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征服世界島 第730章 災年之下

春天本該是萬物復甦和一派生機的景象,西北之地的一些地區卻滿是一片黃土,地面能夠看到龜裂的痕迹。

乾旱來臨之前,長期在農田耕作的人,他們其實已經從天氣的變化瞧出端倪。

長期與土地打交道的人,他們或許不識字,可是不代表不懂得一些常理,比如一年四季的雨情和冬季的雪下了多少,大概就能判斷來年會是什麼樣的農景。

冬季時期,西北只是下了一場小雪,瑞雪兆豐年的場景是沒有了。

到了開春時期,人們一直盼著能夠來一場連綿又大的雨季,可是只有少數地方下了幾天的中雨或小雨,有些地方乾脆就連一滴雨都沒有下,他們就意識到糟糕了。

「河床已經見底了!」

「不下雪,沒有雪融化濕潤土地。」

「沒下雨,河肯定是要幹掉。」

「那可怎麼辦喲!」

廖村,百姓大多是廖姓,村內的廖姓是從蜀地遷徙到西涼,相傳還是蜀中大將廖化的後裔,就是沒人能拿出有力的證據來。

坐落山腳的廖村有三十七戶攏共一百六十七人,他們屬於日勒縣管轄範圍,日勒又屬於張掖郡轄下。

張掖郡是在西漢時期立郡,屬於河西四郡之一。張掖郡轄區原為匈奴昆邪王地,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一一一年)分酒泉郡東部置張掖郡。取「張國臂掖,以通西域」的意思。

長期以來張掖郡的人口就不算多,歷朝歷代就是國之邊疆,雖然是位處通往西域的必經之地,可是真沒有得到過重視,該服的徭役不會缺,該交多少稅官府也不會忘記,可說一句姥姥不愛舅舅不疼的話完全不為過,國家有什麼好事的時候從來沒他們的份。

不止是張掖郡,類似的地區有著太多太多,都是平時沒有什麼存在感,默默無聞之中承擔著國家的義務,出了什麼事之後卻很難在盡了義務之後得到官府該有的責任。

廖方看著滿是龜裂的土地一臉的愁苦。他家有一百多畝的田,地處山腳之下的平坦地帶。

有一條溪水就在不遠處,祖先開掘了一條引水的小渠,到了廖方手裡一直很用心在維護水渠,可是今年溪水枯了,水渠壓根就引不了水。

沒有水澆灌土地,老天爺也不下雨,農田失了水份自然是要枯燥,再有春季就反常有了烈日,土地怎麼就不枯燥出現裂痕呢?

站在田頭的人不止一個廖方,該片區域就是農田區,明知道田中的土地已經枯裂到無法耕作的地步,可農田的主人還是會每天都過來看一看,再一個又一個愁眉苦臉地蹲在田埂邊上。

春季了啊,本來是該忙碌起來的時候,該除草的除草,該翻整的翻整,就等著日子到了開始孕苗,再帶著一家能幹活的人下田插苗。

今天儘管已經發現乾旱的端倪,官府也一再派人下鄉通告,可是該孕苗的人家還是孕苗。

不是他們不相信官府的通告,也並不認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可誰都是抱著「萬一」的僥倖心態。等真正到了該插苗的日子,家中的苗一天天見長和耗水,期盼中的雨沒有落下,誰也不用笑話誰傻,是全部都傻了眼,內心的絕望越積累越厚。

「去上游的人回來了!」

「怎麼樣?」

「溪全枯,連接溪的河也枯了!」

「那可怎麼辦!」

他們原本是抱著僥倖,認為是上游的村子截斷了水源,以往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每家每戶的青壯都準備好再次械鬥搶水的準備。

這一下好了,沒有村子截水,是連河帶溪全枯水,他們就是想找誰拚命都不知道該和誰拚命。

「全完了!」

「完了,是真的完了!」

溪水幹了,河水枯了,村裡倒是還有水井,就是水位也是深得很。

從水井裡面弄水到農田的事不是沒人想過,村裡的老人卻是流淚說不能,明白事理的人也反對,他們說水井要到很深的地方才有水,打水之後水重新注滿也很慢,要是把井都給弄枯掉,人也就沒法活了。

「不止咱們村,臨近好幾個村都這樣子。」

「幾個村的鄉老一直在商量,不知道能商量出對策沒有。」

廖方抬頭看了看烈日,頭頂上的陽光自然是非常刺眼,眼睛看了一小會就被刺激得失去視線,眼淚也會控制不住流淌下來。

一陣「噹噹當」的銅鑼聲從村裡傳來,那是召集全村人的信號。

廖家村滿村一百六十七人,沒有多久就全聚在了村裡的小廣場。

村長廖余就像往常聚會的時候那樣,站在木頭架子墊起來的高處。這一次他的身側也是站著一名身穿皂服的官府中人,來人手裡捧著一卷黃紙。

「爺們老少都靜下來。」廖余的話還是很管用,稀稀落落的說話聲停下來,就是每個人看得不是他,是他身側身穿皂服的人。他對著身穿皂服的人行了一禮被避開,也不磨蹭就直接說:「這人大傢伙都不陌生,是縣裡的官上。他帶來了縣裡的告示。」

