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暗黑之旅 第五百三十二章 連鎖效應

聳立在銀色圓頂之上,聖光澎湃的眼瞳狀聖輝在陽光之下更顯恢弘神聖。在圓頂修女院的一處陽台之上,一位身披紫色修道袍的中年修女抬頭仰望著陽光,露出充滿驚喜而又疑惑的神情。

「邪惡洞窟,已經毀滅了嗎?而且毀滅得很徹底,不然這片大地的地獄氣息不可能衰退得這麼快!」修女喃喃道,雖然她的容貌只屬中上之姿,並不予人驚艷之感,但陽光灑落在她未著半點粉脂的素顏上,卻泛著讓人感到溫暖的聖潔光彩。然而她的雙眼在陽光下卻顯得有些獃滯無光,明顯是雙目失明。

一個人頭大小的水晶球突然從修女手中浮上半空,隨著水晶球開始充盈白光,她的雙眼也同樣泛起毫無雜色的神聖光華,這讓她看上去更猶如天生白瞳的目盲者。

這便是「目盲之眼」,盲眼修女會以及蘿格營地的領導者——阿卡拉的最顯著特徵。

作為在命運天使伊斯瑞爾(Itherael)引導下建立的教會,盲眼修女會最擅長的方面不是戰鬥,而是洞察、感知與預言(雖然前兩者用在弓箭上同樣能形成強大的戰鬥力)。如今阿卡拉正要運用這種力量去洞悉導致邪惡洞窟毀滅的真相。

無數的圖像圖形在水晶球裡面快速閃動,但除了阿卡拉本人之外,沒有人能夠知道水晶球中究竟映出了什麼東西。

歡呼聲與議論聲隱隱從修女院之外不斷傳來,已經足足有數月籠罩在地獄的恐怖陰影之下,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們終於迎來了一次難得的曙光。雖然天空的曙光很快又因為地獄氣息的捲土重來而重歸黯淡,但是無所不在的瀰漫陰霾與壓抑死氣已經明顯比以前淡薄了不少。這一切著實讓所以蘿格營地的普通民眾精神為之振奮不已,因為這意味著足以對抗甚至擊潰地獄勢力的救星已經開始來到這片多災多難的土地上。

不過喧嚷之聲只是遠遠傳來,距離修女院還頗有一段距離,這裡的肅穆宗教氣氛讓每個人都自覺地保持寂靜,不敢在距離修女院不到一百米內發出絲毫的喧囂。

阿卡拉則一直保持平靜無波的神情,待水晶球與眼眸中的聖光斂去之後,緩緩才抬起頭,將水晶球在空中投影出一幅小型的荒原地圖,在地圖的一角,可以清楚看見一團血色濃霧伴隨著無數螞蟻大小的紅點正瀰漫湧來。

這是這一片區域的地獄力量極度耗損之後,來自其它受污染地區的自然補充,以及追隨著地獄氣息流動而來的一批遊盪魔怪。但是在短時間內,這片區域的地獄力量已經很難恢複到原有的程度。這還僅僅是地表,而地下的地獄死氣,損耗的程度還要更加驚人。

指著地圖中的某個位置,阿卡拉對早已恭候在一旁的一位束著馬尾,身穿連身鎖鏈甲,背披火紅的長披風的女弓箭手吩咐道:「卡夏你立即帶隊前往鮮血荒地,準備迎接並護送摧毀邪惡地窟的幾位英雄。」

卡夏做風乾脆利落,躬身應命之後,立即轉身,但阿卡拉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順便通知一下蘿格營地的傭兵團以及冒險者:由於地獄氣息的大幅耗損,在半天之內,鮮血荒地一帶的魔怪等級普遍會下降了一階(二十級)左右,要殺怪就趁早去吧!」

此時修女院外已開始傳來野蠻人招集戰友的粗獷且嘹亮的吶喊聲。猶如曇花一現的晨曦雖然輕微而柔和,但落在某些冒險者的身上卻彷彿變成了一根根的針,刺得人發痛,也刺得人清醒。刺得人想戰鬥,想發泄,想活下去。

在蘿格營地中的一家不起眼的酒館中,一對靈巧的縴手在一架豎琴上彈撥出美妙而充滿靈性的音符。但隨著陽光開始透過酒館的窗戶在地面播撒出點點斑格,緊接著酒館外又吹響了蘿格弓箭手的集結號。彈琴的黑髮女孩也停止了演奏,放下豎琴,從酒台下取出了一柄長弓以及一把法杖。

無論是使用弓箭還是施法,都離不開十支靈巧的手指,這女孩看來似乎是兼修法術與弓箭的魔弓手。

「凱恩老伯,我這就去了!」

被她稱呼為凱恩老伯的老人身軀瘦弱,皮膚黝黑,頭髮全白,滿臉皺紋,渾身上下穿得邋裡邋遢,沾了不少墨跡,看起來頗為猥瑣。但他卻有著象徵著「聰明絕頂」的寬廣飽滿的前額,目光也顯得格外清澈,那不是小孩子那種天真無瑕的清澈,而是飽覽世情,洞悉一切的那種包含了無盡睿智的澄清。

