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阿瓦隆的迷霧 第二十七章 大家都是好人

慢慢的,一個小時過去了。

考官們各自查探著自己負責的區域和學生,對於目前的進度都非常的滿意。

「今年艾德里安家族的那個孩子表現不錯呢。」

有人低聲讚歎。

就在寂靜地考場之中,班納面無表情地回答著考卷,運筆如飛,一路上毫無阻塞,絲毫沒有因為考官們準備的高難度題目而苦惱。

「到底是家學深厚。」

貝恩點頭:「不愧是黑暗時代傳承下來的名門。對神學涉獵精深也是理所當然。」

「不太對啊。」有人低聲說。

有人也察覺到不對:「速度太快了,那個人……」

「嗯?」

「那個白頭髮的,你們看,他是怎麼回事兒?」

貝恩一愣,低頭看向班納旁邊不遠處的白髮少年。

在一片愁雲慘霧地考場中,唯獨這個白頭髮的傢伙興高采烈,幾乎手舞足蹈。

就像是磕了葯一樣,眼睛裡快要放出光來了,手裡抓著筆,在紙上一陣飛快的書寫,速度幾乎讓人看不清。除了開頭的兩頁需要思考之外,其他的地方,簡直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教團改革制度,一掃而過,聖歌教派的興起,風馳電掣,聖徒格里高利的功績,幾乎腦子都不動的寫滿了半頁,唯有「盧恩文字和通用語文語法的差別」他耗費了很長時間……因為這個小王八蛋寫了足足有一頁半還停不下手!

這哪裡是做題?

分明是特么前些日子那個被開除的首席在一夜之後狂奔吧?!逢山開山,遇水分水,那種癲狂爽快勁兒幾乎要從早上奔到下午。瞧他那股喜慶勁頭,完全就不像是在做考題,反而像是狐狸鑽進雞窩裡那麼開心……

「喂,這是怎麼回事兒?」

貝恩地面色陰沉下去,看向身旁。

「不知道啊。」負責出題的老師吞了吐沫:「他不會是被嚇瘋了,亂答的吧?」

「這又不是政治分析,只要寫滿了就有基本分可以拿。」女考官輕蔑地瞥了場中的少年,冷哼了一聲:「如果是亂寫的話,他一分也拿不到。」

「可萬一他答的都是對的怎麼辦?」有人輕聲問。

所有人的表情都陰沉起來,那個白頭髮小鬼作為重點「照顧」對象,如果被這麼輕鬆放過去的話,對副校長那裡可完全交代不過去。

在沉默里,一個人低聲笑起來:「別自己嚇自己了,一個賤民小鬼……懂什麼神學。」

「沒錯,我可是按照教職人員進階的難度出的考題。」中年考官搖頭:「那裡有那麼輕鬆地答得出來?就算是開卷也沒有多少人能夠輕鬆考過。」

「恐怕真的只是亂填吧?」

「我看是。」

聽到其他人這麼說,貝恩的面色好看了一點,只是頷首:「胡亂答卷的話,就乾脆地免除掉資格吧。想來校長那裡也沒什麼話說。」

「他答的都是對的。」

在角落裡,有人輕聲呢喃。

白髮斑駁地蒼老男人抬起頭來,他的眼神渾濁,面容依舊那麼木訥,看不出是對這群貴族們的嘲笑,反倒像是在陳述著什麼事實。

他說:「所有的題,全對了。」

……

……

在考場中,葉清玄運筆如飛,飛快地掃著卷子上的題目,筆下生風。

現在他已經到了最後一道論述題了,頌唱者的七大準則……這是只有頌唱者才會牢記的常識,對於其他人來說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但是這七大準則卻被視作是「改革」的項目,被記載在「教團史」第六本的編年史之中,是第六代教皇路易所做出的功績之一。

聖歌教派的興起和代表人物?

這種問題只要將「教團音樂簡史」和「聖徒列傳」兩本書里的部分章節內容拼湊在一起就完全沒問題了!而且為了查缺補漏,葉清玄甚至將「讚頌詩十三首」中的序章也添了進去!

赫爾墨斯提出的七大疑問?

百年前赫爾墨斯的時代可是被稱為教團藝術的發展期啊!那個時代的所有藝術家幾乎都是虔誠信徒,對於宗教藝術的發展簡直貢獻重大。

七大疑問換了個名字,就被正式的記載在《論思錄》里,只需要翻開就能看到!

