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命運之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好看

深夜,嘈雜的酒館。

煙霧繚繞。

煙草、酒精和狐臭味混雜在一起,升騰在空中,詭異的粉紅色燈光下,曼陀林琴師有氣無力地啞著嗓子唱著最近爛大街的曲調。

一如既往。

這是聖城的平凡之夜。

對這裡每個窮到口袋比臉還髒的傢伙來說,今晚和往日沒什麼不同。

在恢複秩序之後,連一個星期都還沒到,教皇流出的血就被遺忘在了角落裡。

哪怕上層的大人物們勾心鬥角,局勢變得如此詭異又緊張,對這裡的人來說,卻只不過是遙遠的傳說而已。

只有一些胎死腹中的陰謀、得以成功的詭計會在口耳相傳中變成傳說,流傳在自己。

聖城戍衛軍團嘩變、聖赦部某位重要證人的全家被血洗、教皇遇刺是早有預謀,某位貴族的老婆和教皇生前私通等等,諸如此類的傳聞,在劣質酒精和煙草的味道中彌散開來。

在這短短的一周之內,龐大的風波席捲了整個人類世界,所到之處,諸國動蕩,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死。

但對這裡的平民來說,也不過是「教皇死了」,這麼一句話而已。

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哪怕風暴將臨。

午夜到來時,酒館中的氣氛被推上了最高峰。

在所有觀眾狂熱的呼喊和吼叫中,粉紅色的燈光變得曖昧又黯淡起來。

在模糊地燈光里,身披薄紗的舞娘走上了舞台,隨著曖昧騷動的音樂,依靠著鋼管扭動了起來。

那個舞娘化了濃妝,掩飾臉上的黃斑和皺紋,扭動的時候撫摸著自己,發出誘惑地呻吟,鬆弛的大腿抖動著,將身上的薄紗蛻下了一件,顯露出若隱若現的春光。

「再脫!再脫!」

台下眼睛發直的觀眾們高喊,可舞娘卻恍若未聞,只是抱著鋼管扭動著,呻吟聲越發地誘惑,雙眼中流露著渴求。

在熱烈的氣氛中,一把又一把的錢撒到了台上去。

舞娘笑容越發燦爛,再度將肩上的紗巾解下,丟在空中,露出半掩的巨乳,乳浪波盪中,在刺鼻濕熱的空氣中舞動。

在吧台後面,老闆默默地數著錢,眉開眼笑。

戒嚴這麼多天,重新開張之後,那群憋壞了的窮鬼們終於讓他回了點本錢了。

他悄悄地向舞娘打了個手勢:別脫太快,吊著他們。

讓他們掏錢!

掏錢!

「再脫!」

觀眾興奮大喊:「再脫!賤貨,快把裙子脫掉!」

皺皺巴巴的紙幣和銅板丟到了台上,薄薄地撲了一層。舞娘踩著被汗水浸濕的錢,扭動身體,吮吸手指的時候,便媚眼如絲。

老闆高興地合不攏嘴,瘋狂揮手:再加把力!把絕招拿出來!把這群窮逼的錢全都給我榨乾凈!

於是,最後一件礙事的裙子,也終於開出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觀眾的嘶吼聲越發的嘈雜,舞娘以尾指挑起那一件輕薄地裙子,從身上抹過,於是那薄紗便浸透了一層汗水,濕透了。

一眾饑渴的觀眾看得眼睛都直了。

舞娘身體蠕動,曖昧地呻吟,將裙子挑起:

「誰想要?」

瞬息間,酒吧中寂靜了一瞬,下一瞬間,爆炸了。

每一個人都爭先恐後地沖向了台前,伸手,想要抓取那一件帶著舞女體味和汗水的裙子,眼睛發紅了。

「五百!」

一個矮瘦的男人尖叫,「我出五百!誰都不準給我搶!」

「七百!」

袒露上身的壯漢起身,拍著桌子:「我出八百!」

「我的!我的!」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禿頂的老頭兒跳上了台:「誰都不準給我搶!都是我的!」

那禿頂的老頭兒明顯已經喝得爛醉,口齒不清,老胳膊老腿兒激動地抽抽著,活像一頭老猴子。

其他觀眾見狀,便忍不住大笑。

「這位客人,您想要買下這件衣服?」

酒保走過去,忍著笑,打量。

老頭兒的身上穿了一件教袍,但聖城遍地是教士,穿成這樣也不稀奇。更何況,那教袍破破爛爛,但能潦倒成這樣的,不知道是從哪個鄉下鬼地方跑來的呢。

老頭兒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身上散發著一股喝醉了嘔吐過的惡臭,令人掩鼻。

「想要是要花錢的。」

酒保問:「你有錢么?」

「錢?」

老頭兒反應半天,頓時眉開眼笑:「要錢?早說嘛!給你,都給你。」

他從口袋裡隨便抓了一把皺皺巴巴的紙出來,塞進了酒保的手裡,然後劈手奪過了舞娘手裡的裙子,手舞足蹈。

酒保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表情變得難看:這老傢伙想要搗亂?

