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項莊舞劍

不管趙允讓想幹什麼,想拿曹家怎樣,早晚都要出招。

唐奕就等著他出招就好,反正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

既然還懸著,那調查就還沒結束。這時候,朝中百官也確實在爭論之中開始有了偏向。

最難作的,就是王拱辰。

說心裡話,這事他不想沾,也不想表態。但是,有時候你不表態,反而會得罪更多的人。

可是,他實在是摸不準脈,生怕再次使錯了勁。

最後,還是老包幫了他一把。

「君貺,也不用顧左右而言它,大宋朝堂還是有一絲清明的,對的就是對的,錯的,誰說對也沒用!」

「……」

「對的就是對的?錯的誰說對也沒用?」

王拱辰心說,老包的意思不是和唐奕一樣嗎?就是讓我不改正氣,追隨本心。

正好,這個時候,三司查辦的筆吏又查出了點兒新的東西。

他們在撤查馬安良的同時,順藤摸瓜,又牽出了曹家華聯之外的賬目問題。

今年四月,曹家賬上一下子空了一十六萬貫的銀錢。而這些錢的去向,又指向了王家、楊家、潘家,其中還有兩萬貫進了觀瀾書院的賬面。

其實,這也不算問題,完全解釋的清。

這事兒還是要怪唐奕。

四月之時,宋遼大道已經立項開始準備,因為前期要在大路沿線投入大量的水泥窯廠,唐奕要倒資金往那上面添,加之華聯鋪擴張、通濟渠疏通也都是無底洞,賬面兒上一下子就空了。

時逢觀瀾商合向各家下發份子的利錢,本來可以拖欠一段時間,但是,楊、王兩家不比曹、潘,本身就沒那麼富裕。王家為了入股,更是砸鍋賣鐵才湊出五十萬貫份子。

再說,修宋遼大道本身就是個賠本買賣,唐奕不想兩家跟著他任性,就與曹佾商量,從曹家先挪了十幾萬過來,把幾家的份子發了。

當時,又正趕上趙禎連得兩子,觀瀾往人的人頗多,順便也撥了兩萬給觀瀾備用。

就這麼簡單點事兒,一說就清楚。

可是……

可是那個時間點,真的太敏感了。

剛剛好是曹皇后喜得一子,曹家就向將門各家與觀瀾散財?

曹佾要幹什麼?

就算這個賬後來唐奕給平上了,就算事實清楚。可是,趕上不對的時間就是黃泥掉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朝臣們一下就炸了,由不得大伙兒不多想,曹景休這是在為姐姐作準備?

而下一件事兒出來之後,更加堅定了眾人的想法。

查賬的又發現,端午大節之時,曹佾往宮裡送了一批貴重禮品,價值萬貫。

而這批禮品,是送給張貴妃、周貴妃的。

這樣一來,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曹佾要幹什麼了。

……

觀瀾書院。

范仲淹看著面前的唐奕。

「朝上已經一邊倒了,雖然還沒挑明,但是,曹佾現在可是當真不好過。」

唐奕挑了下眉,「看來,猜的沒錯。」

范仲淹搖頭,「不能任由事態繼續下去,已經牽扯到皇后身上了。」

「可是,這還是說明不了什麼。」

唐奕給一邊給老師倒茶。一邊道:「說到底,就算把曹家和皇后都搞的焦頭爛額,他們也不能真把曹皇后怎麼樣,對他趙允讓沒有什麼實質的好處。」

「那你還要等?」

「等!」唐奕堅定道。

「我要是趙允讓,玩了這麼大一出,要是不做出點什麼動作,那可就太賠了。」

「……」范仲淹一陣無語。

等?能等來什麼?

……

唐奕確是猜出了一二,只不過,他要最後證實:等來的,是不是庶嫡之爭!

……

初一大朝會,朝班從紫宸殿搬到了大慶殿。

例行朝議過後,朝臣再一次把曹佾的破事兒抬了出來。

今日也列班其中的曹佾,看著滿朝文武皆是口誅言剿,心下凄凄,當真是牆倒眾人推。

趙禎看了眼曹佾,「正好,今日景休也在,你且出班自辨一番吧!」

曹佾抖袖而出,「臣,無話可說!」

已經自辨了無數次了,誰聽你的?

趙禎一嘆,「唉,景休也是一時糊塗啊!」

「臣,有罪!」曹佾艱澀認罪。

「只是,不論是江淮囤案,還是……還是臣資流向,千說萬說都是我曹佾一人之責,與皇后娘娘無關,還望陛下明斷!」

趙禎看著曹佾那個凄然的樣子,也有些不忍。

看向趙允讓,「皇兄以為呢?」

趙允讓出班道:「臣,也認為,曹景休一人之過,不應牽連皇后。」

趙禎點頭,「嗯。」

就一個「嗯」,沒下文兒了。

等曹佾和趙允讓都歸班,趙禎又道:「眾卿可還有本?無本退朝吧。」

朝臣們差點沒噎死,拖,還是你皇帝會拖啊,這就完了?

……

當然不能完。

「臣有本奏!」

卻是回去的趙允讓又出來了。

「皇兄,何事要奏?」

「宗正寺還有一事未明,還請陛下定奪!」

「何事?」

「皇長子入宗冊之事。」

趙禎一皺眉,「有何不妥?」

趙允讓深吸了一口氣。

「臣與北海郡王共掌大宗正事,對皇家儀典有督辦之責,對皇室傳承亦有造冊錄籍之職。」

趙允弼一哆嗦,你說事兒就說事兒,帶上我做甚?

趙禎眉頭鎖得更深:「皇兄有何異議,不妨直言。」

「那臣就直說了。」

「說吧。」

「皇長子到底要以嫡子之儀入冊,還是以庶子之儀入冊?還請陛下明示。」

!!!

百官這回都不是噎了,是差點沒嚇死。

這個事兒,終於有人敢提了,而且,還是趙允讓親口提出來的。

放在別的朝代,這事不用提,只能當趙禎說過的話是放屁。

可是,大宋所處之機,正是最微妙的時候。

這個時代,儒學正處在又一個迷茫期,儒家禮法也並不是那麼穩固,而且,老趙家就是帶頭不尊禮的典範。

不論是趙大與趙二那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傳弟不傳子」,還是趙禎死後的「濮儀之爭」,根本就不是用禮法就說得清的。

況且,趙允讓提出來的時機,實在是太微妙了。

原本對此事一點遲疑都沒有,堅定地不希望看到兩子奪嫡局面出現的朝臣,此時看向曹佾的背影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人都是自私的,曹皇后之子如果順利上位,那曹佾拉攏了誰,沒拉攏誰,肯定是不一樣的吧?

可是其中——沒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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