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變!

蠱蛇激射而出,宛如一道光芒,快若閃電。

便是在蘇庭眼中,也不過一閃而逝。

「卑鄙!」

蘇庭露出了駭然之色。

在這一剎那,彷彿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場景一瞬而過。

然後在蘇庭眼中,便見松老的手,已經護在後頸。

而那一條蠱蛇,就纏繞在了他的手臂上。

這蠱蛇與松老手臂粗細相當,通體黝黑,鱗甲閃爍,寒光森然,令人望之而生畏。

蘇庭不禁為之屏息,心中沉重。

松老背對著這邊,他沒有看見松老的臉,也不知松老是什麼神情,但在這般局面下,想來這松老,也是笑不出來的。

「老傢伙,還當我怕了你不成?」

那黑袍人竟是暫緩了攻勢,退了兩步,冷聲道:「蛇蠱乃我師所賜,劇毒無比,你挨了一口,必死無疑……哪怕你有神廟香火願力加持,也活不過一時片刻。」

他袖袍一揮,頭罩內的雙目,彷彿迸射出光芒來,道:「今日教你中土這些修道人知曉,我北域蠱道神術的厲害。」

「這次糟糕了。」蘇庭心中念頭急轉。

「卑鄙……」松老咬著牙,道了一聲,不禁踉蹌後退,連退十多步,跌入了正殿之中。

「松老。」蘇庭趕忙上前,試圖扶起松老。

「取毒!」松老陡然大喝一聲,中氣十足,反手將那蠱蛇壓在了地上。

……

場面陡然扭轉。

本是被蠱蛇纏繞,顯得虛弱無力的松老,一時間變得萬分威猛,力壓蠱蛇。

院中的黑袍人驀然一震。

蘇庭呆了一下。

剎那之間,他們便都明白了原委。

我去,真人不露相啊……蘇庭來不及為松老的精湛演技感到驚嘆,忙是取過準備好的黑狗血,端了過去。

只見松老用盡氣力,艱難地將那蠱蛇壓在了一盆黑狗血當中。

原本力大無窮的蠱蛇,觸及黑狗血後,當即便消了氣力,宛如一條柔軟的繩索。

而就在蠱蛇鬆口的時候,蘇庭才看得明白,松老的手臂之上,袖袍之中,已是先用符紙裹了一層,那蠱蛇根本沒能咬破符紙。

「松老是早有所料,任由這蠱蛇咬住手臂,實則是制住蠱蛇?」

蘇庭心中頓生明悟。

而就在這時,又聽黑袍人怒喝出聲。

「老傢伙,你敢!」

黑袍人驚怒交加,朝著正殿而來。

松老不慌不忙,伸手一點,道:「落!」

只見殿上牌匾下,無數符紙灑落下來,正是積累了不知多久的雷符。

黑袍人陡然大驚,驟然止步,卻也仍有一道符紙落在肩上。

嘭地一聲!

黑袍人慘叫出聲,跌了過去,肩上一片焦黑,頓生臭味。

而在殿內,蘇庭取過一個瓷碗,內中有著半碗鮮紅的鮮血,正是他與表姐的童男童女之血混合而成。

蘇庭連忙按著蛇頭,將兩隻毒牙按在碗內。

毒液不斷流下,滲入碗里的血液之中,混合在一處。

「該死……」

黑袍人目光露出陰狠之色,然而看向自家肩膀焦黑之處,心知這次過於輕敵,已是重傷,加上失了作為依仗的蠱蛇,多半是難以取勝了。

他露出不甘之色,但這蠱蛇決計不會輕易死去,他今夜還可施法。

只是眼下,須得先一步離開才是。

於是他深吸口氣,喝道:「老傢伙,蘇小子,事情還沒完。」

聲音落下,這黑袍人轉身便走,連過數步,一躍而上,便躍過了牆頭。

「松老,這廝要逃!」

蘇庭見狀,露出驚色,這黑袍人已經與他結下仇怨,日後若是暗中報復,或是捲土重來,那該如何是好?

「不妨事。」松老放開了柔軟無力的蠱蛇,轉頭朝著院牆處看去。

忽有風起。

院中的青樹,稍微搖曳。

微風拂過樹梢。

樹梢的嫩枝,輕輕一划,正在黑袍人雙眼之上。

「啊!」

黑袍人驚叫一聲,摔落下來,捂著雙眼,淚水不斷滲透。

哪怕是修道之人,但道行未有高到一定程度,也還沒能讓眼睛也變得堅如金石。

樹梢輕輕划過雙目,頓時使他雙目通紅,目光看了過來,愈發顯得猙獰。

蘇庭怔在那裡,心中頓生許多念頭。

風吹過樹,樹枝恰好划過此人雙眼,使他跌下牆頭。

這是巧合?

