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息。
夜爾轟出去的拳力拳影竟被鎮壓,旋即解散,化為虛無。
而瞬間,空間平復,不再動蕩。
轟隆!
夜爾出體拳力場,也在一息之後,被鎮壓回到體內。
甚至於,夜爾維持三萬丈魔軀,竟有些艱難。
驚駭之下,夜爾只得先恢複正常魔軀,冷眼等待那發出一聲嘆息的生靈出現。
此時的邪眼,巨大的瞳孔之中,魔萌形象竟在瑟縮,感到害怕。
而計莫冷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竟如聞炸雷,頓時獃滯。
而等夜爾收回法相魔身,邪眼不僅發出恐懼尖叫之時,計莫冷一個冷戰,忽然渾身發光,寒冷魔氣翻滾。
竟是情緒激動到了極點。
「是你嗎?」
計莫冷美眸四處逡巡,看不到發出嘆息聲音的生靈,急得快要哭了。
「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計莫冷在冰原上逡巡奔突,似乎在努力並瘋狂地尋找什麼。
冰冷的眼淚四處飛濺,成為晶瑩的冰珠滾落四野。
這個時候的計莫冷,再無一絲冰冷的模樣,彷彿是一個走失了的女孩,茫然無助地在四處尋找家園,尋找魔爹魔娘。
「難道你真的已經臣服了計莫勒?或者你已經忘記了曾經與我玩耍的快樂?」
「你是魔父製造出來的,從你有了靈智的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童年唯一的玩伴……」
「你不能忘記!忘記是可恥的!」
「你還記得我們一共在一起有多少年頭嗎?」
「我一個魔孩,你一個魔器靈,在這個地方,我們做遊戲,堆雪魔,宰殺魔蛟,抽取蛟筋。一頭拴在樹上,一頭在你的手裡,或者我的手裡。我們就在蛟筋上舞蹈。」
「我告訴你說,有凡間界的凡人凡魔,喜歡玩一種叫做跳皮筋的遊戲。他們的快樂我們不懂,就如我們的快樂,大魔不懂……」
「直到有一天,我們都意興闌珊,覺得寂寞了。你說,這個空間里的玩伴太少了。」
「於是我製造了無邊的大雪,你我就堆出了無數的雪魔。」
「你說你能讓雪魔像真的生靈一樣行走,和我們一起玩耍……」
「於是我們堆出的雪魔,一個個都活了,陪伴著你我,一直不曾離去或者消化……」
「我們就這樣玩耍,直到我將被魔神魔父封印,我們一共玩耍了八千八百年……」
「但是當我醒來,你已不見。」
「當我再見你的時候,你被計莫勒持有……」
「當我被計莫勒囚困於此,沒有看到你,沒有看到那無數的雪魔,我知道……你或許真的被計莫勒奴役了……」
「但是我無能為力,我救不了你……嗚嗚嗚……」
「可是不管怎麼樣,你應該還記得我……求求你我的玩伴,出來見我一面吧……我的心好苦……」
瘋了一般尋找童年玩伴,或者說那個發出一聲嘆息的生靈的計莫冷,終於在尋找無果,哀求無果之下,蹲在冰面上哀哀哭泣。
這個時候的計莫冷,環抱著自己的雙肩,似乎很冷,似乎很無助。
這個時候她身上的冷意更盛,無邊的大雪憑空而降。
整個冰原再次被大雪淹沒。
這個時候,邪眼似乎要被凍死了,緊緊地挨著夜爾。
「魔爺嘚嘚嘚嘚……魔奶快死了嘚嘚嘚嘚……」
夜爾一直沒有動作,只是那麼靜靜地看著計莫冷的追尋。
心中的寒冷與哀傷,隨著大雪的降臨滋生。
一種孤獨哀傷無助的情緒瀰漫在心頭。
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計莫冷為什麼始終是那麼一副冰冷的模樣。
她的童年,或者說封印之前的整個魔生,整整八千八百年,竟是在孤獨之中渡過的。
竟是在這裡,和那個發出嘆息的器靈一起玩耍渡過的。
儘管,可能計莫冷與這個器靈在此玩耍的時候是快樂的。
但是那種快樂多麼凄涼,多麼無奈。
這竟是一個魔神私生女的魔生?
夜爾也終於知道,這個冰山一般的美魔女,之所以冰冷,那是因為需要冰冷冰封她的孤單她的寂寞她的膽怯以及她的恐懼。
甚至於,她連自己可憐的一點快樂的記憶都冰封了。
這個時候,那麼孤單那麼脆弱的一個魔女,就蹲在冰原上瑟瑟發抖,默默流淚。
魔神怎會如此待她?
