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同僚

雖然見過幾次面,算是半個熟人,任榴兒卻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胡桂揚,這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她總是痴迷於翩翩佳公子,哪怕是裝出來的佳公子,俊俏小生也能令她心動不已,胡桂揚與這兩類毫不搭邊,尤其是他的笑容,就像是即將露出真面目的奸商。

「奸商」的提議卻是她喜歡的。

「我能分多少?」

任榴兒就是任榴兒,想到的第一個問題總是自己的最大利益。

「按行規,你分兩成。」

任榴兒眉頭微皺,「才兩成,夠我買胭脂嗎?」

胡桂揚笑道:「價格你定,你覺得自己想分多少,就將總價翻五倍。」

任榴兒越發動心,「我想定多少就是多少?」

胡桂揚點頭。

「究竟是什麼寶物能這麼值錢?」

胡桂揚又露出那種奸商似的微笑,「妙就妙在這裡,我不會告訴你寶物是什麼。」

任榴兒一愣,隨即大怒,冷冷地說:「敢情你在消遣我。」

「怎麼會?我真有寶物要出售。」

任榴兒不語。

胡桂揚解釋道:「傳言說我在山裡掩埋九十九處寶藏,各家春院都想來分杯羹,你們任家下手最早,將你送到我家,對不對?」

「嗯。」任榴兒覺得這是廢話。

「傳言的力量就是這麼大。」胡桂揚靠在椅背上,讓她慢慢尋思。

過了一會,任榴兒恍然大悟,「你是說我放出風去你要售賣寶物,自會有人相信,至於寶物是什麼,讓對方去猜?」

「猜中的人才會出大錢。」

任榴兒臉上也露出笑容,她自己並不知道,這笑容與平時的嫵媚全不相同,倒與胡桂揚有幾分相似。

笑容很快消失,任榴兒問道:「你真有寶物?人家若是出了錢拿不到寶物,肯定會遷怒於我。」

「能出大價線的買主,非富即貴,我也惹不起。」

任榴兒放心了,端起酒杯,終於露出自己最擅長、最熟練的嫵媚笑容,「奴家敬胡公子一懷。」

胡桂揚一飲而盡,任榴兒抿了一小口,略顯羞怯,「胡公子此前說沒想騙我什麼,其實……是可以的。」

胡桂揚認真想了一會,「提議不錯,但我更想要錢。」

任榴兒騰地站起身,沒有生氣,「好,你通過考驗了,三天之內,我給你找一個買主。」

「三天?現在客人這麼少……」

「嘿,你既然拉我入伙,就該相信我自有辦法。」任榴兒向門口走去,半路上轉身,「這三箱銀子我要一箱。」

「我可沒說過要付定金。」

「這不是定金,是給老乞婆看的,讓她相信我今晚有所收穫,好讓她安心,給我提供方便。」

「行,給你一箱小的。」

「還有,你既然不接受我的勾引,那就多堅持一陣,我若是聽說別家的女兒進你的家門,不管你做過什麼,哪怕只是在這院子里打個照面,我也不高興,不再給你的寶物找買主。」頓了一下,任榴兒補充道:「還會散布對你不利的傳言。」

