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公堂詭辯!

袁珪神色平常,徐徐說來。

孫家管事鬆了口氣。

眾人聽他話鋒一變,更覺詫異。

蘇悅顰心中又緊張了些。

倒是蘇庭,摸了摸下巴,低聲道:「這才正常嘛。」

孫家請來的人證,不大配合,怎麼看都古怪,指不定還有詐。

現在看來,反而正常了。

「不過,倒也看不出來,這傢伙看起來這麼冷酷,還玩套路,真特么悶騷。」

蘇庭心中嘀咕了兩聲。

……

「王家公子?」

方慶沉聲問道。

「正是。」袁珪回道。

「回大人,王家與我孫家,乃是親家,王公子正是替我孫家作的交易。」孫家管事忙是說道:「但無論是誰去定的契約,可這契約之上,蘇庭落筆簽字,絕非虛假。」

「袁捕頭。」方慶看向袁珪,問道:「你能確定當日是蘇庭親自落筆簽了名字,而當時蘇庭可曾受人強迫?」

「回大人,不曾受人強迫,是他飲酒之後,自願簽字。」袁珪這般說道。

這話一出,眾人都看向了蘇庭。

方慶和師爺已有所料,都有些回天乏術的滋味,不禁嘆了一聲。

蘇悅顰看著蘇庭,只是輕嘆一聲,卻興不起責備之心。

蘇庭沖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手掌,輕聲道:「又不信我?」

蘇悅顰深吸口氣,道:「不論怎麼樣,姐姐都信你的。」

蘇庭笑道:「那就不要擔心。」

而在蘇庭與表姐談這三兩句話時,外邊的百姓,已經議論頗多。

「袁捕頭鐵面無私,斷然不會被孫家收買,此事一定是真的。」

「只是,二十兩便賤賣了店鋪,裡邊肯定有詐啊。」

「反正孫家沒有動強,雖說王公子灌了酒,但沒有強迫,這也就合乎理法的。」

「只能怪這蘇家小子年紀還小,見識太淺,吃了大虧了。」

「想他蘇家,也就這店鋪算個家底,如今連家底也沒了,這姐弟倆今後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呀。」

「蘇家當年也算小富,沒想到淪落到這個地步。」

「還不是得罪了孫家。」

……

外頭議論的聲音,傳進了裡邊。

蘇悅顰臉色蒼白,微微咬唇,未有言語。

蘇庭神色不改,掃了過去,只見孫家管事面帶冷笑,滿是得意,而袁珪神色冷漠,倒是方慶和師爺,略帶惋惜。

「蘇庭,你有何話說?」方慶開口問道。

「自然有話說。」

蘇庭微微一笑,朝著孫家管事看去。

孫家管事有些錯愕,此事已是板上釘釘,他蘇庭還要強辯不成?

「有話便說。」方慶也想知曉,蘇庭究竟有何話說。

「敢問袁捕頭,當日可是見我親筆落名?」蘇庭看向了袁珪,與對方冷漠的目光接觸,但他依然顯得平靜。

袁珪心中訝異,他這刻意凝聚的目光,頗有威勢,有他習武多年的銳利,有他殺戮多年的殺意,常人見了自是驚駭,但蘇庭這少年,竟是如此不動聲色。

驚訝歸驚訝,但話終究是要答。

「自然是親眼所見。」袁珪答道。

「袁捕頭親眼見我落筆,可見我手下書寫的,是我的名字?」蘇庭沉聲道。

「這……」袁珪雖然不喜蘇庭,也不會無中生有,搖頭道:「我只見你落筆,但未有注意你下筆的手勢,未有看清你落筆的字。」

「那你可曾看清我筆下的紙張,便是上邊的這張契約?」蘇庭喝道。

「未曾。」袁珪皺眉搖頭。

「如此,你憑什麼說是我簽下了這張契約?」蘇庭冷聲道。

「這……」袁珪沉默了下來。

一時之間,公堂之上,竟是有些安靜。

方慶回望一眼,只見師爺也是滿面錯愕,但兩人對了一眼,大約也明白了幾分,心中鬆了口氣。

而在外邊,圍觀百姓的議論聲音,也漸漸多了,漸漸大了,變得十分吵雜。

蘇庭看向表姐,笑意吟吟。

蘇悅顰見他言談如此凌厲,氣態如此自信,徹底放下心來。

「蘇庭!」孫家管事見狀不好,當即大喝道:「白紙黑字,契約在此,上邊有你的筆跡,你還敢抵賴?」

「孫家可是家大業大,要尋個書法高明的,模仿我蘇某人的筆跡,也是不難。」

「你要抵賴不成?這可由不得你!」

「自然由不得我,但也由不得你孫家胡編亂造。」

「你想怎樣?」

「驗!」

蘇庭聲音,宛如金石,擲地有聲:「驗明真偽,方能知曉!」

孫家管事氣得發顫,指著蘇庭,手指有些發抖。

公堂內外,除卻方慶等本已心生敬重的幾人外,其他熟悉蘇庭的人,無不感到愕然。

這個卧病在床,少有見識,年紀尚輕的少年,竟然能有如此凌厲的鋒芒,竟然能有如此鎮定的心態。

一番對話,竟有懾服孫家管事的味道。

「驗明真偽?」

方慶沉吟道:「確實應該驗明真偽,適才本官僅是掃過一眼,未覺端倪。既然蘇庭有此質疑,也該讓他放心才是。」

說著,他偏頭說道:「師爺,你去看看。」

師爺略有遲疑,先前他已看過了一回,並未看出破綻,也未看出偽造,再看一遍,多半也是如此。莫非要他昧著良心,指鹿為馬,以真作假?

蘇庭見狀,心中一凜,正要開口,阻攔下來。

然而孫家管事卻已先一步開口,道了聲:「慢!」

眾人目光看向了他。

孫家管事心中也頗沒底,他大約能猜測出來,方大人跟這蘇庭似乎相識,師爺跟蘇庭也有眼神對視。

雖說孫家勢大,怎麼看也比這蘇家孤子的分量,來得更重,按道理說,方大人哪怕偏私,也應該偏向孫家,可他心中想起適才察覺的細節,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大人。」

孫家管事深吸口氣,道:「適才師爺未曾看出端倪,如今再看,哪怕認得契約為真,他怕也不認。如此,小人看來,該另尋他人,令此人心服才是。」

蘇庭不禁在心底為這孫家管事贊了一聲。

只是師爺已是不喜,他作為方慶幕僚,能被人稱作師爺,本就是一個敬稱。這個名字,便是他數十年來的顯赫名聲,如今孫家管事竟敢質疑,當即有些惱怒。

然而這時,方慶略微揮手,只問道:「那你覺得,該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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