蘇庭看向松老,只見松老神色如舊,未有改變。

這不是巧合!

這是陣法?

還是風水?

蘇庭想起了今日下午,在松老的指點下,他移換盆栽位置,砸下了假山的一角,給水池中添了一桶清水。

這樣改變各種布置,移換各類物事,就能讓風吹動的軌跡,發生這樣的變化?

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這若是一種計算的方式,未免也太複雜了些?

蘇庭心中,忽然有了極為難言的想法。

「若在外頭,老夫斷然不是你的對手,哪怕是在這神廟之中,你若是謹慎一些,老夫也未必能對付得了你,但你初出茅廬,初到中土,也太自大了些。」

松老提起一爐香灰,灑在掃帚上,緩緩起身往外,道:「你膽敢強闖神廟,可曾想過……這是老夫的地方!」

說著,他語氣陡然沉重,沉聲道:「這是老夫布置了數十年的地方。」

黑袍人雙目通紅,滿是淚水,充斥著猙獰之色,低沉道:「老傢伙!」

松老提著掃帚,往前而行,道:「來到老夫的地方,你還敢託大,你的師父不曾教過你什麼是謹慎么?」

一步一步往前,松老掃帚一揮,道:「今日來了,便不要走了。」

蘇庭聽到這裡,不禁對松老的氣場表示讚歎。

然而黑袍人卻仍然是獰聲道:「你以為你贏了么?」

松老徐徐往前,神色冷淡。

「你失了蠱蛇,便失了最大的依仗。」

「肩上又挨了老夫的雷符,如廢去一臂,更何況,雷符的餘威,仍在你身,足以讓你一舉一動,都遲緩一分。」

「加上樹枝划過眼睛,雖然談不上傷勢,但對視線難免影響。」

「先前你都不能勝過老夫。」

「如今你還能如何取勝?」

松老語氣平淡,古井不波。

蘇庭剛剛把那碗作為解藥的毒血妥善安放好,便聽到松老如此言談,心中不禁感慨:「不知何年何月,我蘇某人,才能像他老人家這樣深諳裝逼之道?」

只是黑袍人聽了,哈哈一笑,笑聲之中,似乎有著滲人的意味,他伸手一抖,忽然抖出一物,落在地上。

「老傢伙,你以為你勝了么?」

「老傢伙,你也不過如此。」

「陪我上路罷!」

黑袍人伸手入懷,掏出一物,如同雞卵,但色澤森白,還未讓人看清,他張口便吞了下去。

就在這頃刻之間,便見沉在黑狗血當中的蠱蛇,陡然仰頭長嘶。

原本已經沒有半點氣力的蠱蛇,陡然漲大。

嘭一聲響,盛滿黑狗血的臉盆,驀然崩開,血灑遍地。

盆中的蠱蛇,不過眨眼功夫,便有了臉盆般粗細,數丈來長。

但見它鱗甲森然,寒光閃爍,宛如一條黑色蛟龍。

陰風滾盪,凶威凜凜,令人見之而生畏。

「這……」蘇庭目瞪口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慘了,松老這回翻船了。

轟!

蠱蛇陡然甩尾,便見殿中的柱子攔腰而斷,轟然炸開,煙塵裊裊。

同樣在殿中的蘇庭,離得進了,躲避不及,雖然未有被它掃中,但是狂風驟起,也幾乎讓他離地而起,摔了出去。

他只覺渾身一震,已是被砸在神像腳下,頭昏腦漲,幾乎失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

他只覺滿腦子一片空白,雙耳嗡嗡作響,渾身疲倦無力。

良久,蘇庭勉強睜開眼睛,卻也只見滿室灰塵。

他只覺額頭劇痛,勉強抬起手來摸了摸,放在眼前一看,只覺滿手鮮血,艷紅到了極點。

「怎麼回事?」

蘇庭喘息艱難,昏沉難言,心中充滿了茫然。

那條蠱蛇分明已經被制住了,怎麼會忽然爆發,變得如此威猛,幾乎如蛟龍一般?

莫非那黑袍人吞下的是蛇卵?

可即便是蛇卵,即便這冷血毒蛇也母子情深,真能讓這條蠱蛇產生變化,可也不至於出現這等天翻地覆的變化吧?

他喘息不已,透過朦朧灰塵,看向院落之間的朦朧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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