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武界武神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天劫終渡·皓月留印

事實上,在絕大多數人眼中,從山道上徐徐而來的只是一名年近半百的騎馬中年人,雖然看來頗具幾分上位者的威儀,但從整體講,依然不算太過惹人注目。最讓人側目的,反而是乘馬上山這點違背了進香信徒應有的虔誠,惹了不少同時上山的信眾的怒目而視。

然而請神大法修為越強的貫一道弟子,越能感受到中年人身上彷彿足以令山河改顏,乾坤變色的赤色宏光,彷彿熔爐般熔煉一切,非真金至純者,一觸即焚。自己辛辛苦苦凝練的,原本輝煌無盡的神明法相接觸到紅光,竟像臘捏的人偶靠近火爐,隱約間已有熔化的跡象。

「陳某又為何不能來?」聽了路中一的怒吼,陳囤只是平靜回道:「陳某一生所見,為中華崛起而犧牲者何止千萬,與諸位英烈相比,陳某區區一命,又有什麼值得慳吝之處?」

「既如此……你來此作甚?」沉默片刻之後,路中一開口問道。

「為表誠意,也為表決心而已。」陳囤不帶任何波瀾地說道:「希望你們放棄繼續煽動信徒鬧事,醜化我方的行為,拋棄一切僥倖幻想,和平接受改造。」

陳囤話還沒說完,路中一已忍不住仰天長笑:「原來汝等是要絕吾道之路,刨吾道之根來的!」

路中一的話音震蕩,彷彿真言法語,虛空中無窮無盡的金光蕩漾,隱約顯露出無數的金剛、護法、道官、力士、神將,個個不怒而威,煞氣驚天,向陳囤步步進逼!

但是這些金剛、神將之像越是接近陳囤,就越是在耀眼紅光中顯得模糊不清,最後徹底消融在紅光中不見蹤跡。而陳囤宛若未覺,依然繼續往下說。

「我曾實地考察過,發現在你們教區之內,廟宇往往比學校、醫院更多,神壇也比課桌、病床更多上許多!有些地方,鄉民有了子嗣,寧可將之送去當廟童,也不送去學校,得了病,更是只知拜祭神壇,不知求醫問葯!」

「這又如何?」路中一反唇相譏:「我道五教合一,亦有教化蒼生之責,廟宇之中普立孔聖,亦常設學堂。鄉民送孩童來,總能得蒙教化,知書識禮,與人為善,豈不是功德無量?至於得病而求神者,若非有諸般靈驗,又豈有多人舍醫求神?」

說話間,漫天金光又顯出浩大巍峨的仙宮金殿,無數佛陀、道尊、聖賢,正在開壇講法論道,聲聲述說在家做人、出家修道的至理名言,其無比神聖莊嚴,讓人忍不住便要當場下跪。此外又有無數仙女、菩薩、天使在上下紛飛曼舞,做出送子賜福、祛病消災的美好姿態,空靈聖潔,滿含慈悲。

「我便不說你們私立學堂中究竟教些什麼了,那些廟童又有多少時間是在真正學習文化。至於有病求神一節,在缺醫少葯之地,神廟確實有不少正面意義。」陳囤也未全盤否定,反而點點頭,頓了頓又道:「可是求神入廟的耗費,若不比求醫便宜,甚至還要更加昂貴,那便是笑話了!某些地方,鄉民稍有餘錢,想到的不是修路築堤,也不是辦學建廠,而是先建神廟。有些愚信鄉民寧可暴力抗稅,也非要先確保自家上足供奉不可。據我粗略統計,貫一道幾大教區內,官民竟將近三成的收入,全部用於供奉香火!」

他的聲音,不著邊際已經由平靜穩重轉為激昂憤懣,在路中一眼中,他身上繚繞的紅光也是越來越耀眼,越來越激烈,漸漸生出風雷激蕩震耀之感。

「然而受了如此海量資財,你們又用到什麼地方去?是否如你們所說用於接濟窮困病弱者?據我所知,其中真正用來扶危濟困的,只怕不足一成。此外,居多用於擴建廟宇、神壇,或以小恩小惠誘人入教,或者用於教內高層揮霍!未來的華夏,絕對容不下這樣的毒瘤。我此行也是作最後通牒,若不肯和平接受改造,唯有堅決剷除,絕不姑息!」

陳囤字字鏗鏘,擲地有聲。虛空之中,無數佛陀、道尊、聖賢形象在紅光赤電中紛紛哀嚎隕落,金身散落成粉。

幾番試探,路中一越來越是心往下沉,事實上,若論化虛為實,以及對普通人的身心影響,已經成就上品請神的他遠不是陳囤所能相提並論。若有必要,他可以輕易讓普通人親眼觀摩,甚至出入天界覲見諸天神佛;而陳囤竭盡所能,能夠讓普通人感受到一層朦朧的紅光熱氣已經不錯了。不過如今正面相對,陳囤卻是穩穩剋死了他。

