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既然不要臉,就不要摸臉了

「你說松老是沒料到我如此天縱奇才,修行進境如此驚天動地,從而震驚失神,無意間摔了香爐?」

「還是說松老先前認為我還要再過幾年修成二重天,可我卻早已修成,他丟了面子,所以摔了香爐?」

「又或者說……」

出了神廟,蘇庭一臉認真,不斷朝著青平詢問。

青平神色冰冷,說道:「松老數十年道行,什麼場面沒有見過,怎會失神?更何況,他老人家向來心境穩重,也不可能因此惱羞成怒,是你多想了。」

蘇庭摸了摸臉,道:「是這樣么?」

青平看著他掩飾不住的得意,不禁抬頭望天,一陣茫然。

這廝不久前還是個凡人,才剛踏足修行之道,短短時日,已至二重天,與修行數十年的松老站在了同一個層次。

但就是這麼一位驚艷之才,為何就沒有半點天才該有的風骨?

只是被蘇庭這麼一番模樣,倒是將他心中那種難以言喻的夢幻之感,那種只能仰望的高山之意,稍稍打消了一些。

他心情逐漸平靜下來,深吸口氣,看向旁邊的蘇庭,認真說道:「你既然不要臉,就不要總是摸臉了。」

……

神廟中。

看著外頭的兩人。

松老低聲道:「有心了。」

這些時日,蘇庭道行增長,遠勝青平。

而青平修行的時日,則遠在蘇庭之前。

哪怕青平心性穩當,沒有多少嫉妒之心,但受此對比,卻難免有著頹然之意。

如今蘇庭一朝踏破二重天,便連他數十年的心境,都有瞬息顫動,對於青平而言,自然是更為震撼。

但蘇庭以此飛揚跳脫的姿態,卻讓青平打破了那對於天縱奇才的敬畏,恍惚之間,也覺如蘇庭這等天才,卻也並非是那等高不可攀,實則也是飛揚跳脫,各有性情。

去了那麼一點頹然之心,這對於青平修行,有著不小的益處。

關於這點,蘇庭看出來了,松老也看出來了。

「難為他了。」

松老這般念了一句,但下一刻,卻又想起蘇庭平日里的性子,頓時便不知如何言語。

這般想來,蘇庭方才的作態,是本性如此,還只是為了推青平一把,松老倒也有些拿不準了。

片刻後,松老才搖了搖頭,嘆道:「二重天。」

儘管先前一瞬,氣息外泄,發出了心中難言的震驚,但此時此刻,那震撼之意,餘威猶在。

修行數十年,竟不如這後輩短短時日。

縱然穩重如他,也不由得心神動搖。

哪怕蘇庭如此進境,是他想要看見的成果,可也難掩心中複雜之意。

「不愧是雷部真傳。」

松老悵然嘆了聲。

……

蘇家店鋪。

蘇庭才到了街口,遙遙便見,自家門口,有一座肉山,從他家門框里擠了出來。

那肉山赫然是個婦人,只是渾身是肉,顯得十分肥碩壯大。

「紅嬸?」

那是陳友語的婆娘。

蘇庭見她從自己家中出來,略感訝異。

但那肥胖婦人,卻沒有看見蘇庭,而是走回了自家,擠入了門裡。

「她來我家作甚麼?」

蘇庭帶著疑惑,回到了家中。

店鋪之內,表姐正在擦拭東西,見得蘇庭回來,展顏笑道:「回來了?」

蘇庭點頭笑道:「回來了。」

他將人蔘掏了出來,遞了過去,笑著說道:「松老送了兩株人蔘,還是那樣,切成參片,燉湯喝。」

「你啊,這麼貴重的東西,怎麼能要?」

「長者賜,不敢辭嘛,何況我跟松老,也算半個師徒情分在這兒,日後也有我孝敬他老人家的份兒。」

「可這也不成啊。」

「姐,你先拿著。」

蘇庭把人蔘遞了過去,生怕表姐又提起這事,立即轉移話題,道:「話說回來,我剛才在街頭,看見紅嬸從家裡出去,是來作甚麼的?」

蘇悅顰聞言,低聲道:「是來借錢的。」

蘇庭愕然道:「借錢?」

蘇悅顰點頭道:「是啊,她家失竊了,官府定為假案,陳叔叔挨了一頓板子,又關了幾天,夫妻又吵了一番,他便氣得病倒了。如今陳家裡頭,也沒多少銀兩,紅嬸是來借錢給他看病的……」

說著,蘇悅顰有些遲疑,看著蘇庭,輕聲道:「咱們家裡有些余錢,我便先勻了二兩銀子,給陳叔叔治病去了。」

蘇庭攤了攤手,道:「都是鄰居,看在紅嬸的份上,也就算了。」

蘇悅顰微微點頭,說道:「陳叔叔平常雖然有些斤斤計較,肚量狹小,早年跟咱爹娘也不大好,但也算是鄰居,便借些錢吧。」

蘇庭點頭道:「沒事的,咱們家有錢了,下次再來借也沒關係。」

說到這裡,蘇庭認真說道:「不過有一點,每次借錢不超過二兩銀子,而且,必須打欠條!」

蘇悅顰點頭道:「這也是應該的,他這人從來不念情分,便是借了錢也是一樣。」

往常蘇家父母,也曾借過幾次銀兩,但每當蘇家生意好了,他也本性難移,心中添堵,照樣想要搗亂。

又所謂升米恩,又斗米仇,後來蘇家父母不借銀兩了,陳友語心中不喜,也就沒有多少情分可言了。

對此,蘇庭心中還略感疑惑。

陳友語藏了一筆銀兩,可偏偏沒事就喜歡借錢,倒也真是奇怪……不過,這廝就是貨真價實的市井小人,有這些舉動,也不足為奇。

「松老說的塵世瑣事,各種牽扯,就是這些日常的小事吧?」

想到這裡,蘇庭心有明悟。

難怪許多修行人,喜歡避世隱修。

只是那種枯燥日子,顯得沒趣了些。

蘇庭這般想著,忽然手指捻了捻,道:「也對,借錢這事,對有些賤人而言,反正也沒啥情分可言,今天借的銀兩還沒打欠條吧,我回頭讓陳友語補回來。」

想起借出去打欠條的銀兩,還是從對方家裡盜出來的,蘇庭忽然嘿了一聲,有點兒興奮。

……

待得夜裡,吃過晚飯,喝過參湯,姐弟二人又閑聊了幾句。

蘇庭回了房中,看向窗外的月光。

「今晚該輪到孫家了。」

他笑了一聲,回身看向西北角落的稻草人,說道:「老小子,你讓蘇家破落了這麼些年,讓蘇某這堂堂修行人,為柴米油鹽而苦惱,時至今日,你也該給點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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