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仙秦混戰 第六百四十七章 念通神煞

迫於形勢,彭元仕只得將自己所知的許多秘而不宣之事一一告知,最後又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這次白虎軍的試煉者中,有兩人手段頗為玄奇詭秘,一人似能駕馭海蛇,另有一人竟能辟散都天煞氣,不為所侵,加上實力著實超凡,在這一處海域幾已立於不敗之地,我也惹不起他們。不過這兩人畢竟並非人仙,就算能夠勝出,能夠讓戰力數以十倍、百倍激增的『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想來也與他們無緣。」

「即使是我的一身都天煞氣,也奈何不了他們?」對方忽然問道。

「這我便不清楚了……」彭元仕只是搖頭,「畢竟此地的都天煞氣只是數百年前大戰殘餘,遠不如你的一甲一劍上凝聚的煞氣強烈,或許你可以去試上一試。白虎軍這兩人頗為張揚,這些天一直穩壓我方一頭,你若能將其挫敗,必是大功一件,自有不少好處……不過仔細想來,都天煞氣不可能憑空凝聚於死物之上,這一甲一劍之所以能凝聚並承受如斯煞氣,除了本身質材特異之外,多半也是因為殘留著相柳身上的元氣,如油供火,方能使煞氣長久凝聚……如此一來,這一甲一劍的來歷,也就不言自明了。沒想到你竟然有如斯氣運與能耐潛入深海,在相柳身上覓得這一甲一劍。只是你卻須知,這一甲一劍既然抽離了相柳之軀,殘留的相柳元氣也便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在煞氣消磨之下,不過多久便會徹底耗盡……你不過相當於從一盞長明燈上取下一節燃著殘火的燈芯,自以為能憑此橫掃天下,卻不知燈芯終會燃盡,且會落得個引火燒身!不過從另一方面,也未必不能成為一大契機……」

「什麼契機?」對方雖然語調冷漠,但卻似已透著幾分熱切。

彭元仕也是歷經無數大風大浪,意志堅定,心智慎密之輩,款款而談間,心中有底,隨即回道:「你也知我等不惜深入此處絕地,除了以求悟得幾分『都天神雷』神韻,融入拳勁拳意之中外,關鍵也是為借『都天煞氣』錘鍊自身血氣。由於煞氣不斷侵蝕氣血,身在其中,需要時時運轉氣血與之抗衡,雖說萬般苦楚,耗損巨大,但是只要及時進補,堅持下來,自能令氣血愈發精純煥然,甚至脫胎換骨,百劫不損,萬煞難侵,好處之大難以盡述。你這些年來,想來也已藉此將身上的相柳血脈挫去了不少鋒芒,可惜葯補不足,又不得名師指點,終究無望徹底馴服相柳血脈凶性,進階人仙。」

頓了頓,彭元仕又特別加強了語氣道:「如今你身上『都天煞氣』極為強烈,又因常年與相柳元氣混融而演化得頗具針對性,若得了我隨身的上品丹藥外加我全力指點輔助,未必不能藉此機會,將身上的相柳凶血徹底煉化,突破人仙,獲得『重水滌血』與『琉金塑骨』強化機會,從此出人頭地,一飛衝天。此事雖需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成功則成仁,實有不小的兇險,但終究好過眼睜睜等著你的全身精元血氣遭煞氣徹底侵染,坐以待斃。」

一口氣提出建議之後,見對方並未馬上回應,彭元仕又慨然道:「人仙之道,首在勇毅精進,若是瞻前顧後,又修何人仙。我彭某人為人一向光明磊落,言出必諾,你在軍中也該早有所聞,如今敗於你手,雖不願為奴,卻也願立誓全力助你成就人仙以償不殺之義,救援之恩。若是你不願冒險,或是信不過彭某人,只管取了我性命,就此作罷!」

沉默片刻後,對方終於點頭:「究竟該怎麼做,詳細說來聽聽。」

彭元仕卻搖搖頭道:「許多精微之處單憑口述難以說清,還需以身示範一番,只是如今我身上受創,又有煞氣不斷深入血脈肺腑,若不及時服藥,終究難以行動。」

對方點點頭,隨即將一個皮囊拋了過來,正是彭元仕的隨身葯囊。

彭元仕鬆了口氣,暗自清醒慶幸自己總算抓住對方閱歷淺薄,又如賭徒一般不惜行險一搏的心理,隨即打開皮囊,取出幾枚丹藥依次服下。

似他這般地位的人,都擁有私人丹師,攜帶的丹藥不僅僅名貴,而且是根據自身體質,針對有可能遇上的各種處境特別調配,自己服用尤有奇效,別人哪怕取了,也多半弄不清該怎麼服用。

服下丹藥,藥力行開後,彭元仕狀態迅速恢複,氣血滾滾如潮,鼓盪筋骨皮膜,一呼一吸,皆如象納龍吟,一波波激得溶洞內猶如海嘯轟盪,片刻功夫將身上沾染的都天煞氣沖淡抵消了十之七八。這除了因為他所中的都天煞氣並不致命之外,也是因為他常年在這處絕地修鍊,已經培養出強大的抵抗力,加上對症下藥,才能立竿見影。

