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奏·變革之始 第六百一十四章 國土巡行

春天的風從遠方吹來了。

海中捲起波浪。

隱約的腥味從波浪中升起,天空中,海鷗展開雙翼,徘徊在海港之上。

甲板之上,那些提著行禮的乘客中,腳步虛浮的年輕神甫看著不遠處的海港,便忍不住鬆了口氣,蒼白的臉上浮現解脫的神情。

「謝天謝地,終於結束了。」

他擠到人群的最前面,趴在船舷上,眺望著海島之上的白城——阿瓦隆。

傳說中的純白之城,海上永恆的明珠,奇蹟之島。

一個月之前戰火的痕迹還未曾消散,但城市已經恢複了往常的運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阿瓦隆並沒有在真正中變成一片廢墟。

除了最上層的皇宮之外,只有下城區的棚屋區在妖魔進攻的時候遭到了焚毀,作為主體的中城區和衛星島都已經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如今人潮洶湧,不見頹敗和荒涼。

在望遠鏡的眺望里,依稀可以看到皇宮周圍有待清理的廢墟,工人們正在飛快的收拾,秩序井然。

隔著遙遠的距離,便能夠感覺到龐大的以太波動,宛如鐘聲一般縈繞在城市之上,將一切亂流撫平,開闢出穩定的白區。

餘波甚至輻射至海上,撫平了諾曼身上紊亂的以太波動,令原本的眩暈和嘔吐感都減輕了許多。

在大城市中潛修的樂師學徒都或多或少會有這樣的問題,由於不適應外界的以太密度變化,在離開安定區域之後,就會產生類似高原反應一樣的狀況。

雖然早已經做足了準備,但諾曼沒有想到,以太躁動的癥狀和暈船癥結合在一塊之後,竟然如此痛苦。

連日以來,諾曼幾乎都縮在船艙里,抱著袋子嘔吐,昏昏欲睡。還沒到安格魯,他幾乎就快死掉了一半。

在十五天之前,他們從聖城出發,原本預計只有五天的形成,竟然花了十多天才走完。

因為阿斯加德人在海上對高加索施行經濟封鎖,兩國之間在海上的爭鬥導致航線封堵,只能另尋他路。

他們被迫沿著勃艮第的邊界線,從淺海向南,繞路了一個大圈之後,終於在昨晚穿過了獵鯨者海峽,進入了安格魯的領海。

入境之後,幾乎看不到什麼妖魔的蹤跡,也感應不到天災存留的跡象。

沿路有些補給港口雖然略顯殘破,但還算完整,城市也沒有破敗的樣子。

看來在動亂結束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開始恢複秩序。

這一切都出乎諾曼的預想,原本一開始已經做好了去廢墟里出差公幹的準備,但到了之後才發現,情況並沒有聖城預想的那麼糟糕,這個國家拒絕聖城的援助也並非是純粹出於體面。

這或許算是一件大新聞了,也是令諸國都為之驚愕的消息。

原本最壞的狀況沒有出現——安格魯並沒有在利維坦的襲擊中毀滅——也並沒有如同大多數人所預想的那樣元氣大傷。

雖然前代的國王戰死值得哀悼,但總體上來說,卻並沒有付出多大的代價。

從功利一點角度來講,倘若花費一座皇宮作為代價就可以戰勝天災,恐怕諸國都巴不得趕快修個十幾座皇宮然後炸平了,換取天下安定呢。

根據聖城所獲得的情報,整個事件的經過簡直順暢輕鬆到見鬼。

動用了諸多底牌和多年的儲備之後,利維坦被安格魯漂亮的擺平了。

徹徹底底的擺平了。

不是原本那樣的飲鴆止渴,也不是暫時的封印或者驅逐,而是將所有天災中的最上層,四活物之一的七海之王利維坦徹底殺死了。

這樣的結果,只能說聳人聽聞。

沒有傷筋動骨,也沒有受到致命損傷,非但沒有預想中那樣國力大損,徹底陷入混亂,反而進一步證明了這個國家的戰爭潛力。

而周圍幾個準備落井下石、趁人之危的國家,更在其後毫不留情的反擊中吃了一個悶虧。

現在,明眼人都知道:這個國家已經撐過了最艱難的時期,甚至擺脫了纏身的詛咒,進入了再度高速發展期。

只要那位新王瑪麗不犯傻,最遲五年,安格魯就能恢複原本的盛況,甚至更進一步,和阿斯加德人爭奪遠南海域的霸權。

「看來計畫也需要變更啦。」

諾曼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過度思慮帶來的眩暈感再度令他的臉色蒼白起來,趴在船舷上,將自己好不容易塞進去的早飯全部吐了出來。