黃一併不算是官,他是縣裡的一名小吏,沒有具體官稱,隸屬文無害(秦制的巡查官)編製之列,乾的就是行走鄉里講法和張貼布告的事。

「廖村的爺們、婦人,黃某不贅言了。」黃一被一張張眼巴巴又滿是忐忑的臉看著,懷疑自己多廢話都引起一場暴動,很直接地攤開布告念了三遍,後面又不得不挑簡要的著重講:「今上體恤免除三年之稅,今歲、明歲、後歲不再繳稅。鄉里徭役不停,出徭役吃喝都是公家的。不出徭役的人,可以到縣裡募工。」

災年之下,誰家都沒有產出,要是還得交稅,溫和的百姓就該賣兒賣女賣媳婦,逼不得已將土地也賣掉,甚至連自己都賣了。要是暴烈一些的人,他們就該將自己武裝起來,呼朋喚友虎嘯山林還算是好一些的,佔據鄉村或攻打縣城演變成了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遭遇災年的時候,官府通常是會免除掉稅,不是官府多麼的仁慈,其實就是稅根本就收不上來,再將百姓逼反該倒霉的還是地方官府,不傻的縣長或是縣令會求郡里,郡里只能是向中樞苦求,要不然百姓活不下去造反,到時候又該算是誰的錯?

就是向中樞請求免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要中樞派人實地考察一下,怎麼搞定下來考察的官員讓彙報實情是一道坎,通常搞定下來考察的官員都不容易,哪怕是能搞定考察官員,也要耗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得到中樞的免稅公文。

吏治嚴格的時候,下來考察的官員或許不敢貪,可要是伺候不周到少不了被使絆子。他不敢瞞報實情,卻能一直拖,拖到實在無法拖了才上報,等中樞有了處置還不知道又該多久。

要是國家的官員爛透了的情況下,下來考察的官員不貪夠了就絕對不會走,就算是走了也不一定會真的拿錢辦事,還是他本來就該盡責的事。

國家中樞不會輕易免除某個地區的稅收,倒也不是中樞不像人樣,是地方上總能想方設法地請求免稅,中樞真的同意免稅,地方上的百姓卻還是在繳稅,可稅都到了地方官員的私人腰包裡面去了。出了事的當地官府必然死命掩蓋或推脫,會向中樞上報百姓的刁蠻,地方百姓則是會認為管理國家的官員全壞透了,鍋全讓無法真正看到基層情況的高層背了。

「黃官上。」廖方是等待進入可以詢問的環節立刻高聲請示,得到允許才問:「官上可帶來了服徭役的名單?」

廖村一百六十七人,男子年齡在十六以上和三十五歲以下有近五十號人。他們都是服過徭役的人,自然知道服徭役不超期沒有補貼,人去了吃喝卻都能用公家。

漢國的徭役還是非常人性化,該服徭役的期限雖然必須服滿,還允許人超期服徭役,算是一種另類的打工,更通情達理的是領了工錢可以直接向相關機構購買糧食或是布匹。

總的來說,歸於漢國治下的百姓不像之前那樣恐懼服徭役,他們服徭役會因為勞動所在的場景或事情不同存在風險,死了卻能得到之前歷朝歷代沒有的撫恤,願意延長徭役時間通常還多少能帶點東西回家,導致百姓對服徭役有著之前各朝代所沒有的熱情。

「自然是有。」黃一也不墨跡,收了重新捲起來的黃紙布告,等一下他得去旁邊的土牆上張貼,從懷裡拿出一塊木質的文牘就開始念名字,點完名看著底下一片失望的表情,喊道:「除卻該服徭役的七人,其餘人也不必失望。今上挂念郡里百姓,今歲特意傳命下來,不但男子青壯可以前往縣衙募工,老少婦孺也可前去。」

廖方不在服徭役的名單之中,失望之餘已經抱定去縣衙募工的決心,要不家裡沒多少儲備糧食,田地乾枯龜裂也無法農耕,待在家裡純粹是等死。他沒有想到的是不但自己可以去,官府還接受老弱婦孺。

「今上仁慈啊!」廖余是村長,其實也是官方編製,每年都能從縣裡領工資來的。他卻不是單純因為有工資領才說好話:「以往天災之年,沒人會來管咱們。今上不一樣,他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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