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三百一十七章 劫持

沈乾元果然消失,鏢局的人倒是有問必答,但是對「鏢王」去向一無所知。

胡桂揚帶著韋瑛和八名異人護衛浩浩蕩蕩地來了又走,什麼線索也沒找到,韋瑛在路上勸道:「像胡校尉這麼查案可不行。」

「我哪裡出錯了?」胡桂揚驚訝地問。

「這些天里,我只見胡校尉四處詢問,從來沒見過你用刑,頂多威脅幾句。」韋瑛笑著搖搖頭,「這哪行啊?若是沒有大刑侍候,天下的案子一百樁里未必能查清一起。所有人面官官府差人時都會撒謊,無一例外。」

「韋百戶經常用刑?」

「呵呵,用刑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我沒有用刑的資格,必須將犯人送交西廠,由掌刑、貼刑二官動用刑具,到那時候我問什麼他們都招,再不敢說『不知道』三字。」

義父趙瑛就是錦衣衛百戶,胡桂揚當然明白用刑的門道,可還是笑著問道:「受刑的人就不撒謊嗎?」

「也撒謊,受不得疼痛的時候胡亂招認,但是沒關係,除了口供,還有物證呢,承認殺人的,得找出屍體,承認盜竊的,得拿出財物,知曉同犯下落的,最後得找到人。」

「真是一無所知呢?」

「放走唄,給他按上一項小罪,他還會感恩戴德哩。」

胡桂揚大笑,「又是口供又是物證,我嫌麻煩。」

「嗯,也對,胡校尉查案另有手段,隨便問問總能找到線索,在下十分佩服。」

胡桂揚再次大笑,說來說去,韋瑛是在嘲諷他,同時也在表達不滿。

趙宅里沒有變化,已經兩天了,沒有任何異人找胡桂揚服食金丹,江東俠與梅氏夫婦各自練功,從不出門。

袁茂與樊大堅正在前院等候,沒有胡桂揚陪同,他們也不肯去後院。

「嘿,你這是越來越威風了。」樊大堅沒認出護衛全是異人。

「我陪廠公聊天,他一高興,派這麼多人給我充門面。」胡桂揚隨口胡謅,八名異人冷冷地站在他身後,沒有半點「充門面」的意思,更像是押送犯人。

樊大堅瞧出不對勁兒,嘿嘿地笑。

「走,喝酒去。」胡桂揚道。

「喝什麼酒,你仔細瞧瞧,前院沒人做飯啦。」樊大堅指指廚房。

花大娘子已經遣散僕人,胡桂揚將這件事給忘了,撓撓頭,「蔣二皮、鄭三渾哥倆兒呢?」

樊大堅左右瞧瞧,「沒見著,按常理,他們跑得應該比別人更快一些。」

胡桂揚轉向韋瑛,笑道:「沒辦法,只能去外面買些吃的。」

韋瑛點頭,「沒問題,我派人去買。你們也別去後院了,就在前院大家一塊盡興吧。」

守門的番子手還有四五人,都被派出去採買食物,袁茂拖住韋瑛在一邊閑聊,樊大堅低聲道:「那個人已經離開清河進京了。」

「肯定是進京?」

「那群混蛋是這麼說的,他們興高采烈地等著進宮呢。」

「進宮?他們設伏殺死三名異人和一名太監,還想著進宮?」

「呵呵,這就叫人心不足。」樊大堅咳了兩聲,看一眼韋瑛和那八名護衛,用更小的聲音道:「那人承諾要將宮裡太監清除一遍,到時候宮裡人手不足,自然就要多招人。」

「怎麼清除?殺死,還是驅逐?」

「我不知道,他們光想著日後的榮華富貴,將那人當成下凡的神仙,以為他念句咒語就能實現願望。」

胡桂揚正要再問,那邊的韋瑛大聲道:「你倆嘀咕什麼呢?又要偷偷摸摸地招惹麻煩?」

酒菜很快買回來,好幾家店鋪的夥計魚貫而入,進來就道喜,還以為這家要辦大事。

番子手帶領不知情的夥計去往後面送餐,同樣是放在門口,夥計們納悶卻不敢問,出宅之後略一打聽,無不大驚失色。

胡桂揚等人就在門房裡吃喝,八名護衛另處一間房中,不與他們同席。

酒菜豐盛,吃得熱鬧,胡桂揚問:「這頓飯算在西廠賬上?」

「嗯,西廠出錢。」韋瑛今天比較大方。

胡桂揚立刻灌下一杯酒,又問道:「廠公說是要賞我五千兩銀子……」

「昨晚已經送到胡宅,但是你現在不能開封、不能動用,必須先立功再受賞。」

「沒問題。」胡桂揚轉向袁茂與樊大堅,笑道:「用谷中仙換五千兩銀子,你們說值不值?」

袁茂露出驚訝之色,沒有吱聲,樊大堅搖頭,「胡桂揚,你要少了,谷中仙的賞額怎麼也得一萬兩吧。」

