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仙秦混戰 第六百五十章 立宗之考

一道道電芒漫空飛舞,運行軌跡時而相交,時而分散,分分合合,交織成一張附有玄機的大網,將舉目所及的一片雲天盡數網羅其中,遠遠看去彷彿天空支離破碎一般。

這網乍看之下,彷彿實物,但仔細察看,卻能發現其實是一名名身披盔甲的神將構成。他們通體上下散發電光,又以神速移動,所過之處拉扯出一道長長的耀眼軌跡,合在一起,就成了這麼一張巨大的雷霆之網。這張網正不斷變幻著形狀,向某處不斷收縮,看來彷彿網住了某隻正在不斷掙扎,企圖破網而出的獵物。

位於大網最邊緣的神將,還立著雷鼓和電鏡,雷鼓每逢敲擊都是震耳欲聾,浩浩蕩蕩,轟盪一切神念法意,足叫三劫以下鬼仙神念潰散,三、四劫鬼仙也是有法難施。而電鏡一晃,漫天都是洞天燭地的精芒亂晃,直烙神魂,萬事萬物都被映成一派不可直視的白熾。

石堅身形遊走不定,周身電光繚繞,上下左右更飛騰著百餘個頻繁發出閃光的球形閃電,憑著它們不斷發出的脈衝電波如同相位雷達一般偵測著四面八方的虛實。由於偵測的媒介是電波而並非神念,倒也不受雷音電光干擾。而他自身在電流推動下,也是快到肉眼難辨的地步,時而還在一團炸開的雷光之中化電瞬移。

六劫鬼仙才有撕裂虛空瞬移自身的能力,石堅只得四劫,能夠做到這一點,關鍵是他將建御雷神的一部分本源神力以及布都御魂之劍中的神籙煉化,這才有了化電瞬移之能,本質只是一種遁術,還不算撕裂虛空。如果能夠屏蔽他的雷光,同樣能夠隔絕他的遁術。不像六劫鬼仙,如果沒有禁鎖虛空之能,就無法阻止其來去。

憑著自創的偵測之術,以及超絕的速度與借電遁形之術,即使漫天雷電神將,也一時拿他不下。

偶爾被雷電擊中,他卻自有護身氣罩裹住周身,氣罩上一道道金符縱橫如籠,閃電轟了上去,都在金籠上化為一圈又一圈的弧光亂竄,卻無法入侵內部,於自身絲毫無損。

他於數年前更換肉身,不過那肉身原本就是以他的血肉克隆,又得王宗超出手打通周身經脈,與他神魂相得裨益。加上修行王宗超提供的《雷電神功》與自創的「雷電耀體決」頗為契合,如今肉身已重新修成先天境界,憑著雷電屬性的護身氣罩,倒也能大大減弱雷鼓對神魂的震蕩。雖然單憑真氣抵禦雷電直接轟擊其實還有不足,但他卻還有事先種於真氣內的辟雷符護身。

茅山術中原本並無辟雷符存在,只因天雷之下諸法辟易,要辟雷防雷,起碼都需借天時地利營造一定規模的法陣,豈有區區幾道低等符籙就能辟雷之理。而石堅的辟雷符其實卻不過是將低等的刀兵符、金剛符修改而成,取其金鐵之氣,在周身上下營造出一個渾圓鐵籠,就能夠利用「法拉第籠」內部電勢為零的原理防禦雷電。明明金鐵之性最易引雷,卻偏偏能夠以此防雷。這也是他在了解西方電磁學之後獨創的一系列法術之一。

一輪遊走之後,石堅終於憑其深厚經驗與敏銳直覺捕捉到機會,一連五五二十五道雷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出,每一符都早以疊符之法重疊了一百多重,頓時只見眼前一團五色雷光滾盪交匯,衍化五行殛滅之力轟然炸開,將雷霆之網撕開一個大洞,一群神將陣勢大見散亂。他也抓住時機,火速從中遁走。

闖過雷網之後,眼前景象一變,顯出一片寬闊的廣場,正中一座巍峨大殿聳立,殿門之上的一方古樸牌匾大書「天樞」兩字。殿前豎有正方陰陽十色旗幟,每一桿旗幟,都有一道光華法意直透天際,與茫茫的虛空中一道各有玄機氣象的雷霆相連,瑰為壯觀。

每一桿旗下,都有一名道人端坐,以神念操縱華光變化,而觀其神念,儼然都是四重雷劫修為!

大殿門前站著一名中年道人,國字臉,面色紅潤,小冠束髮,冠上鑲嵌靈玉,五柳長須被須套裹住,身穿法袍,那袍看似不著任何修飾,但自有明暗不定的五色華光流轉,每一眼看去,看到的色澤都有微妙的變化,沒有一刻固定,蘊含陰陽五行生剋之妙,顯然大是不凡。

見石堅走來,道人瞥了他一眼,也不行禮,只是開口問道:「你過了此陣,可知此陣幾分虛實?」

顯然被人當成求師後輩對待,石堅也不氣不惱,只是面無表情,理數周到地向對方行了一禮,開口回道:「此陣雷霆之中蘊含濃郁神道之力,神性中自有源自天地的恐怖之力,宛若代天行罰,此外又有凶莽狂暴獸性之意!應是因還未開化之蠻族對雷霆的恐懼之念與天地之力結合而成的雷系神祇從中主導,一眾神將只是符俑傀儡,並非生靈,卻也有許多玄機。以貧道看來,闖陣之時,此陣威能最多不過發揮十之一二。」

