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危險警告

袁茂從前服侍的大人可不會喝得爛醉,吐一地臟物,可他還是毫無怨言地收拾,讓胡桂揚躺好,泡一壺茶,坐在一邊自斟自飲。

外面天色已黑,任榴兒悄悄溜進來,靠門而立,小聲道:「袁郎。」

袁茂馬上起身,心情變得舒暢,微笑道:「我打算待會去找你。」

「他……」任榴兒指著床上的人。

「胡校尉大概是想見你一面。」

任榴兒眉頭微皺。

「他自己猜出來的,我一個字也沒多說。」袁茂急忙解釋,「胡校尉不會有惡意,他來必有要事。」

任榴兒露出微笑,「不是每個人都像袁郎這樣喜歡我。」

「看在我的面子上,胡校尉不會做過頭的事情……」

話音未落,床上的胡桂揚猛坐起來,似乎又要吐,最後卻只是乾嘔幾下。他扭頭看見門口的任榴兒,笑道:「袁家小門小戶,榴兒姑娘可是做了一筆賠本生意,後悔了吧?」

任榴兒臉色微沉,袁茂搖頭道:「別聽他胡說八道。胡桂揚,你也夠賣命的,就為甩掉韋百戶,喝得人事不省。」

「給我杯茶,我還在頭暈。」

咕咚、咕咚兩杯茶下肚,胡桂揚覺得好些,抬頭道:「袁茂,你先出去吧。」

這回連袁茂的臉色也沉下來。

胡桂揚笑道:「別誤會,我猜韋瑛必定不會放心,一回家就會派人過來。我躺了多久?估計人快要到了,你替我攔一會。」

袁茂很聰明,知道有些話胡桂揚不想讓自己聽到,猶豫一會,轉身來到任榴兒身邊,附耳小聲道:「對他說實話,他會幫助咱們。」

「你把我單獨留給另一個人?」任榴兒稍顯惱火。

「相信我。」

任榴兒勉強點頭,「別走太遠。」

「就在院里。」

袁茂轉身凝視片刻,拱下手,走出房間,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韋瑛手下。

任榴兒依然守在門口,胡桂揚抱頭晃了兩下,穿靴下床,笑道:「坐吧,榴兒姑娘,咱們算是熟人,不必拘禮。」

「這是我家,拘不拘禮我說的算。」任榴兒冷淡地說。

「呵呵,袁茂聽到這句話,肯定心花怒放。」

「我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又找我做什麼?」

胡桂揚坐下,又倒一杯茶,抿了一口,「我不知道該怎麼問你。」

「嘿,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當然,我不好意思的時候很多,但這回與此無關。我不知道該怎麼問你,因為我知道,你所有的回答肯定都是順著我說,都是謊言。」

「你是說我在討好你嗎?你想多了。」任榴兒嘲笑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朱九公子』又出現在烏鵲衚衕?到處找你,結果被打一頓?」

任榴兒沉默一會,小聲道:「沒用的笨蛋。」

「我還是袁茂?」

「朱九頭。」

胡桂揚喝一口茶,笑道:「你瞧,這就是我害怕的事情,我一開頭,你就給我答案,可這個答案從來不會出乎我的意料,回想起來,你告訴我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猜得七七八八,然後你順著說出來。」

任榴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走到桌邊,坐到對面,「每次都是你不請自來逼問我,難道還指望我實話實說?」

「不指望了,再也不指望了。」

「那你還來幹嘛?」

「希望你不要連累袁茂,他是我的朋友。」

「他是我的夫君。而且我們早有計畫,除了你,再沒有任何人看出破綻,老鴇跟朱九頭一樣,以為我逃到了烏鵲衚衕,一直在那邊尋找,絕沒想到我就藏在本司衚衕附近。」

「你又在順著我說話,但這次你猜錯了,我說的危險與春院無關。」

任榴兒稍聳下肩,「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胡桂揚等了一會,「好吧,隨你。我待會就走,韋瑛不會放心讓我獨自己留宿外面,監視我的一言一行,就是他的豐功偉績。」

「不送。既然袁郎相信你,我想我也可以相信你不會向外人走漏消息。」

「袁郎……」胡桂揚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可笑,「如果他就姓郎,或者朗,你怎麼稱呼?」