在他身後,蒼老的男人嘆息,拍了拍他的後背,掏出所剩不多的暈船藥。

囫圇地將葯吞下去之後,諾曼的臉色看上去稍微好了一些。

蒼老男人搖頭:「暈船的話,就老老實實吃藥。」

「抱歉,雷蒙主教。」

諾曼向灰衣的苦修士行禮,神情尷尬:「原本我以為今天早上就能入港的,沒想到會拖延這麼長時間。」

「總有意外。」

雷蒙主教扶著船舷,遠遠得眺望著遠方的城市,並沒有再說什麼,神情默然。

枯燥的等待看來要註定持續下去。

這是諾曼他們來到阿瓦隆之後所遇到的第一個意外——大副從船艙里走出來,神情複雜地通知乘客,入港恐怕要到三個小時之後了。

在一眾紛紛揚揚的喧囂里,諾曼擠過人群,走向大副。

這麼長的路走了過來,飽受暈船的折磨之後,如今眼睜睜地看著阿瓦隆就在前面,結果卻不準入港,如此巨大的落差幾乎令他吐血。

面對催促,大副也面現難色,「目前只有三號港開放,可以讓我們停泊,但剛剛傳來消息,泊位緊張,我們需要臨時讓路。」

「讓路?」

諾曼一愣,氣得臉色漲紅。

雖然他從小離開家族加入教團,成為修士,但畢竟出身豪門。就算在教團內部,他的老師也是身居高位。

雖然身為神的僕從應當秉持謙虛,但他什麼時候給別人讓過路?

「你們說清楚了么?這可是教團的船!」

連日的暈船折磨令諾曼頓時惱怒,壓不住怒火,低聲詰問:「況且,我剛才看到了,港口完全空空蕩蕩,根本沒有任何擁堵。為什麼要讓我們臨時讓路?」

「這個……我也不清楚。」

大副無奈推脫,諾曼氣極,準備去船長室,卻被雷蒙主教叫住了。

「算了,諾曼。」

雷蒙淡淡地說:「讓路就讓路吧,畢竟那一位身份尊貴,我們讓路也不算委屈。」

「那一位?」

諾曼愣了一下,滿腔怒意頓時消散:「您是說『神之手』?」

「看來那位大人已經結束了『國土巡行』,回返阿瓦隆了。」

雷蒙主教抬起渾濁的眼瞳,看著遠方海面的盡頭,就像是能夠看到浩蕩行進的船隊,眼神就微妙:

「諾曼,我們來晚了。」

很快,在乘客們錯愕的驚呼聲中,颶風從遠處的海面席捲而來。

船身的搖曳,諾曼的臉色再度一白,他強忍著不適,望向遠方。

首先看到的,便是漆黑的戰船。

在船身之上,烙印著火焰和聖徽的紋記。明明如此遙遠,可是卻能分辨清晰,難以想像船身究竟有多麼龐大。

高亢的汽笛聲響起。

翻湧的浪潮被無形的力量強行抹平,海面變得平滑如鏡,只有船身行進,撞破海面,掀起微弱的波瀾。

在黑色的戰船之後,數十艘來自各地的船組成了龐大的船隊,緊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追隨著聖徽的所在,馴服而溫順。

雷蒙凝視了許久,收回視線,輕聲感嘆:「太快了,完全不給我們任何時間。看來我們低估了那一位的決心……」

諾曼踮起腳,遙望著那一條宛如夢魘一般無聲行進的黑色戰船,回憶起有關它的黑暗傳聞,就忍不住心裡有些發毛。

多長的時間?

八天?還是十天?

在利維坦被殺死之後,迷霧剛剛消散,整個安格魯在長時間與國都失去聯絡之後,幾乎都處於混亂狀態。

尤其是舊王的死訊突如其來,各郡人心浮動。

當新王的使者前往各地的時候,幾乎有超過一半的地方選擇了沉默,沒有向新的國王獻上忠誠。

在其中,隱約還有來自其他國家的影子。

可以說風雨飄搖。

無一例外,大家都打算趁著時局混亂的時候,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好處和利益。

不管是獨立也好,倒向其他的陣營也罷,這麼大一塊肥肉在面前,不恨恨的來一口的話,簡直對不起自己這麼多年望眼欲穿的等待。

不論什麼年代,在什麼國家,最容易致富的永遠是國難財。

可惜,直到「那一位」乘著自己的坐艦「游牧之山」出港,代替新王,巡行國土之後,有些人才遲遲的反應過來……自己做了錯誤的抉擇。

第一個懺悔的人已經晚了,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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