到了此時,他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在他看來,荊無殤本身實力與他差距巨大,最多也不過像一名揮舞著火把的孩童,在火焰面前,連成年壯漢也要避之則吉,但只要小心火把,壯漢卻沒有輸給孩童的道理。

對方卻一直古鎧罩體,坐得穩如泰山,見他恢複狀態,立即開口說了一句:「現在先將你平時鍛體煉竅之法,從頭到尾,詳細演練一遍!」

對方語氣頤指氣使,頗不客氣,彭元仕心中慍怒,但也沒有翻臉,而是依言而行,踏斗移位,打出一套拳法。

人仙之道由外而內,先強身壯骨,打熬筋骨皮膜,修成明勁,再由明轉暗,由暗入化,勁透內腑骨髓,洗髓換血,孕養拳意,直到化勁成罡,罡勁入虛,勁勁連心,通神感竅,煉魄入竅,凝鍊身神,方可成就人仙。故以動為先,靜為輔,活絡筋骨氣血的拳法功架乃是基礎中的基礎,傳授他人之時,最重感勁通力,以身示範。故雖然仙秦煉竅以下的武學理論甚至部分煉竅理論都是全民公開,但依此修鍊之時,有無名師指點,效果實是天淵之別。

彭元仕心知對方不至於放心到讓自己手把手地感勁通力,加上忌憚對方一身都天煞氣,所以只顧一板一眼地依此演練解說,從最基礎的煉筋活血,到逐一震蕩諸竅,疊勁衍生,他的身軀被一環一環有如實質的意境纏繞、緊縛,彷彿荒蛇繞體,踏龍騰空,又似百川歸海,沛然滂湃。一波又一波勁力散發,如有生命般來去蕩漾,經久不散,彷彿整個溶洞都被注入了生命與活力。

不覺兩個時辰已過,整個過程中,荊無殤一直未曾阻止或者發問,彭元仕也就樂得順水推舟,將自己習武的歷程重新演繹、修繕了一遍,越來越是沉浸其中,渾然忘我……不覺已將殘餘的都天煞氣徹底消弭,而且由於一番大起大落,死而翻生,一種宛若新生的感覺充盈全身,全身血液沸騰通融,不斷湧出絲絲縷縷的溫純生機,飛快地修復著他剛剛所受的傷勢,更毫無排斥地融入他筋骨皮膜、四肢百骸,乃至每一分一毫細微血肉,從根本上提升著他的精元氣力,武道境界在無形中又有了可喜的關鍵突破。

隨著煞氣盡去,他的心境越發澄靜嶄然,漸漸發覺了幾分不對之處——

「哪怕我演示再詳盡,這小子又有過目不忘只能,但只是旁觀,沒有深入感勁體悟,又能悟出幾分?這一套運勁訣竅也是軍中無數人身體力行,用無數生命換來的,若是一知半解,強行修鍊,隨時走火入魔!而且我明明看透了這傢伙的虛實,但為何卻感受到他給我造成的心靈威壓越來越大,卻又始終恰到好處地給我造成壓力,讓我的拳意在磨礪之下不斷有所精進,而又越來越下意識地難以生出戰而勝之的自信……都天煞氣明明已經消弭,丹藥藥性也已徹底吸收,但我身上這縷若有若無,綿綿不盡,與我的氣血融洽無間的溫潤生機又是什麼?若非一番演練下來,我拳意通透身心,靈光閃現,還真覺察不出絲毫端倪,只會誤會是我本身的潛能被啟發出來……這股氣息融入氣血,猶如冰融於水,再過片刻,當真不留半點蛛絲馬跡了……不對,這縷生機只怕已開始侵染我的竅內身神,觸及我的真正生命根本……」

心頭正越來越感駭異間,只聽對方忽然開口道:「辛苦你了,這樣一來,我對於人仙武道的了解總算又深入了不少。也虧你能夠異想天開提出用都天煞氣煉化相柳血脈的說法,這裡頭或許也有幾分理論支持,但貿然實施,成功的可能性連萬分之一都沒有,若非走投無路的賭徒都不會去搏命。不過你也明言了兇險,又準備儘力相助,若是到頭來失敗,也的確怪你不得,倒也問心無愧。」

「你不是荊無殤,你到底是誰?」

彭元仕倏地面色大變,猛地向後退去,卻只覺眼前一黑,對方一手已經伸到自己面前,徹底遮蔽了視線。

不及細想,更不及去揣測為何對方身上的都天煞氣為何突然內斂,彭元仕只來得及在電花火石的瞬間雙臂齊出,豁盡全力架住這一掌。

壓力之大堪稱空前,彭元仕的意念霎時沉浸身軀各處,分化周身四百三十六竅,一念一竅,一竅一勁,如臂使指,無使遺漏,就彷彿是神靈鎮壓周身,處處為營,念與勁同進退,念到勁到,節節貫通,零散的勁力徹底擰成一股,迎上對手!

但隨即傳來的卻是幾乎別無二樣,四百三十六勁疊加組合的一股力道,彷彿自己對著自己出手,勁勁針鋒相對,各自完美抵消,又追根溯源而至滲透血肉,阻塞竅穴。一時間,他的全部意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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