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豬隊友」歐陽修

那『胖子』一張嘴,唐奕還好好看了他兩眼。

好吧,其實也不算胖子,只不過是比起范公的乾瘦,要富態不少,且年齡也比范師父年輕很多。看樣子,應該和富弼、韓琦同齡,狹眼細眉,耳大垂肩,還頗有幾分慈像。

長的雖是不招人討厭,但是兩次揭了唐奕的老底,卻讓唐奕看著有點不爽。

范仲淹一聽「胖子」說,「奉個茶」就算他的弟子了,忍不住橫了他一眼。

「想的美!」

那「胖子」不幹了,「希文兄怎可『專獨』?我的弟子不也讓你占的光?」

范仲淹一挑眉毛,戲虐道:「誰愛要似的,要不,你領走?」

呃……領走是萬萬不能的。

「胖子」說不過范仲淹,只得曲線救國。

轉臉看向唐奕,直了直身子,擺了個自認莊重的神情,語氣故作肅穆道:「唐子浩,你可願拜我為師?」

唐奕心說,你誰啊?這麼「欠」,還想當我老師?

卻不想,范仲淹自信搶白道:「你看他敢應你否!?」

唐奕就坡下驢,嘿嘿的賣起了乖,「我聽老師的……」

「哈哈!」

趙禎在上面一聲大笑,顯然已經從鑄銀的事情中回過神來,聽到兩位大儒在搶弟子,忍不住就笑了。

「歐陽卿家,可別被這小子給騙了。此劣兒若你收他入門,你這一世清名可就要不保嘍!」

噗!!

歐陽?

歐陽修?

原來大宋第一「豬隊友」就長這樣啊!?

……

要說仁宗朝對當世影響最大的人物,不是輔國良臣富弼、文彥博,亦不是高富帥韓琦,更不是尚在成長之中的王安石、司馬光、蘇東坡,當屬范仲淹和歐陽修了。

范仲淹自不多說,他是悲情的、壯烈的。一身正氣,最後盡忠盡職客死異鄉,可以說是千古文臣的典範。

而歐陽修……

他的名氣完全來自文學領域,至於為官,倒是少有亮點。

在唐奕看來,「文起八代之衰」不假,「才冠唐宋之巔」也不為過。

要是沒有唐奕,這貨憑一己之力,就教出宋六家中的曾鞏、蘇軾、蘇轍三個大牛人,自己又是六家之一,還保舉了蘇洵。唐宋八大家讓他這一窩佔了五個,也是沒誰了。

但說起為官之道,這貨就是個逗逼。簡直傻的天真、萌的可愛,就是個政治智慧為負數的老頑童!

都不說他的一生被人一坑一個準兒的窘態,單是他坑別人,也完全夠得上一個「豬隊友」的美名了。

歐陽永叔的一生,干過幾件很著名的坑人把戲。

首推的,當然是慶曆新政期間,把范仲淹、富弼和韓琦等人坑了個底兒掉。

當時,以夏竦、章得象、賈昌朝為首的保守派攻擊范、富等人結黨結私,擾亂朝綱。

結黨啊!

這是千古君王大忌,換了誰也接不住這個罪名。范仲淹等人急忙上本向趙禎解釋,我們可沒結黨。

而作為新政標杆人物的歐陽修怎麼可能不出聲?

於是,年輕的歐陽修來了個神助攻,不過,助的是保守派,加速了慶曆新政的敗亡。

歐陽公可沒像范、富等人那樣,這萌人是直接開大招,專門寫了一篇千字美文——《朋黨論》。

這文遞到趙禎手裡時,趙禎都氣樂了。

歐陽修在文中是解釋了,只不過解釋的有點另類。

他說了,我們就是朋黨,是君子之朋,「君子道同為朋,小人利同為黨。」

而且,小人那都不叫結黨,只有君子之黨才是真的黨……

你說,你不是二嗎?

要說出發點確實是好的,但是,別管你是君子,還是小人,只要和結黨沾了邊兒,那就不行,這是千年帝王之道。就算趙禎不當回事兒,朝臣肯定也得拿之來作文章。

一篇《朋黨論》差點沒把范仲淹拍死,歐陽修這算是做實了他們結黨。

「君子黨」也是從這兒來的,算是黃泥掉褲襠,說都說不清。

這是歐陽修犯的最「漂亮」的一次「二」。

……

第二次,則是慶曆六年,當年的「君子黨」被打入地獄,范仲淹要置仕的時候。

所有人都以為范希文在逼宮,是君子黨的反擊!

這時,也是這位歐陽永叔……

根本沒分清形勢就跟著起鬨,更坐實了以辭為要挾的說法,讓趙禎和范仲淹都很是被動。

趙禎甚至下旨,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

第三次,現在還沒發生,當然可能也不會發生了,但也充分說明了歐陽修有多「二。」。

那就是武人榮耀、大宋人樣子狄青,狄漢臣的問題。

以文彥博為首的文官,見不得狄青一個武人打坐西府,諸般構陷想把狄青擠出中樞。

按說,這種事兒歐陽修是不會摻合的,而且,狄青還算是舊友范仲淹的弟子,他倒應當拉狄青一把。

但是,歐陽修覺得,狄青被擠兌成這樣兒在京里呆著也沒意思,倒不如去地方避避風頭。

於是,他也上書勸官家放狄青出京,算是助攻了文彥博等人。

……

「歐陽卿家,可別被這小子給騙了……」

趙禎的一句話,讓唐奕呆愣地看著眼前這「胖子」直暈,滿腦袋轉的都是他干過的那些蠢事兒。

此時,歐陽修也出聲了。

「教不學師之惰,正因此子頑劣,才需我輩多加教導才是,臣是不怕的……」

好吧,他又開始犯二了!

只這一句話,就把范仲淹和唐奕都得罪了。

范仲淹暗罵,這貨是不是又喝多了!?我教不好,你就能教好?你啥意思?我還不如你了?

而唐奕則是腹緋,陛下就是一句玩笑,你咋還當真了?老子頑劣,跟你就學好了?不定把我帶成什麼樣兒呢?

要知道,歐陽修可是和宋庠、晏殊劃等號的,出了名的愛享樂,還自比寇準。

只不過,享樂之道比不過,做官的本事……更比不過。

反正,唐奕是打定了注意,得離這貨遠點,別哪天他借著酒勁把我再坑了。

到時跟誰說理去?

……

趙禎也是暗笑,歐陽永叔,讓他修個史,做個學問沒問題。別的事兒,還是算了吧!

圓場道:「此事你們私下議論,朕就不管了。」

「眾卿且先下去吧,朕與大郎還有些家常閑話要說。」

大伙兒一聽,謝恩退下,只留唐奕一人。

唐奕也知道,什麼話家常?這是要挨罵了。

人都走了,趙禎果然神情一肅,第一句話就讓唐奕一哆嗦。「聽說,你為了個女盜匪,許了耶律洪基每年一百萬貫!?」

唐奕硬著頭皮答道:「是……」

趙禎一嘆,「說說吧,打的什麼主意?大郎當知,這事兒傳出去可是死罪。」

唐奕一扁嘴,倒不顯慌亂。「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給耶律洪基挖的一個坑。」

「坑?什麼坑?」

「先不說是什麼坑,草民是覺得,就算有了毛紡織,就算大宋不懼遼朝南侵,哪怕就算我們把燕雲之地都拿回來了,但在宋人心中,還是有一根刺是永遠也拔不掉的。有這根刺在,大宋在遼朝面前就永遠也抬不頭來!」

趙禎一震,口中不由念叨出聲:

「宋、遼、歲、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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