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玉記 第四百二十九章 帶話

趙宅剩餘的房屋幾乎全被西廠佔據,汪直承諾,幾間破損的屋子明天就開始修復,倒不是為了報答此地的主人,而是希望塞入更多銃手。

胡桂揚只能去東跨院過夜。

羅氏開門,「外面在吵什麼?」

「兩廠的頭兒在爭地盤。」

「這裡不是你家嗎?」

「我的家不由我做主,你和丁宮女倒是可以出頭……」

「我們不管閑事。」羅氏讓胡桂揚進來,隨手關上門,將叫嚷聲擋在外面。

「我被攆到這裡,還沒吃飯呢。」

羅氏冷冷地打量胡桂揚,好一會才說:「今晚你住那間房。」

「這樣做不會受到外人懷疑吧?」胡桂揚笑道,所謂的「外人」只有何三塵一位。

羅氏不理他,自顧說下去,「今晚無論聽到什麼,你都不準出來,踏實睡你的覺,明白嗎?」

「你幹嘛要說這個呢?我喜歡睡覺,睡得也死,可你一說外面會有聲音,我反而好奇,估計是睡不踏實了。」

「聽說你打敗了小譚。」

「嗯,消息是怎麼從前院傳到這裡的?走的是後門嗎?」

「你自覺功力比我與蜂娘如何?」

「你們也想跟我比武?」胡桂揚扭頭看去,蜂娘正與大餅玩耍,這條狗不知什麼時候跑來的,認準了蜂娘,一個勁兒地獻媚,連主人到來都不肯跑過來。

「好讓你明白這座院子由誰做主。」

胡桂揚大笑,「我還說呢,趙宅最後一塊地盤什麼時候丟失?原來早就不在我手裡。無需比試強弱,這裡歸你們做主,我只要一個睡覺的地方。」

胡桂揚進到另一間屋子裡,坐著發獃。

羅氏敲門,送來一些酒菜,還是熱乎的。

「丁宮女說,請胡校尉原諒羅氏的無禮,無論如何,這座院子屬於胡校尉,我們只是借用,非常感謝胡校尉的慷慨。」羅氏放下食物,平淡地說,目光有意躲開。

「呵呵,請轉告丁宮女,我原諒羅氏,同時感謝招待。」

羅氏轉身就走,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胡桂揚吃飽,想著就將杯盤這麼放著,明早再說,羅氏又敲門進來,端來清水,將桌面收拾乾淨。

雖然早知道羅氏是婢女出身,親眼看到她熟練地做事,胡桂揚還是感到有些吃驚,「丁宮女憑什麼讓你俯首貼耳?整個計畫當中,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羅氏神情依然冷淡,指著水盆道:「洗臉,待會我要拿走。」

胡桂揚一笑,仔細洗漱,沒過多久,羅氏果然過來端水,這回換她問話,「受到這麼多重視,你很得意吧?」

「我受到重視了?」

「兩廠、東宮都將你當回事,不管你惹下多大麻煩、得罪多重要的人物,都有人出面替你周旋,否則的話,你早死過不知多少次了。」

「聽你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這說明朝廷重才,沒有放棄我這名迷途校尉。」

羅氏哼了一聲,「與重才沒有半點關係,全是因為何三塵。是她將神玉交給你保管,也是她放出話來將要來京城從你這裡拿走神玉,所以大家才會忍耐你的無能、無禮與無恥。」

「還有無畏、無私和無礙。」胡桂揚臉皮夠厚,全不當回事,反而自誇一下。

「可這一切即將結束,沒有何三塵與神玉,你什麼都不是。」

「沒準到時候我就走了,跟著何氏姐弟闖蕩江湖,至少可以當個逃犯。」胡桂揚笑道。

羅氏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你們逃不掉。」

羅氏轉身要走,胡桂揚叫住她,「請稍等,我還有一句話沒說。」

「我一定要聽嗎?」

「聽聽無妨。如果你要的是這個,我隨時可以送給你。」

羅氏轉身,看到胡桂揚手裡的玉佩,臉色微變,「幹嘛這麼大方?」

「因為它不是神玉,甚至不是唯一的,丁宮女也有一枚吧,她多久讓你和蜂娘使用一次?」

羅氏臉色再變,「哪個多嘴的傢伙告訴你這些的?」

「你啊。」胡桂揚笑道。

「我?」

「你自稱功力比我強,對丁宮女言聽計從,又說不出自己對神玉有何需求,所以丁宮女肯定也有一枚與此類似的玉佩,時不時借給你和蜂娘用一下,憑此讓你們聽話。相同的玉佩還有幾枚?它們都從蕭殺熊的神力分出來,激發凡人的功力,看上去像極了神玉,但是必有其它弊端。」