「能有如此自知之明,也是好事!」道人聞言微微頷首笑道:「道友深諳雷性,以氣血熔煉雷霆之威,神魂兼融雷屬神道之力,雷法中陰陽流轉五行生剋之妙亦稱得上獨具一格,可入我天樞宗!入宗修行一段時日之後,再擇授業傳道之師罷!」

石堅不卑不亢地拱手應下,他雖生性桀驁,卻絕非魯莽寡智之人,心知到了仙秦之後自己就已不再是之前自立一宗的道門宗師,如今早已調整心態,將一身不合時宜的傲氣收斂,打定主意等自己修為有了全新突破之後再說。

忽然,虛空中有鐘磬之音傳來,連震三聲,一聲喧雜而鮮活,一聲空冥而高遠,一聲宏大而綿長,彷彿可以傳遍亘古洪荒,自蘊無窮玄理。

「究竟是何人,竟然連過三重仙路,登堂而直入『至道殿』中!」

聽得鐘聲,道人頓時動容,一副驚嘆而神往之色。

石堅面色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之前走上登仙橋之時,自己飽受紅塵沉浮之擾,甚至險些因當年不得茅山掌門之位,以及親子被殺卻難覓仇家雪恨一系列平生憾事而動搖道心,雖憑心志強行鎮壓克服,卻也極不好受,好在很快憑著對雷法的敏銳感應脫離紛茫紅塵,進入一方雷霆陣法,闖陣成功。如此說來,自己豈不只見識了一重仙路罷了。而對比之下,連闖三重仙路之人,比他高明何止數倍?而此人卻只能是與他同行之人,究竟是誰,不言自明。沒想到自己修道多年,矯矯不群,到頭來卻是被一名比自己低了一輩的後生小子給遠遠拋到後頭。

正心頭煩悶難言間,卻聽那道人感慨萬端地又說了一句:「想不到短短三天之內,便足足有兩人入得『至道殿』,當真千載難逢,千載難逢啊!」

與此同時,聽得三聲鐘鳴的綺湄也一臉震驚地望向雲橋彼端,喃喃自語:「即使是我,也足足用了三個多月時間,折損了三千餘神念才勉強過了第二重仙路,此人渡過六重雷劫不過月余,怎有如此能耐?」

……

遍布荒野的愚魯頑石,以及開智啟慧,引領道統的漫天星辰隨著齊騰一的邁步而驟然消散瓦解,如同霧氣般向兩邊退去,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被拉開了!

鳥語花香、帶著清新泥土氣息的習習微風、伴隨著春雨之後的淡淡水汽撲面而來,一抹綠色映入眼帘。齊騰一舉目看去,入目的卻是一片清幽竹林,圍繞一片小湖,湖心小築,竹亭之內兩人正在手談,亭側又有一名頭戴斗笠者正在垂釣。

「小友初臨仙秦,便能一路暢通無阻而直入『至道殿』,當真可喜可賀!」見齊騰一走來,正在對弈的一名中年人放下手中棋子,含笑而賀,態度親切而自然,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就像一位清居于山野林間的散人偶見遊客前來,招呼對方歇一歇腳,與對方共享眼前一派山野風光的那種樸實平淡的喜悅。

「原來這就是『至道殿』……」齊騰一打量四周,也未去問為何「至道殿」是一個簡陋竹亭模樣。其實到了這般境界後,都會明白道本無形,根本無謂以巍然道殿還是茅竹陋室為代表。而眼前景象雖清幽雅緻,卻是平凡得很,平凡之中又透著一種「真實」,無論是一花一草,一樹一鳥,都真實到齊騰一都無從分辨這究竟是實物,還是法術幻象。

「小友遠途跋涉,不妨先飲一口清茶,稍解饑渴再說。」棋案另一端的褐裘老者說完之後,信手往亭側的陰影中一抓,就見一團流動的黑色氣息在他手上涌動、盤旋,化為一個古樸漆黑的茶壺。

他的另一手則迎著略帶雨沫的清風抓去,手指合攏的一瞬間,一團清風在他掌心盤旋、凝聚,化為一個天青色的杯子,杯子上還有晶瑩的星星點點,彷彿凝固的雨霧。

齊騰一聚精會神地看著老者的隨手動作,雖然這一切看來彷彿再普通不過的民間小戲法,哪怕沒有渡過雷劫的鬼仙,都可以營造出比這更炫麗奇幻百倍的場景。但他卻沒有感到茶壺與杯子上有任何神念波動,也就是說這是真正的無中生有,虛空造物,而不是幻化,也不是元氣的短暫凝結。

鬼仙能以神念幻化實物,但這些物體都需要以神念維持,若是撤去神念,也就化為烏有。唯有渡過七重雷劫鬼仙,才能從虛無中創造出不依賴於神念而始終獨立存在的事物,甚至於實力在一、二重雷劫之間,自有靈智的強大生靈。這些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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