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玉記 第三百八十九章 時候快要到了

胡桂揚在一家客店裡再次見到自己的「本家」胡文海。

客店離己房外衙不遠,門窗都經過加固。公差抓捕人犯之後,因為種種原因不能送到衙門裡,就暫時關押在這裡。

客店極少接待普通客人,夥計也比較沉默,從不多嘴多舌,而且認人不認憑證,只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才肯放進。

胡桂揚由一名己房番子手帶到店內,番子手與夥計在外面閑聊,他獨自進屋。

幾天不見,胡文海瘦了一圈,坐在桌邊發獃,有人進來都沒發現,直到對方來到身邊,他才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站起又坐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你……我、我……」

胡桂揚也嚇一跳,坐到對面,將右臂放在桌上,笑道:「別怕,你你沒事,我我只是來看看。」

「錦衣衛?」

胡桂揚看看自己的官服,「很明顯吧。」

胡文海離開凳子,撲通跪在地上,「官爺、上差,我真是無辜的,金丹我全都上交,一枚沒留……」

「坐著說話。」

今天這名校尉比較和氣,胡文海不太適應,又跪了一會才慢慢起身坐回凳子上,「我知道錯了,不該私藏金丹,但是不至於犯死罪吧?請上差指條明路,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你能花多少錢?」

胡文海眼睛一亮,商人本性沒法改變,馬上道:「太多確有困難,三千……五千兩總能拿得出來。如果能放我回鄉,還能再翻倍。」

「咱們先聊聊吧,然後我再看有沒有辦法幫你一把。」

「行,聊什麼?我已經全交待過了。」

「閑聊,比如說瘋話的那天晚上,你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胡文海臉色微變,「那天晚上我喝得有點多,心裡直犯迷糊,就記得那兩個女人,一個自稱羅氏,一個叫蜂娘……」

「她們兩個還在找金丹?」胡桂揚有些意外。

「上差認得這兩名女子?那就好辦了,全是她們下套,『天機再臨,奇者飛升』這八個字我從來沒聽說過,肯定也是她們栽到我頭上的,只要把她們抓住……」

胡桂揚笑著搖頭,羅氏與蜂娘顯然正為官府做事,胡文海居然還沒醒悟,「少管別人,仔細回憶一下,心裡迷糊的時候見過什麼、聽過什麼,就當那是一場夢。」

「一場夢?」

「對,回憶一下夢境,對我會有幫助,對你也是。」

胡文海仔細想了一會,「那晚有一瞬間,我好像突然掉進一座深坑,深不見底,伸手不見五指,然後……然後……」

「像是一道閃電劈下來?」

「對對,就是一道光,閃了一下又沒了,我能回憶起來的就這些,再沒有了。」

胡文海的回憶與袁茂幾乎一樣,胡桂揚知道再問不出什麼,起身道:「不用怕,在這裡多住幾天,一直沒將你送到衙門裡,就說明你不是重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釋放。」