羅氏端著水盆不吱聲。

胡桂揚又露出笑容,「瞧,這就是『無礙』,不受迷惑,直接猜出真相。我願意將玉佩送給你,這叫無私。我不怕別人的反對,這叫無畏。三者合在一起,就是朝廷看中的才華。」

羅氏也笑了,平時嚴肅的她,只要願意,仍可以顯露出十分的嫵媚,「你不怕,我怕,玉佩你自己留著吧。」

羅氏離開,胡桂揚看著手中的玉佩,喃喃道:「真是有趣,除了蕭殺熊,居然沒人願意要它。」

夜至三更左右,胡桂揚果然被一陣聲音驚醒。

聲音就在隔壁,像是某種野獸吃飽之後在陽光下打呼嚕,時強時弱。

「嬌小之人也有這麼響的鼾聲?」胡桂揚小聲自問,隨後一笑置之,這明顯是羅氏與蜂娘在練功,而且是遵從某種功法,不像胡桂揚,除了將玉佩帶在身上,別無練法。

聲音持續不斷,吵得胡桂揚睡不著,乾脆拿出玉佩,在黑夜中摩挲把玩。

這枚玉佩才是誘餌,用來引誘胡桂揚與何三塵,懷恩的計畫漸漸清晰,兩廠與東宮的布置也越來越明顯,就連蕭殺熊的突然出現也有了合理解釋,他與一眾異人上門奪玉,正好向何三塵傳遞信息:神玉還在胡桂揚手上。

「我該做點什麼吧。」胡桂揚喃喃自問,除了扔掉玉佩,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能做。

可他不願棄玉,一是捨不得,二是怕死,羅氏說得很對,胡桂揚的用處就這麼一點,一旦失去玉佩,無法引來何三塵,他立刻就會變為徹底無用之人。

「她一定也有計畫。」胡桂揚將希望寄托在何三姐兒身上。

慢慢習慣隔壁的響聲,胡桂揚又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又被驚醒,這回是叫聲,而且耳熟的叫聲。

「胡桂揚!胡桂揚!快點出來!」

胡桂揚披衣穿靴,走到門口拽門,發現外面上鎖,原來羅氏還是不放心。

叫聲時近時遠,那人顯然不知道胡桂揚住在哪,所以到處叫喊。

兩廠在趙宅派駐大批高手,竟然沒人出面阻止。

好一會之後,叫聲終於停止。

胡桂揚舉手敲打牆壁,很快,外面傳來羅氏的聲音,「早說過,讓你踏實睡覺。」

「又是打鼾、又是叫人,怎麼睡?而且那人在叫我的名字。」

「不用你管,聞家人替你打發。」

「來者是誰?聽著好像有點耳熟,又是蕭殺熊找來的幫手吧?」

「早說過……」

胡桂揚雙臂用力一推,門鎖斷裂,他走出房間,笑吟吟地說:「你說過的話我只記得一句,『兩廠、東宮都將你當回事』,所以你猜怎麼著?我也將自己當回事。」

羅氏笑了一聲,轉身走開。

「自己的閑事還是自己來管吧。」胡桂揚走到院門口,撤下門閂,出院瞧望,隱約見到另一頭的空地上似乎有人影。

真有兩個在打鬥,一個是聞不語,大袖飄飄,以天機術對敵,另一人身穿白衣,手持雙劍,雖不能攻到敵人身邊,但也斗個旗鼓相當。

趙宅幾乎每間房裡都有人,這時卻一個都沒出來,胡桂揚獨自觀戰,看了一會不由得嘆息一聲,「這才是真正的比武,我與小譚只是打架。」

兩人戰鬥的區域頗為廣大,胡桂揚只能站在遠處觀望,終於有一次白衣人靠近時,胡桂揚看清了面容,吃驚地說:「李刑天!你、你怎麼不念詩了?」

「胡桂揚,是你找人比武,為什麼讓聞家人替你出頭?」

「不是我讓的,聞不語,我以教主身份命令你住手。」

聞不語收回兩柄飛劍,退到胡桂揚身邊,說道:「教主不是他的對手。」

「那是我的事。」

聞不語笑了笑,拱手道:「教主自便,若需幫助,喊一聲即可。」說罷離去,將教主留給登門挑戰者。

「你是什麼教主?」李刑天上前問道。

「睡覺之主,簡稱『覺主』。」胡桂揚笑道。

李刑天微微皺眉,「你在跟我開玩笑?」

「朋友之間的玩笑。」

「朋友?誰跟你是朋友?」李刑天露出怒容。

「你不是李刑天嗎?」

「我叫李歐,李刑天是我從前……亂起的名字。」

「李歐?」胡桂揚驚訝不已,「為什麼?李刑天這個名字不好嗎?」

「凡人一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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