她的魔娘呢?
為什麼不與她在一起?
難道一個魔神的情魔婦,竟有魔不許讓她和她的魔女兒在一起?
誰這麼大的威風?
誰這麼大權力?
誰竟能讓魔神將自己的骨肉近乎囚禁一般關在這裡八千八百年?
這個時候,夜爾心中竟燃燒起無限的怒火。
不要讓我知道!
千萬不要讓我知道!
夜爾攥緊拳頭,低聲怒吼。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不是被計莫勒所奴役!」
「現在!立刻!馬上!」
「給本少滾出來,安慰你曾經的玩伴!」
夜爾此時真的是怒火萬丈,看不得計莫冷的悲傷和哀痛。
特魔那是本少的魔妃好吧?
堂堂皇族古老聖女,被封印了將近兩千個紀元就不說那種悲催了。
就當是睡了一個長覺。
但是,封印之前呢?
更是只有一個貌似乃是器靈的玩伴。
有玩伴當然好了。
但是特魔玩了八千八百年。
泥魔的!
計莫冷你確定你的魔父是摩訶魔逼到不行的魔神計都?
這個時候,夜爾竟連魔神計都都鄙視並怨恨上了。
有你這麼做魔父的嗎?
你生了她,卻將她關在這裡將近一萬年。
關了死囚牢也不過如此吧?
你還不如直接按到尿盆里將她淹死算球。
不管你有什麼安排,不管你在害怕什麼。
這種比之監禁都要殘酷的孤獨寂寞冷,讓你蹲這裡八千多年你試試?
而此時的夜爾,聲如滾雷,根本就不管什麼暴露不暴露了。
直接怒吼,其中自帶血龍吟音系秘術。
吼!
剛剛安靜穩固下來的空間魔寶器之中,竟然被這席捲十方的龍吟席捲,剎那空間形成透明的波濤,其中有著無數的血龍在騰挪翻滾,猶如滅世。
整個冰原之上,大雪吹拂,滾滾形成一座座的雪山,堆在空間邊緣處,不斷坍塌,又不斷堆砌。
而邪眼在此龍吟聲中,竟感到自己魔識快要崩潰,震蕩得看天不藍,喝醋不酸,幸虧沒嘴,有嘴的話,直接連瞳孔也嘔吐出去。
而計莫冷則是吃驚而茫然地抬起淚眼看向此時暴怒的夜爾。
滾滾席捲十方的空間波濤,竟沒有波及到她。
或說也不是沒有波及,只是有十幾道血龍虛影圍繞在她上下十方,將她守護其中,所有空間波濤席捲而來,都被這些血龍吞噬。
這個時候,夜爾看上去,有著煌煌帝皇之威。
似乎這個世界這個魔界甚至整個宇宙都要被他踩在腳下。
他的憤怒就是滅世的劫風,所吹之處,必須虛無。
而計莫冷看著此時的夜爾,竟有些發痴。
「他竟因我如此暴怒?」
「他竟因我怒喝我的玩伴滾出來?」
「他竟命令我的玩伴現在馬上立刻滾出來?」
「他竟如此看不得我一點悲傷和孤獨?」
「他竟如此把我當做他最重要的魔?」
「他……竟真的愛我……」
這個時候,計莫冷感受到了夜爾的心痛和悲傷以及憤怒,都是那麼真實,那麼親切。
這讓孤獨無助的計莫冷瞬間覺得,有一種心安的感覺降臨並陪伴自己,似乎永不離去。
這個時候,她的淚眸之中,有著無盡的淚水湧出。
那淚水並不冰冷,甚至有著一種難言的溫暖氤氳其中。
冰原上兩道淚河匯成一道,滾滾奔騰。
忽而,一隻大手擦去她的淚水,將所有的淚河抹去。
「有我在,不會再有冰冷。不會再有孤獨寂寞和恐懼……」
沙啞的聲音之中,滿是徹骨的心疼。
這個時候,計莫冷竟不由自主地想要抓住這隻大手,蜷縮其中。
或者,那裡才是她棲息的港灣。
而就在此時,又是一聲嘆息響起。
空間再次穩固,血龍吟消散。血龍隱去。
百萬里冰原上,沒有大雪。
而被血龍吟吹得堆積在空間四維的雪山,此時奇異地開始蠢動。
所有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