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三百四十章 跟班與朋友

二更過後,出去打探消息的異人陸續回來。

正如胡桂揚所料,去除病症的異人來去自如,從未受到阻擋或是跟蹤,反而是那些失去神力者,離開衚衕不久就被官兵「請」去,東西兩廠全都參與,但是人並不在他們手裡,而是轉到別處,就此下落不明。

只有兩人例外,官府異人周霸和他的「葯人」因為破壞規矩,被迫交出神力,又因為偷吃十日金,死在東跨院,屍體被抬出趙宅。

幾名異人重新聚在一起,面面相覷,良久之後,關木通開口道:「胡校尉還聽說什麼消息?」

「就是這些。」胡桂揚將自己與谷中仙打賭一事隱瞞不提,他相信,人人心裡都有秘密,尤其是當時在場的丘連實知情不說,他也沒必要透露一切。

「所以朝廷要去除所有異人的神力,一個也不留?」關木通茫然道。

將神力聚在一人體內,這本是一個希望,雖然實力有強有弱,但異人普遍相信運氣,以為神力未必就會歸於最強者,人人都有機會,而剩下的異人越少,機會也會越大。

胡桂揚透露的消息打破了希望,宮裡根本沒想保留任何神力,皇帝要之無益,甚至視其為威脅。

「沒準就是神力能夠帶來長生。」小譚仍不願相信竟然有人將神力當成無用之物。

沒人開口附和,官府的作為比小譚更有說服力。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辦?」羅氏是屋中唯一的女子,就是她將眾人請來,「咱們既然知道朝廷的計謀,可以一跑了之,反正異人不受阻擋。也可以再等等,朝廷為了讓異人心甘情願交出神力,總會給些誘餌,這些誘餌……真的不錯。」

眾人點頭,丘連實道:「我也覺得應該再等一等,太子丹、李刑天兩人敢放異人離開,說明他們有把握,異人還會再回來,正如羅氏所言,他們手中還有誘餌。」

「或者把柄。」胡桂揚道,見眾人看向自己,解釋道:「病症去除或許只是假象,否則的話,兩廠抓捕那些『凡人』幹嘛?一旦發病,大家還是得去問、去求太子丹和李刑天。」

從胡桂揚嘴裡說出來的總是壞消息,小譚嚇得發抖,唐公子怒目而視,其他人低頭不語。

胡桂揚笑道:「我只是一猜,想知道實情,必須去前院。」

「去找死嗎?」唐公子冷冷地說,總覺得霉運都是胡桂揚帶來的。

「如果死亡步步逼近,找上門去也不失為一種選擇。」胡桂揚笑著看向眾人,「看來沒人主動請纓,好吧,我去試試。」

沒人跟他爭搶,關木通賠笑道:「恐怕也只有胡校尉合適。」

「因為我神力最弱,所以死掉也沒關係?」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眼下各方都假裝胡校尉是最終目標……」

「將我豎為靶子。」

「對,所以太子丹不會對胡校尉真下死手。」

「我有免死金牌,雖然是鍍金的,但是能用上一兩次,是這個意思嗎?」

「胡校尉是聰明人,不用我再多說。」關木通點頭哈腰地笑,又像是努力討好他人的老叫花子。

胡桂揚大笑著離去,其他異人議論不休。

前院里,西廠送來的大量食物仍堆在門口,江東俠一手酒壺、一手豬肘,對月暢飲。

月是殘月,酒是冷酒,江東俠卻喝得很開心。

「你竟然一個人喝?」胡桂揚快步上前,找出一壺酒、一隻燒雞,喝一口、咬一口,皺眉道:「跟冰塊一樣,廚房裡應該還剩下一點木炭,可以熱一下。」

「胡校尉體內就有木炭,何必費事生火?」

「體內?呵呵,我可沒有運轉神力熱酒、熱菜的本事。」

「很簡單,只需存想喉嚨到小腹這一線,神力自會運轉,別用太多,胡校尉也不想被燙著吧?」

「不用經脈、穴位什麼的?」

江東俠搖頭。

胡桂揚試了一下,「一點都不簡單,我只能存想一片,沒辦法存想一線。」

「是嗎?我做起來……嗯,那是因為胡校尉沒學過內家功法。」

「內家功法好學嗎?我聽說許多異人拜武林人物為師,就是要學這個。」

「要看是哪派的功法,還要看個人悟性,少則一年,多則五六年,總有小成。」

「不對吧,那些異人最多練半年,都有成就。」

「嗯,內家功法最難的是練氣,異人擁有神力,神力比氣更強,等於輕鬆邁過第一關,再學些技巧就能登堂入室。」

「技巧要學多久?」

「對異人來說,少則十餘日,多則一個月,必能成功。」

胡桂揚看看酒壺,「苦練十天就為喝一壺熱酒?算了,就這樣吧。」

胡桂揚大口灌酒,大口吃肉,嚼得咯吱響,「還帶著冰碴呢,味道也不錯。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明日……」