至於盧恩文字和通用語的語法差異……多謝班恩神父的栽培啊!感謝教團培養了我三年讓我做抄寫員!

葉清玄越寫就忍不住越想笑,想要手舞足蹈。

好人啊!

大家都是好人啊!

有推薦信真是好啊!連後門都開的這麼大方……完全就是在故意幫自己過考試了!

葉清玄一邊寫,一邊在心裡感謝著遠方的狼笛先生:您害怕我過不了,特地找人幫我改了考試題目,真是太感謝啦!

這種特權在握的舒爽感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而且……

——你們這後門開的真有水平啊!

……

「……他全都答出來了?」

考官中有人低聲呢喃。

「沒錯,所有的題都做出來了……」

「放屁!」

貝恩怒吼,打斷了他的話。

滿室寂靜,只有抓狂地貝恩錘著桌子,怒視著面如土色的中年男人:「這是怎麼回事兒?」

「或許是……他本來就看過一點?」考官顫顫巍巍地回答。

「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貝恩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你告訴我,一個小鬼,怎麼能夠做出那種專業的題目來的?」

一想到自己在西德尼先生面前的保證,他就感覺到五臟六腑扭到一塊了,面色鐵青。

「說不定……我們的考題流出了?」

在職場壓力之下,中年考官腦洞大開,他抓住了這一根救命稻草,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興奮地血色:「有人給他泄露了我們的考題!一定是這樣的!」

「這是作弊!」

「看來下城區的黑脖子,只會走這種歪門邪道了。」有人冷笑:「難道他還能是個聖詠學派的見習樂師么?」

「作弊?」貝恩的面色稍緩:「你確定?」

「當然!」考官的神情憤慨,眼中滿是鄙夷:「以這種下等貧民的身份,怎麼可能接觸到教會的典籍。」

「我們需要嚴懲。」另一個考官提議。

「沒錯,以防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貝恩摩擦著手掌,眼神陰沉:「用不著繼續考試了,去把他給逐……」

「不是作弊。」

低沉的聲音又從角落裡傳來了,打斷了貝恩的話。

房間里瞬間寂靜,在寂靜里,貝恩的表情變得越發難看起來。

而那個木訥的老男人只是看著考場,絲毫沒有察覺氣氛的變化,眼神專註:

「他的書寫方法和書寫習慣都是教會人員獨有的。無名指節頂住筆桿也是教會獨有的執筆方式,這些都是那種特殊字體帶來的變化。可以參看教會的公告和神職人員的書信。你們可以看他手中的老繭,只有常年書寫才能夠留下的痕迹。他一定接受過教團的培訓,說不定原本就是神職人員……」

「夠了!」

在寂靜里,貝恩打斷了他的話,面色鐵青:「亞伯拉罕先生,注意你的言辭,這裡不是你出醜的地方!」

老男人像是終於感覺到氣氛不對,他訕訕地閉上嘴,尷尬低頭。

在冷漠地眼神中,他抬起自己的機械手,狼狽地壓了一下灰白色的頭髮。

「抱歉。」他低聲說,向著貴族地徽章們低下頭。

貝恩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

「時間差不多了。」

貝恩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身旁的琴盒:「提前進入下一個環節吧。」

宛如琉璃的小提琴倒映著夢幻一般地閃光。貝恩握著琴,將琴弓搭在弦上,吐出胸臆間煩躁的氣息:

「該讓他們去做一做真正的考題了。」

在隱約地細微樂聲里,他的眼神陰狠。

……

在考場之中,葉清玄低聲哼唱著讚頌詩,將最後一題行雲流水地寫完,眉飛色舞。

就在重新檢查了一次卷面和所有的答題之後,他滿意的點頭:簡直完美無缺。

如果不認真去做題的話,簡直辜負了學院給自己看的這麼大的後門啊!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竟然讓大家這麼照顧我……

葉清玄想到這裡,忍不住就想要雞賊地大笑三聲。但考慮到這裡還是考場,只好硬綳著臉,好歹沒有笑出聲音來。

最後,他低頭看著唯一一張空白的考卷,忍不住疑惑起來:這張連問題都沒有寫的考卷,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時間已經接近了下午,遠處有蟬的嘈雜聲音傳來。葉清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覺得視線有些模糊。

——好睏。

在手中,空白的考卷上似乎閃現出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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