老人放下正在撰寫著什麼的筆,嘆息一聲道:「最好小心一點,雖然血色荒地的地獄氣息已經大幅度下降,但是就像潮退的時候,也時不時會湧起衝倒拾荒者的浪花。」

說話間,老人遞過去一個藍色的捲軸,「一發現不對,立即發動傳送捲軸吧,前往不要遲疑,要知道不少高等惡魔都有禁錮傳送的魔法。」

「謝謝老伯,我會小心的。」黑瞳黃膚的女孩點點頭,接過傳送捲軸,隨即轉身走出酒館。

……

在蘿格營地的一角,有著一座由灰色岩石堆砌建造,約有四五層樓高的高塔,其灰色晦暗的外形,與聖光輝煌的修女院形成鮮明對比。森然高聳的高塔頂端豁然冒著滾滾黑煙,看上去彷彿一個大型的焚屍爐。

與修女院一樣,高塔的四周依舊保持寂靜,不過那卻明顯不是因為宗教的肅穆,而是一種令人畏而遠之的死氣沉沉。

一群衣衫襤褸的貧民推著一輛簡陋的木質小推車,在坑坑窪窪的泥水小徑上艱難地向著高塔前進,濺的滿腿是泥。雖然車上的貨物用粗麻布遮掩著,但隨著顛簸依然不時垂下一兩隻慘白的胳膊或者腿腳,引來越來越多的蒼蠅一路鍥而不捨地緊隨,顯然車上堆的都是屍體。

高塔有著一個青黑色大門,但沒有光彩、沒有任何藝術裝飾,只是一圈簡單魔法陣圖粗曠又單調的組合在一起。而魔法陣的中心則是一團幽青色的火焰淡淡的燃動著,好似一個無聲的墓志銘。

咯咯悶響的沉重大門隨即打開,兩名身披黑袍,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帶著一身刺鼻的藥水味從中走出。這股味道就連屍體上始終綴著的蒼蠅也被紛紛熏飛,但這兩人卻似乎早已對這股異味習以為常。

見到從高塔中出來的人,貧民們臉上原本木然而無力的表情也開始出現了一絲畏縮神色,紛紛退離推車,等著這兩人開始像翻檢貨物一樣檢查車上的屍體。

「十九具屍體,其中六具成年人,其中一具右臂骨折,五具孩童,八具老年人,體質普通,其中三具死亡時間超過兩天,總價格為……六十三個銅幣!」

這個世界的貨幣基本按照著一金十銀千銅的演算法,在正常時節,論起購買力,一個銅幣能買一個足夠一家人勉強填飽肚子的黑麵包,但在這種魔怪施虐的年頭,食物價格已經翻了兩三倍。

推車的幾個貧民明顯對這種價格並不滿意,但卻不敢討價還價。其中一名黑袍人將錢付給他們之後,另一名黑袍人隨即揮動了一柄骨質法杖。在法杖指揮下,推車上的屍體竟然搖搖晃晃地各自下車,又以一種遲緩的動作魚貫走入高塔之內。

拿到錢的幾名貧民一邊清點著錢一邊往回走,同時還在低聲發出「這麼少錢,還不如自己吃了。」之類嘟囔。這些人的抱怨可不是僅僅說說而已,隨著食物的持續匱乏,人吃人的事雖然還不算普遍,但也不是沒有,要不是宗教信仰還在發揮著強大約束力,可能就已經是尋常現象了。

「等一等!」持著骨杖的黑袍人突然喊了一聲,幾名貧民渾身一顫,紛紛回過頭來。

「他還沒死,只是暈過去了,快弄走他!」黑袍人指著車上還躺著不動的唯一一具「屍體」說道,雖然此人面色慘白猶如死屍,但畢竟還有一口遊絲般的氣息,而活人自然是不會響應亡靈魔法的召喚的。

黑袍人隨即又招呼道:「如果你們要治療好他的話,治療費是……」

推車的貧民二話不說轉身推起車就走,唯恐對方因少了一具屍體找他退錢,至於治療什麼的自然壓根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這個世界雖然又各種異常靈驗強效的治療魔法或者藥劑,但貧民無疑是享受不起的。

而就在他們回去的路上,迎面又有三四輛滿載著屍體的推車一路顛簸而來。

高塔之內的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得多,看來應該是使用了某種法術擴展了空間的結果。其中到處都陳列著各種類型的屍體,以及以及無數泡在玻璃瓶子里各種器官。羊皮紙、坩堝、試管、各種魔法器具分門別類地堆砌在實驗桌上。

幾十具殭屍被固定在一個大型轉輪上,以恆速不斷向前邁步,帶動一條載滿了屍體的木質傳送帶不停向前。數百黑袍人分布在傳送帶四處忙忙碌碌,將傳送帶上的屍體解剖、分割,將各種器官組織分門別類泡入不同的藥劑之中保管,以待進一步處理。至於篩選過一遍的廢棄殘渣,則最終傳送至一處焚燒爐焚化。整個處理過程,簡直就像一條現代化流水生產線。

雖然到處都是屍體,但環境卻並不骯髒,空氣也並不顯得渾濁,幾個有著朦朧外形的透明風元素在屋內四處走動,不斷將各種灰塵與污垢吸入,再輪流送往窗外,儼然一個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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