畢竟,在真正確立屬於自己的神道規則,純化信仰,渡劫成神之前,「請神大法」的本質都不過借取人道之力罷了。既借人道之力,自然也會受制於人道,靠著巧言許諾的,僅僅存在於虛幻中天堂所凝聚的信仰,終究無法與千軍萬民實實在在的奮鬥覺悟與如火激情相提並論。這股力量,類似於開國龍氣,但又比任何一朝代的開國龍氣更加純粹龐大,參與者不僅僅數目更多更廣,而且信念更堅定明確。當這股信念力量的核心親自前來時,貫一道原本富麗堂皇的人家道場,頓成了粉漆紙糊一般。

「陳,你可知如今國內有多少玄門宗族、秘術世家,又有多少宗教。」路中一嘆息一聲,「你若不肯行寬仁之政,一味酷厲,我們這些人沒了活路,又豈能不奮起抗爭?其中我教還罷了藏密稱得上是沙門聖地釋教源流之一,整個xxxx活佛高僧無數,人人虔誠,莫非你也能一舉剷平?」

「革新去舊,定要徹底,不可為一時權宜,而留下藏污納垢之所。」陳囤斬釘截鐵道:「農奴制,也是非要終結不可。任何阻擋者,都是人民的敵人!」

「陳先生雖是中華五千年少有的人傑,可惜行事太過,過猶不及,難得中華傳統文化之真正精髓。」路中一長笑復又長嘆,「我看你這凝聚眾念的手段,也不乏幾分『請神大法』的訣竅在內,想來也是那姓王的教你罷!如今你卻用來反攻倒算,真可謂忘本負長!你欲攜人道之勢,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又可知你所尊的師長也是神道中人?」

「神道中人嗎?陳某倒是不懂什麼叫神道?」陳囤搖了搖頭:「不過據我所知,我老師可從未向人虛言許諾過什麼,也從未向他人要過一分一毫的香火錢,或者請人為他建廟宇、立神像,更從未蠱惑他人替他赴湯蹈火,反倒是常替他人赴險。若是神道中人都如他一般,陳某唯有敬佩而已,豈能有半點為難?路道長此時提起,可是要向我老師看齊?」

「是么?本座卻敢說,未來總有一天,你會與你老師對上!」路中一嘿然而笑,「如今已是末法時代,你也算是應劫而生,攜人道大勢的人物了,否則,你哪來那麼厲害的剋制鬼神之能?然而神道衰落,你老師也終究難逃一劫!」

「我與我老師的關係,道長無需過慮。」陳囤只是淡然回了一句:「不過聽起來,道長也已認清形勢,明白事不可為,願意接受改造了?」

「你以為我一令之下,貫一道全體便會放棄一切,紛紛投誠?」沉默片刻之後,路中一嘆息一聲:「卻是高看老道我了,其實我雖為立教者,卻早已不理教務幾十年,如今更已時日無多,只怕難以約束教內諸多俊傑。如今,我也只能以我之名倡導教徒盡量遠離凡俗之事,逆來順受,以忍為善。至於他們會否因日後沒了活路而不得不鋌而走險,卻還要看如何對待他們了。」

一旁的高翔聽得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看道長若去當生意人卻是很不錯,必定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不過你似乎偏偏是想成神,卻又似乎有些不妥了。」

言下之意,卻是暗藏譏諷,路中一此人著實太過市儈圓滑,只懂趨利避害,避重就輕,算計經營,卻毫無立場與堅定路線可言。這等性情去從事商賈之業自然不錯,但試圖求道成神,卻是差了太多。而以商賈之術來經營教派,更是弊病多多,隨時會落得個樹倒猢猻散。

路中一的麵皮也算是厚比磚牆了,對於高翔的話充耳不聞,只等陳囤答覆。

陳囤開口回道:「路道長本人是否有誠意,眼下只需做一件事。」

「何事?」

「便是配合我方人員調查、處理一年多來,『血腥瑪麗』致多人傷亡、發瘋、失蹤事件。」陳囤斬釘截鐵道:「我方絕不容任何國外勢力在國內肆意妄為,禍害無辜百姓,若不肯配合,即視為與國外敵對勢力勾結,堅決剷除,絕不留情!」

路中一聞言,良久不答,陳囤亦相應地沉默不語,而高翔已暗自提氣聚勁,做好動手的準備。

……

宇宙虛空,一個個層層疊疊的人影時分時合,若虛若實,穿梭空間,顛覆時光,帶動莫名其妙的浩大力量,滾盪元氣,崩碎萬象,向王宗超猛烈殺至。

在平地上的人們看來,之前如雷閃耀,如日經天的異星已漸漸沉寂下去,再難看到什麼明顯的光輝,只有偶爾閃過的細細銀線,彷彿天外彗星的彗尾掃過,顯示其還在活動。

相比之前天劫的浩大聲勢,如今呈現出來的一切已微弱了許多。但這卻不代表天劫的危險性降低,相反,只有更加兇險!

不僅僅力量加倍凝練集中,而且更多了許多靈動變化,甚至乎招式招意。

這也罷了,偏偏那些招式招意,也是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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