可當他低頭看清手中的廢紙時,卻覺得忍不住眼前一黑,倒吸了一口冷氣,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匯票!

這是聖城教團開出了匯票!而且每一張都是最大面額,後面多少個數字他一眼看過去都數不清……

那一團被揉成廢紙的匯票中,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張,但哪怕只有一張,也足夠把這個酒吧買下來燒掉,然後找最好的殺手把酒吧里的這群窮逼來回殺掉五六次了!

趁著別人沒有注意,酒保地將東西塞進了懷中,轉身跑了出去。

「怎麼了?」

老闆看著他慘白的臉色,皺眉:「兒子,那混賬老頭兒不會給了你一包狗屎吧?」

「我倒希望他能給我一包狗屎。」酒保笑得比哭還難看,將懷裡東西給老闆看了一眼,老闆愣了半天,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媽!」

他獃滯了許久,錯愕回頭,看到舞台上那老頭兒跟猴子一樣糾纏在舞女旁邊,不堪地扭動著,在觀眾的噓聲里,喝醉的老頭兒竟然把裙子套在自己身上,有樣學樣地跳起舞來。

那動作十足的滑稽,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大笑,有喜歡來事兒的人將錢丟到舞台上去,慫恿大喊:

「好看好看!再跳再跳!」

「真的是他給的?」老闆低聲問。

「千真萬確。」

老闆沉默片刻之後,眼瞳眯起:「他兜里一定還有,讓後廚的人準備一下,把那老猴子給我綁了。手腳乾淨一點,不要留什麼收尾。」

酒保愣住了:「你確定?萬一那老頭兒是什麼貴族……我們豈不是死定了?」

「你傻啊。」

老闆給了他一個耳光,低聲說:「幹了這一票,我們天亮就出城,有了這麼多錢,我們哪裡不能去?」

「你們哪裡都去不了。」

有沙啞蒼老的聲音響起。

老闆愣住了,錯愕抬頭,看到櫃檯之外的冷漠老人。

那男人身著漆黑筆挺的禮服,面料上乘,帶著青金袖口,領結和口袋巾一絲不苟,哪怕已經如此蒼老,可看起來卻依舊令人敬畏。

但不論如何,他都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不等老闆反應過來,老人揮手,便有兩個人不著痕迹地將老闆和酒保拿下,帶走了。

酒吧中依舊喧囂,嘈雜刺耳的聲音中,根本沒有人發現有兩個人已經消失。

感受到濕熱惡臭的空氣,來者不悅地皺眉,嘶啞地咳嗽了幾聲,坐到了角落中去。

很快,舞台上那個醉酒狂舞還穿著脫衣舞裙子的老頭兒便被帶了過來,丟在了對面的椅子上。

在這個沒有人注意的角落裡,隔音屏障之內,一片靜寂。

……

「瓦格納?原來是你啊。」

老頭兒端詳著對面的人,半天之後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有人要搶我裙子呢!」

瓦格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一條惡臭的裙子,神情頓時變得越發難看:

「教皇陛下才死沒多久,堂堂教團大主教,掌管中央聖堂的樞機主教阿爾伯特,竟然就變得這麼墮落下流,真的好么?」

「放鬆一下,有什麼不好?」

瓦格納皺眉:「是沒什麼不好,但大家想要放鬆,都會選擇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和自己蓄養的舞娘和女奴們一起。再不濟,也可以去一些私人會所,關上門之後,和那些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女孩兒們玩一些遊戲。除了你之外,沒有人會選擇跑到這種下三濫的脫衣舞酒吧里,還盜竊公款去買女人的裙子穿……」

他停頓了一下,無奈嘆息:

「難道你不覺得羞恥么?」

「我又沒有像我的前任一樣,坐在輪椅上有什麼可羞恥的?」

阿爾伯特滿不在意地說道:「況且,霍金大主教在退休的時候告訴過我啦!——喜歡穿裙子的可都不是壞人!」

「……」

瓦格納表情抽搐,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不過,我自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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