「怪不得廠公同意得那麼乾脆……唉,吃虧了。你倆也幫我找人,事成之後,功勞算我的,賞銀全歸你們,就當是一萬兩的五成。」

「好啊!」樊大堅只在意銀子,「他只要躲在寺廟宮觀里,我就能把他揪出來,期限多久?」

「慢慢找,什麼時候都行。」胡桂揚沒提正月之限,如今只剩下七八天而已。

喝到黃昏時分,袁茂、樊大堅告辭,胡桂揚與韋瑛繼續對飲,菜肴已涼,只有酒可以反覆加熱。

韋瑛臉紅紅的,舌頭也有些大,「都說胡校尉膽子大,敢惹麻煩,我算是見識了。還好我早有準備,沒被你連累進去。哈哈。跟我說句實話,你真能抓住谷中仙?」

「你先給我一句實話,抓住谷中仙有用嗎?」

韋瑛想了一會,笑道:「對西廠有用,對你……怕是用處不大。」

「這回的麻煩真是不小。」

「那是因為你得罪的人太有來頭。」

「你指哪一位?」

「當然是那一位,你以為他忙著造葯,就把你給忘了?」

「李孜省?他還真是記仇。」

「呵呵,等你的地位高到一定地步,就不得不記仇,因為尊卑擺在那呢,別的事情可能不計較,可是絕不能允許你擾亂尊卑。」

「一語驚醒夢中人,怪不得我流年不利,處處碰壁,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不想當官兒,行,那你就得忍受平民的種種不便。胡桂揚,估計我在趙宅也留不了幾天,臨別之際給你一句忠告。」

「韋百戶請說。」

「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吧,準確來說,咱們都是給廠公做事,所謂的案子、真相就是那麼回事,重要的是廠公希望看到什麼結果。」

「廠公想看到什麼?」

韋瑛起身,拍拍胡桂揚的肩膀,「你這麼聰明,肯定不用我廢話。」

韋瑛走了,他還得寫摺子,不敢醉得太厲害。

胡桂揚獨自喝了一會,趣味全無,起身往後院去,剛一出門就被兩名異人護衛攔下。

「屋裡還剩點酒菜。」胡桂揚笑道。

兩名異人分別握住胡桂揚的一隻手掌,逐漸加力。

「這是什麼遊戲?好像沒什麼意思啊。」胡桂揚也用力,可他的力量太弱,根本無法與對方抗衡。

疼痛漸入骨中,將醉意一點點攆走,胡桂揚卻依然面帶微笑,咬牙道:「這可不公平,你們是異人,該找後院的人玩兒……」

兩名異人鬆手,讓開道路。

胡桂揚疼得直跺腳,眼淚快要流出來,「有本事去找李刑天和太子丹,跟我較什麼勁啊?想試我變沒變異人,直接開口問就好。」

胡桂揚沒變異人,他自己知道,異人護衛也知道。

後面院里,異人早已吃過飯,將空的碗碟放在門口,一直沒人收拾。

胡桂揚徑回自己房中,往床上一倒,抬起雙手,看不清楚,只是覺得它們在顫抖,疼痛陣陣,但是一點點變弱,醉意趁虛而入,原來它只是躲藏起來,並沒有真正離開。

待到醉意朦朧,胡桂揚放下手臂,沉沉睡去。

一聲慘叫將他驚醒,胡桂揚猛地坐起來,醉意全無,手掌還在隱隱作痛,腳上靴子正好沒脫,下地往外跑去。

異人全出來了,連比武都不願參加的老叫花子關木通正在滿院子奔走,向不同異人下令,簡潔清晰,一點也不像是半輩子捕魚的老頭兒。

「上房!」「留在原處。」「跟我來。」

經過胡桂揚時,關木通瞧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李刑天還是太子丹?」胡桂揚的話才說到一半,關木通已經走遠。

林層染走來,答道:「不知道是誰,出事的是前院。」

「前院有八名異人。」

「但慘叫者肯定不是刺客。」

「我去看看。」胡桂揚向前院跑去,到二進院時,發現林層染跟在身後,「你不加入關木通一夥?」

「烏合之眾。」林層染自稱投靠東宮,不願再與江湖人為伍。

前院的人嚴陣以待,八名異人分處不同位置,距離都不遠,能夠互相照應得到。

夜色正深,胡桂揚掃一眼,小聲道:「沒死人。」

「有人受傷。」說話者不是林層染,而是站在廊下的韋瑛,聲音微微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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