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玉記 第三百九十一章 誤會

商瑞莫名其妙,「我犯什麼事了,要派錦衣衛抓我?」

「何家人在哪?」梁秀逼近,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問出點什麼,否則的話沒法向上頭交待。

「在杭州。」商瑞看向胡桂揚,「你要是不同意這門親事,那就算了,何必鬧成這樣?」

胡桂揚笑道:「你沒聽到嗎?連我也被抓了。」

「不準交談。」梁秀一聲令下,兩名校尉攔在胡桂揚面前,逼他退後幾步,遠離商瑞等人。

「何三塵在杭州還是京城?」梁秀繼續訊問。

「何三塵?」商瑞一頭霧水。

「別說你不知道何三塵是誰。」

「聽說過,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我根本不認識她啊。」

「她派你進京求親,你卻不知道她在哪?別人為錢而接受託付,你有什麼借口?」

商瑞發了一會呆,突然笑了,「誤會,一場誤會。這個何家跟何三塵沒有關係,只是恰巧同姓而已。何家是我們商家的親戚,論輩份,何家小姐要稱我家大人『舅舅』。當年大人告老還鄉時,何小姐也在船上,因此見過胡校尉一面,就此記在心間,才有今日一段姻緣。」

胡桂揚聽得目瞪口呆,梁秀更是呆若木雞,好一會才開口道:「既然是正經人家,為何不肯透露姓名,卻要故弄玄虛,找一些商人過來求親?」

商瑞一臉無奈,「還是因為少保大人?何家雖是商家的遠親,但終歸是親戚,平日里走得比較近,而胡校尉……畢竟只是一名校尉……」

「錦衣校尉。」胡桂揚在另一頭強調道,他也實在沒什麼可炫耀的身份。

「對,錦衣校尉。兩家有點門不當、戶不對,少保大人又是致仕首輔,難免遭人揣測,所以就想暫時保密,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誤會,『秘密』也只好提前說開。」

梁秀冷冷地盯著商瑞,好像剛剛聽到一個拙劣的謊言,漏洞太多,反而不知該從哪裡還擊。

「鎮撫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杭州打聽,一問便知,就是京城裡,也有官員認識何家老爺,可以……」