「托上差吉言,我沒做壞事,倒不擔心會被送進衙門,只是突然不見,我的兩個僕人怕是快要急瘋了,還有家裡人……」

「麻煩,你的僕人住在哪?叫什麼?或許我可以替你傳個口信。」

胡文海又跪下了,「上差大恩大德……」

「不用做牛做馬,也不用下輩子報答,我就喜歡這輩子能用得上的銀錢。」

胡文海有點心疼,「三五千兩我有,但是一時間未必能湊得出來,一千兩的話……」

「哈哈,跟你開玩笑,傳個口信不用那麼多錢,快說你的僕人在哪。」

「多謝上差,僕人兩位,一個叫陶阿金,另一個叫陶阿銀。」

「好名字。」

「眼下應該住在通州碼頭附近的翟家圓海老店裡。」

「通州這麼遠啊,好吧,等我有時間去看看吧。」

「我在船上存放一批行李,裡面有白銀五百兩……上差只要肯去傳個口信,銀子全歸你。」胡文海咬牙道。

「起來吧,無論如何我去一趟就是了。」

胡文海起身,見對方肯接受銀子,心裡踏實許多,對這名校尉的信任也增多幾分,拱手道:「上差怎麼稱呼?我好像見過你。」

「一群錦衣衛前去問話的時候,有我一個。」

「哦,想起來了,敢問上差……」

「還是別問了,我也姓胡,別的事情你不必知道。」

「原來是本家。」胡文海大喜,還要套近乎,胡桂揚轉身要走,他急近道:「胡官爺請留步。」

「我也就能傳個口信,別的事情幫不了你。」

「不是,我有另外一個夢,不知胡官爺想聽否?」

「為什麼不早說?」胡桂揚轉身。

「不是那晚做的夢,是前幾天,就在這家店裡。」

「你又說瘋話了?」

「說了我也不知道啊。」

胡桂揚笑笑,「講你的夢。」

「我夢到自己回老家,許多人來迎接我,連十幾年沒見過的李家三哥也來了……」

胡文海詳細講述自己做過的美夢,胡桂揚耐著性子聽下去,將近一刻鐘之後,終於忍不下去,「我得走了,下回再聽你的夢吧。」

「我有點啰嗦了,這就說到奇怪的地方。」

「嗯。」胡桂揚打算再聽一會。

「我跟李家三哥在廳里打起來,別人也不勸架,反而看熱鬧,哈哈大笑。我很生氣,我將李家三哥摁倒……」

「沒什麼奇怪的啊?」

「這就說到了,我家女人突然走過來,說是我家女人,卻長著蜂娘的面孔,尤其是那個細腰……可在夢裡,我當她是自家女人,她也當我是丈夫,對我說『夫君,時候快要到了』。」

這段夢境確實有些奇怪,「她還說什麼了?」

「沒了,就這麼一句,然後我就繼續喝酒,將李家三哥給忘了。這個夢有用嗎?」

「難說。」胡桂揚再不多話,推門出屋,與番子手一塊回衙門。

江耘還在看文書,看過完整一份之後,才抬頭道:「怎麼樣?」

「沒啥線索,聽了一個無聊的夢。我覺得這個胡文海沒啥用處,不如放了。」

江耘笑道:「胡文海說瘋話的時候並不自知,今後會不會再說、什麼時候說,誰也不知道,再觀察一陣吧。」

「其他人呢?經歷大人說過已有十人口吐瘋言。」

「這十人當中有人不在京城,有人雖在京城卻不能抓,所以暫時你只能見他一個。」

「去過鄖陽府的人都可能說過瘋言……」

「至少再關十天吧,你為何對他如此關心?」

「他許給我幾千兩銀子。」

「哈哈。」

「可是真讓他出錢估計會很難,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牽扯無辜之人,還浪費咱們的人力、精力。」

「身在公門好修行,胡校尉能發此善心,修行已到一定地步。」

「大人再誇我幾句,今晚我就夜入客店,將人劫走啦。」

「哈哈,好吧,再關五天,確定他與其他人沒有兩樣,就可以放了。」

「多謝,如果他真肯拿出銀子,拼著毀掉半世修行,我也要收下,然後與大人平分。」

江耘搖頭笑道:「他只會空言感謝,不會心甘情願出銀子。」

江耘低頭準備繼續查看文書,胡桂揚道:「我能見見羅氏與蜂娘嗎?」

江耘頭也不抬地說:「她兩人不歸屬錦衣衛,我沒辦法安排。」

胡桂揚拱手告退,一想到來往通州要花一天時間,心裡打憷,喃喃道:「五天就放人,讓他自己去找僕人吧,還能替他省筆錢。」

胡桂揚回家,院門沒鎖,推門進去,差點以為走錯地方,整座宅院煥然一新,連窗紙都被重新貼過,庭院洒水,一塵不染。

直到看見縮在角落裡的大餅,胡桂揚才確認這的確是自家,「你也不適應吧?」

大餅貼牆跑過來,在主人腿上蹭了兩下。

花大娘子站在廳門口,「好不容易收拾乾淨,你別亂走,回卧房去。」

胡桂揚盡量高抬腳、遠落步,進到房中。

卧房也被收拾過,桌上放著新衣新靴。

胡桂揚站在門內大聲道:「銀子夠用嗎?」

「你不是有錢嗎?我都拿去花了。」

「啊?那可是三千兩!」胡桂揚大吃一驚。

「你命中留不住財,三千兩在你手裡早晚丟得一乾二淨,所以我替你花了。」

「花了也行,總得讓我看到點東西吧,整個胡宅也不值這些錢啊。」

「所以我替你又買了一座宅子,新娘子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不能住在這裡。」

胡桂揚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好吧,你做主,至少我能得到一個新家,能不能養得起以後再說吧。」

花大娘子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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