任榴兒冷冷地看著他,無意參與這種無聊遊戲。

「看來咱們不是朋友。」

「從來不是。」

「但我和袁茂是朋友。」

「那是你們的事情,與我無關。」

「所以,我必須提醒袁茂小心。」

「小心什麼?」任榴兒微微一愣。

「你不說,我也不說,就讓咱們心知肚明吧。」胡桂揚邁步向門口走去,步履不穩,身子搖搖晃晃,嘴裡喃喃道:「喝這麼多酒,就為了給袁茂一個提醒,真是不值啊。」

「你究竟知道什麼?」任榴兒忍不住問道。

「危險。」胡桂揚轉變身回道,臉上沒有笑容,「巨大的危險,請你相信,我之所以來這一趟,不是因為你,只是因為袁茂。」

胡桂揚開門出屋,任榴兒呆坐在桌邊,再沒開口。

韋瑛果然派來兩人,花小哥與一名番子手,正坐在客廳里吃零食,懷裡揣著賞錢,嘴裡聊著閑話,心裡自然都不著急,看見胡校尉進來,反而有些失望。

「還以為你能多睡一會呢。」花小哥過來攙扶。

「不行,大宅子住慣了,在這種小屋子裡睡覺會做噩夢,走,回趙宅去。」

「呵呵,趙宅也就是院子大些,屋子跟這裡差不多……小心點門檻。酒量不好,幹嘛要拚命喝?」

「這些話等你母親來問,你專心點兒。」

番子手不吱聲,拱手向袁茂告辭。

在大門口,胡桂揚推開花小哥,「去牽馬來,我自己站得住。」

袁茂走近,拱手道:「招待不周,請多包涵,胡校尉慢走。」

胡桂揚小聲道:「記住我的話,你帶進家門的不只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大麻煩、大危險。」

「我明白。」袁茂以為是春院那邊的事情。

胡桂揚搖頭,「你不明白,這危險還沒有顯露出來。你這麼聰明,仔細想想,她急急忙忙地離家,是為了私奔,還是為了逃命?」

袁茂一愣,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馬牽來了,胡桂揚拍拍袁茂的肩膀,笑道:「改天去趙宅吧,我請客,新來的花大娘子手藝極佳,比得上酒樓里的廚子。」

「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叫上老道。」

「只要別打擾胡校尉查案就好。」

「不打擾,任何時候喝酒都比查案重要。」胡桂揚笑了笑,翻身上馬,晃了兩下,差點掉下來。

「胡校尉,你真行嗎?」花小哥很不放心。

「駕!」胡桂揚的回答是縱馬馳騁,天色已黑,街上沒有行人,馬可以隨意奔跑。

花小哥低聲道:「這要是碰到巡夜的官兵……嘿,他自己就是官兵,當錦衣衛真好。袁校尉,告辭了,我替主人謝謝袁校尉的招待。」

回到趙宅,胡桂揚的第一件事是小解放水,然後直奔後院卧房,倒在床上就睡,酒勁還是沒完全過去。

花小哥替他脫掉靴子和外衣,蓋上被子,回到前院向母親復命,自從異人打架之後,他寧肯在前院過夜。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胡桂揚勉強爬起來,對昨晚的事情記不太清,愁眉苦臉地坐了一會,穿衣穿靴,看到準備好的清水,於是洗臉漱口,感覺精神許多。

二進院的正廳里,韋瑛正與幾名番子手說話,見到胡桂揚,立刻揮讓手下人退出,起身笑道:「胡校尉睡得好吧?」

胡桂揚搖搖頭,啞嗓說道:「好像死過一次。」

「別怪我多嘴,酒不能這麼喝。」

胡桂揚堆在椅子上,茫然道:「我得多喝,爭取將一輩子的酒喝完,要不然多吃虧啊。」

韋瑛嘆息一聲,「別太著急,離一月之限還遠著呢。」

「可我已經沒什麼可查的了,只能去樓家看看。」

「行,反正離這裡不遠。」韋瑛無事一身輕,還有點同情胡桂揚,願意陪著他一塊瞎跑。

花小哥探頭進來,「胡校尉,現在吃飯,還是跟午飯一塊吃?」

「現在吃,吃完就走。」

胡桂揚吃了一碗剩粥,與韋瑛一塊出廳,馬匹已經備好,就等主人騎上去。

袁茂也來了,牽馬等在大門外,先向韋瑛拱手,「在下拜見百戶大人。」

韋瑛還禮,「我現在是胡校尉的『跟班』,咱們只查案,不論職位高低。」

胡桂揚同意,「對,論來論去,將案子都給耽誤了。袁茂,你來幹嘛?」

「我原說元宵節之後過來幫忙,如今家中的事情提前處理完畢,左右無事,從今天開始,跟你一塊查案吧。」

「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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