梁秀一揮手,表示不想再聽,生硬地說:「跟我來。」

梁秀邁步進廳,商瑞只得跟進去,向胡桂揚道:「這算怎麼回事?」

「就像你說的,一場誤會。」胡桂揚回道。

廳門關上,花大娘子隔著幾名校尉向胡桂揚道:「真的,這算怎麼回事?」

「就像他說的,一場誤會。」胡桂揚只有這一句回答。

「不準交談!」一名校尉喝道。

胡桂揚笑道:「大家不用緊張,鎮撫大人正在廳里與商十三談笑風生,馬上就能成為至交,待會攜手出來,看到你們這個樣子,反而會不高興。」

梁秀進廳之前可沒有「談笑」的意思,校尉們還是保持著強橫的姿態,但是不再阻止「人犯」互相交談。

花大娘子道:「親事若是黃了,你可別怨我。」

「不怨你,可是何家的銀子咱們還用回去嗎?」

「東西都在這兒呢,他們可以拿走,還有你手裡的五十兩銀子……」

「沒怎麼用,但是不到五十兩。」

「行,不夠的我補上。」

兩人在做最壞的打算,花小哥終於從母親身後走出來,「憑什麼還銀子啊,那是他們……」

「小孩子閉嘴。」花大娘子將兒子攔住。

百戶左預推門出來,身後跟著那名無辜的何姓商人,左預面無表情,向校尉們道:「都去外面。」

南司諸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敢詢問廳里發生了什麼,乖乖退出。

胡桂揚道:「這是我家,我就不必退出去了吧。」

左預瘦削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怪不得胡校尉一直鎮定自若。」

「對這場誤會,我跟你們一樣,事先一無所知。」胡桂揚辯解道。

左預嘿地笑了一聲,也走出胡宅。

花大娘子向何姓商人道:「親事還定嗎?」

「我、我不知道。」何姓商人還沒緩過神來。

又過一會,梁秀與商瑞一塊出來,真讓胡桂揚猜對了,是「攜手」而出,親近得像是結識多年的老友。

兩人在院子里又說幾句閑話,哈哈大笑,互相謙讓多時,才依依不捨地分別,旁觀者總算明白左預為何要將南司諸人攆出胡宅了,這樣的場面,下屬的確不宜觀看。

錦衣衛走得乾乾淨淨。

院中諸人安靜一會,花大娘子正要開口,卻被何姓商人搶先,「錦衣衛都走了?」

商瑞點點頭,「就是一場誤會。」

「我們也能走了?」

「當然,可是親事還需要……」

「我就是來幫襯的,與兩家都不認識,說好的錢我不要了,我得回店裡收拾東西……」何姓商人乾脆不找理由,邁步就往外走,另外幾人緊隨其後,再不敢趟渾水。

商瑞送到門口,轉身笑道:「難怪他們害怕,我看到那麼多錦衣衛,心裡也是惴惴。」

花大娘子上前,「別管錦衣衛了,還定親吧?」

「當然,聘禮、婚書都在,婚事已定,沒法反悔,就差選擇吉日成親了。」

花大娘子露出笑容,「好事多磨,我看也別等明年成親了,年前就辦了吧。」

「娘,別讓三十六舅在我前面成親……」

花大娘子瞪兒子一眼,向商瑞笑道:「胡家什麼都準備好了,成親之後不住在這裡,另有大宅院,不會委屈何家小姐。」

「馬上就要入冬,何家北上不易,等到明年開春吧,三四月間我會再來商定吉日。」

「也好。」

胡桂揚走來,「我能說句話嗎?」

「你的婚事,你當然能說話。」花大娘子笑道。

「何家小姐真在船上見過我?」胡桂揚問。

「這有什麼可撒謊的?何家雖非大富大貴,但是何老爺在戶部為吏多年,提起『何璉』的名字,許多人應該還都記得。」

胡桂揚拱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高攀不上了,請……」

花大娘子一把將他推開,向商瑞道:「別聽他的,胡家的事情我做主,親事已定,不可反悔。」

商瑞笑道:「我就知道此事找花大娘子沒錯。我得儘快返回杭州,就不停留了,告辭,明年再見,定要討杯喜酒。」

「唉,這邊的酒菜都準備好了,被錦衣衛一鬧,大家都沒興緻。商爺慢走,我們可就等著新媳婦進京了。」

商瑞告辭,臨時僕人也被遣散,花大娘子長出一口氣,向胡桂揚道:「你應該去廟裡燒炷香,轉轉運。」

「我不信這個,你也不信。」

「我是不信,可我想明白了,何必固執呢?大家都信,你也裝出相信的樣子,至少不會引起別人的反感。」

「不行,我裝得不像,別人一眼就能看破,反而更不討喜。」

花大娘子嘆息一聲,「那就沒辦法了,你自己選的泥路,看看什麼時候才是頭吧。行了,親事已定,你就等著吧,新宅子需要收拾一下,一切妥當之後,你再搬過去。」

「這門親事……」

「別再說了。」花大娘子直接打斷,「你心裡想著別人,別人未必想著你。你已經老大不小,浪蕩江湖吧,你不願意,受不得苦,求官求財吧,你也不願意,受不得委屈,那就甘心做個尋常人,有人管你,你該慶幸,就別推三阻四了。」

「我的確要做尋常人。」

「嗯,明天你留在家裡休息,別外出。」

胡桂揚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好,我不外出。」

花大娘子帶著兒子離開,「挺聰明的人,就是不求上進,小哥,你可別學你舅舅。」

「三十六舅很聰明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花大娘子的確準備了一桌酒菜,還沒人動筷,胡桂揚自斟自飲,揀肉多的骨頭分給大餅,一人一狗吃個痛快。

次日,胡桂揚早早起床,將屋子又收拾一遍,準備迎接公主的信使。

花大娘子讓他留在家中,不會有別的原因,胡桂揚相信公主不會親自登門,肯定是派一個中間人來。

他沒等太久,屋子裡外剛剛收拾好,外面就響起敲門聲。

胡桂揚開門,立刻皺起眉頭,「怎麼是你?」

「呵呵,可不就是我。」來者白髮白須,身穿道袍,正是老道樊大堅。

「袁茂沒什麼大事,我去的次數越多,他越遭懷疑……」

「跟袁茂沒關,我為別的事情前來拜訪。」

胡桂揚很是意外,「你……進來吧。」

樊大堅進院,贊道:「你這是脫胎換骨、重新做人啦,把自己家收拾得這麼乾淨。」

「別人收拾的。」

「哦,聽說昨天你定親了。」

胡桂揚攔在客廳門口,「有事在這說,我就不請你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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