公!」趙宗實上前行禮。

賈昌朝面容憔悴,也不理他如何稱呼,急忙虛手托起趙宗實,「小王爺,不必拘禮!」

趙宗實起身,「賈相公,此來是……?」

賈昌朝道:「大喪之期,昌朝不便往來過密,還望小王爺見諒。」

趙宗楚道:「賈相來的正是時候,我父王不能白死。以賈相之意,此時可否把唐子浩和曹家牽扯進來?」

趙宗楚這是要拉上唐奕和曹家墊背。

賈昌朝一嘆,「幾位世子,要奈得住寂寞,此時萬不可輕舉妄動,當伏蟄蓄力,靜待良機。」

「此時還不是良機!?」

趙宗實有些不服,以王爺之死牽連唐子浩,就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

「世子不知道,如今那唐子浩對王府戒心不減,雖是有出師之名,卻非良機。」

「……」

「那……」趙宗實有些不憤。「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陛下已經忘了有汝南王府的那一天為止!」

「……」

趙宗實想反駁,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拱手一揖,「且聽亞父之言吧!」

賈昌朝點頭,「老夫前來,還有一事。」

「何事?」

「老夫要把那個箱子拿走。」

趙宗實一愣,「放……放在王府穩妥些吧?」

賈昌朝不答,一瞬不瞬地盯著趙宗實。

這是一個考驗,如果連這點信任都沒有,那還談什麼託孤之重?

「算了。」趙宗實軟了下來。

「亞父拿走便是,以後宗實就仰仗亞父之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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