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蒼河,升隆,正本

近來蘇神君之名,可謂是傳遍各方。

大周境內的修行人,多有聽聞,也議論頗多。

畢竟這位蘇神君,無論是從名字,還是事迹,都頗感傳奇,令人津津樂道。

蘇庭出了守正道門,偶然聽聞,當下滿心爽快。

「嘖嘖嘖,這才在守正道門過了幾日,便名聲大噪了?」小精靈斜了他一眼,頗是無奈。

「這是自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我……我去……」蘇庭語氣陡然一轉,咬牙切齒,罵道:「他們先前說的什麼?什麼叫做原名是大牛道人?」

「對啊,號稱蘇神君,原名大牛道人嘛。」小精靈點頭道:「先前我可聽得清楚,你沒聽清?」

「國師這卑鄙無恥的傢伙,簡直欺人太甚!」

蘇庭惱怒道:「找個道觀,我得去問問,這次是司天監哪個主筆,膽敢壞我名聲?而且還削減功績……」

小精靈納悶道:「削減什麼功績了?你整死了天嶺老人,司天監幫你傳開了的呀。」

蘇庭怒道:「天嶺老人算什麼?區區一個真人,何足掛齒?你不要忘了,蘇某人真正的壯舉,可是正面壓制妖仙,把那蛟龍沉在井底之下,司天監居然把這事迹給清掉了?你可知道,在我以前的老家,想要有點兒名聲,得花上多少銀兩……」

小精靈問道:「你是覺得你的銀兩被人剋扣了?」

蘇庭怒道:「廢話!司天監這回要是不賠銀兩,我鐵定把那主筆的吊起來打一頓!」

……

蒼河。

此處算是大周境內,較為繁華的城鎮,近乎算是僅次於京城的一列。

而在蒼河鎮內,還有一處地方,原是一座客棧,後來毀於戰火,待大周一統天下,開朝女帝便在客棧舊址之上,重建一座行宮,名為升隆行宮。

這座行宮,也曾在當年毀於戰火,但大周皇室,平定叛亂,重得天下之後,重建此地,歷經多次修繕。

但後來的皇帝,少有來此行宮,而這裡也漸漸古舊,反倒被司天監所用,成了司天監在京城之外的另一處地界。

「人呢?」

蘇庭來到這裡,一眼望去,倒也見得宮殿林立,又有歲月滄桑,頗有前世旅遊時,觀看各方名勝的感覺。

只是如今自身已成修行人,眼界再也不同,又身在這個時代,也不全然是與當年一樣的感觸了。

這才出聲,便聽得有道童前來,神色冷淡,只是才見了蘇庭面貌,便面色稍變,躬身道:「蘇神君。」

這一聲蘇神君,叫得也算誠意,蘇庭十分受用,原本半真半假的怒意,也都消了,當即露出笑意,道:「好說好說,正是蘇某。」

小精靈提醒道:「你是來問罪的,可不能被笑臉騙了,他面上叫你蘇神君,指不定心底叫你大牛呢……司天監的那個主筆,可是給你證實了,原名大牛道人。」

蘇庭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揉了揉臉,道:「你們這邊的主事人呢?我得問問,你們……」

他話說一半,目光忽然一凝,看向上邊台階。

石階之上,兩人徐徐走來。

兩者均是道人,但一人年老,而一人年輕。

按照道理來說,自然是老道士輩分高,本事高,地位高。

然而,那年輕道人,卻走在前頭,神色淡然,腳步緩和。

老道士則稍微在後半步,面色恭敬,似是正在隨行。

「道長。」

這童子稍微側身,忙是施了一禮。

年輕道士神色淡然,未有回應。

倒是那老道士,略微點頭,才又跟在那年輕道士身後,低聲說著什麼。

蘇庭跟小精靈對視一眼。

從服飾上來看,這老道士就是此處的主事人,並且是司天監位高權重之輩,應有陽神的境界,堂堂的真人。

但司天監在此處的主事人,一位陽神真人,卻對這個年輕道人,如此恭敬。

「我輩中人,難以用面貌斷定年歲高低,但這年輕的道人,究竟是何來歷?」

蘇庭心中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然而這時,那年輕道人忽然停了下來,靜靜看著蘇庭,嘴角漸漸勾起一抹笑意。

蘇庭微微皺眉,道:「道友與我相識?」

年輕道人笑道:「蘇神君之名,近來可謂是如雷貫耳。」

蘇庭拱手道:「好說好說,敢問道友法號?」

年輕道人微笑道:「正本。」

說完之後,他看著蘇庭,目光之中,滿是興趣,似乎也在打量,卻也沒有半點失禮的自覺。

蘇庭只覺得對方目光充滿審視的味道,讓人心中不喜,正要說話。

然而年輕道人卻收回了目光,笑道:「很好,名不虛傳。」

說著,他揮了揮手,道:「你我終歸會在相見的。」

蘇庭還未體會出這一句的深意,那年輕道士已然遠去,頗有來去如風的味道。

「怪人。」蘇庭撇了撇嘴。

「是挺怪的。」小精靈輕聲道:「他眼神確實好奇怪,倒像是書上說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的一旦見了心儀的姑娘,就都目不轉睛,有時候男的見了心儀的男子,也會目不轉睛。」

蘇庭狠狠一拍,怒道:「我讓你看道門典籍,你又去翻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

落越郡。

雷神廟。

青平忽然發覺,今日氣氛極為詭異,而松老的行為舉止,也跟往常,有了許多不同。

松老晨時起身,先是修行晨練,旋即沐浴焚香,再是清掃院落,最終清洗了一套茶具,煮水泡茶,似乎在靜候什麼。

「松老……」

青平低聲道:「可有什麼事情?」

松老微笑道:「今後雷神廟,便要交於你了,切記,這座古廟,傳承八百年,而廟中的神像,才是神廟的根本。從今往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須得以性命,守護神像。」

青平忙是應道:「弟子自當以性命守護神像,只是……」

他心中有了答案,卻仍是遲疑著問道:「您是要離開了?」

松老點頭道:「時日已至,有人接引,自當離開。」

青平驀地一顫,心中忽地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又有一種悲傷的味道。

松老年歲已高,而道行又難以再進一步,加上早年受傷,不久前又與北方蠱道中人交手,莫非是大限已至?

所謂有人接引,莫不是地府勾魂使?

「松老……」

「你怎麼了?」

「您不必安慰弟子,這人世疾苦,弟子終究理解。」青平強抑心中悲傷。

「什麼意思?」松老錯愕道:「你怎麼好似成佛了?而且老夫瞧你這副模樣,怎麼倒像是生離死別一樣?」

「難道不是?」青平怔了下。

「你以為是什麼?」松老說道:「今日將有位故人前來,引我去往一處秘境,承載一樁機緣,但你這是什麼神情?」

「我……」青平面色變了變,道:「大約是此前,跟蘇庭接觸有些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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