「明日敵來明日殺!」李刑天從房裡出來,大聲接了一句。

「原句是這個嗎?」胡桂揚笑問道。

「難道我這句不比原句更好?」李刑天瞪起雙眼,從胡桂揚手裡奪過酒壺,對燒雞卻不屑一顧。

胡桂揚又找一壺酒,「嗯,更有氣勢。」

「那是當然,李某大好男兒,求的是頂天立地、恣意逍遙,醉亦醉得、殺亦殺得,百年、千年之後,世人未必知道當今皇帝是誰,卻一定會談論我李刑天的名號。」

「還會有人拿你做詩。」

李刑天笑了,將酒壺高高舉起,慢慢傾斜,張嘴迎入酒線,直到將多半壺酒喝個乾淨,「刑天非是蓬萊客,不求山仙求酒仙。」

胡桂揚大笑,也仰脖將一壺酒喝光。

「好!」李刑天贊了一聲,隨後與胡桂揚同時看向江東俠。

江東俠剩下的酒不多,一飲而盡,「果然這樣喝酒比較有意思,就是來不及熱酒啦。」

三人同時大笑,胡桂揚將空壺扔在地上,力氣比從前大得多,酒壺觸地彈起,高過屋檐。

李刑天覺得有趣,也將酒壺扔掉,彈起來更高,直接躍過屋頂。

輪到江東俠,神力不足,運功技巧卻更純熟、豐富,酒壺一路彈跳,從大門出去,聲響不絕。

李刑天興緻高漲,還要找酒壺,胡桂揚上前攔住,「李刑天乃是洒脫無畏之人,為何要當太子丹的跟班,與他一塊搞陰謀詭計呢?」

太子丹就住在前院,胡桂揚卻沒有壓低聲音。

李刑天聞言一愣,江東俠卻是大吃一驚,悄悄退到一邊,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你說什麼?」李刑天怒道。

「你為何要參與太子丹的陰謀詭計?」

「不不,你說我是他的跟班?」

胡桂揚聳下肩,「大家都這麼以為。」

「大家……」李刑天看向江東俠,「你也這麼想?」

江東俠尷尬至極,又退後一步,笑道:「胡校尉言重了,哪來的跟班?」

李刑天的目光轉向胡桂揚,「你跟我說清楚。」

「讓太子丹出來,是不是跟班,我一問便知。」

「他出門了。」

一邊的江東俠暗暗地長出一口氣。

「好吧,問你也行。」

「你問。」李刑天向前逼近一步。

「你與太子丹從前不認識吧?」

「當然不認識。」

「嗯,你們結交多久了?」

李刑天想了一會,「正好十三天。」

「誰找的誰?」

「他找我。」李刑天得意地說,以為這就能證明自己不是跟班。

「嗯,去除異人病症的方法是誰想出來的?」

「我倆一塊。」

「一塊?不分先後?」

「我倆一見如故、心有靈犀。」李刑天越發得意。

「好吧,誰先提起治病這件事的?」

李刑天仔細想了一會,「應該是他。」

胡桂揚笑了笑。

「這有什麼?異人相見,說不上三句話就會提起各自的病症。」

胡桂揚笑道:「病症是異人的弱點,我絕不會隨便透露,江東俠,你會嗎?」

江東俠苦笑著搖搖頭。

「我說過,我與太子丹一見如故,你們視對方為敵,我們卻當朋友相處。」

「全說實話?」

「當然。」

「你和太子丹的病症是什麼?」

「哈哈,你想找我倆的弱點?晚了,我們早已去除病症。」

「既然如此,你更不必隱瞞。」

「嗯,也對。我的病症其實不嚴重,神力用多之後會氣涌,心裡犯糊塗,很快就好,所以我定下規矩,每次只殺兩人。」

李刑天的心智越來越單純,卻不自知。

「太子丹呢?」

「他的病症挺有意思……」

「朋友之間的交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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