胡桂揚笑道:「買賣結束以後呢?」

「隨你的便,你就算是將春院全包下來,也與我無干。」

胡桂揚站起身,「我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姑娘慢走,我在這裡靜候佳音。」

老鴇帶人進來,雖然凍得手腳僵硬,卻是滿面春風,「胡校尉真是闊氣,喝杯酒就賞銀子,本來呢,我家女兒重的是情,可胡校尉既有此番美意……」

「再不拿走,我就改主意了。」胡桂揚不願聽老鴇的廢話。

老鴇急忙指揮兩名僕人去搬箱子,目光直指大的那一口。

胡桂揚搖頭,「不是這個。」

僕人搬起一口小箱子,老鴇心中悻悻,知道不能太急,笑道:「要我將女兒送到卧房中嗎?」

「今晚不必了,我這裡局促,改天我去你家。」

老鴇大喜,「胡校尉肯去我家,那是再好不過,我一定好好安排。胡校尉喜歡什麼吃喝?不用回答,我問別人。告辭,呵呵,告辭。」

老鴇急於查點箱中的銀子,客氣話也不說了,匆匆告辭。

蔣二皮、鄭三渾緊跟著進來,真將胡桂揚當成春院客人,好一通吹捧奉承,聽得胡桂揚直起雞皮疙瘩,拿出一塊碎銀打發兩人離開,只為買一個安靜。

他在廳里坐了一會,將大餅叫進來,給它幾塊冷肉。

將至三更,再沒人出現,胡桂揚出去將院門閂好,回卧房休息。

次日一早,他睜眼看到兩個人站在床前,「我記得閂門了?」

「我們敲門了,沒人應聲,所以……門閂不緊。」袁茂笑道,穿著一身錦衣校尉的衣裳。

「我應該換兩扇門。」胡桂揚坐起來,伸個懶腰,笑道:「恭喜啊,去廳里等我。」

胡桂揚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去廳里找人。

袁茂與樊大堅了解胡桂揚,買來熱騰騰的早點,胡桂揚歡呼一聲,先喝一碗熱粥,「你們吃過了?」

袁茂道:「吃過了。你怎麼只收起一箱銀子?」

胡桂揚瞥了一眼,「另一箱送人了。」

袁茂笑而不語,樊大堅道:「任榴兒?我可聽說了,這幾日你夜夜笙歌,天天做新郎。」

「我才回來幾天?」

「對啊,才回來幾天,就忘了朋友,只記得粉頭。」

胡桂揚放下粥碗,笑道:「怎麼回事?你好像不太喜歡這個廟祝啊,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樊大堅再也忍不住,「我想管一座廟觀,但不是二郎廟。」

「二郎廟怎麼了?太小,還是離我家太近?」

「離著近是件好事,可以常來往,廟小也沒關係,香火盛就好。」

「二郎廟的香火盛得很。」

「可是……可是……」樊大堅臉紅脖子粗,「去上香的都是樂戶人家,拿二郎神當戲神,又說二郎神的母親私通凡人,願意保護春院……我的臉面啊。」

胡桂揚大笑,「就你想得多,我問你,發財的機會擺在面前,你要臉面還是要財?」

樊大堅愣了一會,臉也不紅了,語氣也緩和下來,「什麼機會?」

「各家春院最近的生意不太好。」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老鴇,而且她們生意不好,廟裡的香火也少了。」

「你想啊,沒雨的時候,龍王廟熱鬧,沒孩子的時候,送子觀音像前人多,春院沒生意,不就是去你二郎廟裡打點神仙?」

樊大堅恍然,「那也就是香火更盛一些,廟裡還有別人,這香火錢……得如數上交。」

袁茂插口道:「樊老道,虧你也在靈濟宮待過幾年……」

「幾十年。」樊大堅馬上糾正,這牽扯到他的年紀與聲譽。

「幾十年,剛剛離開不到一年,連賺錢的本事都給忘了?」

樊大堅笑道:「沒忘,沒忘,就是……行,名聲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還是老老實實先求財吧,現在是臘月,估計人不會多,等到正月,大家閑著沒事,肯定會擁到廟裡上香……」

樊大堅輕輕點頭,只要人來,他總有辦法讓對方另外交錢。

袁茂向胡桂揚道:「跟你一樣,我也是錦衣校尉了,分入南司癸房,受你指派。」

胡桂揚拱手,「咱們從今天開始是同僚。」

胡桂揚將早餐吃完,推到一邊,說道:「說正事吧,咱們的任務還沒完,死了一個何百萬,湧出更多的鄖陽異人。老道,你在聽我說話嗎?」

樊大堅如夢初醒,「聽著呢,鄖陽異人,不少人都在找他們,異人、仙人、鬼怪、劍俠……叫法多著呢。」

「童豐算不算異人?」

「算。」「不算。」兩人同時回道。

「算。」袁茂先做解釋,「童豐是極少數留住功力的人,所謂異人大抵如此,只是功力高低不同。」

「不算。」樊大堅交遊廣泛,也更複雜,「異人總得有點奇異的本事,功力再高深也是武夫,算不得異人、仙人。我聽說,江南曾有異人出現,平地飛升數丈,凌空渡江。蜀地的一位異人以手作腳,倒立爬山,比正常人還快。山西的一位異人,撒豆成兵,對抗近千名官兵。我還聽說……幹嘛,你倆不信?」

胡桂揚不說信與不信,「東廠抓到過幾名異人?」

「東廠秘而不宣,外人無從得知。」袁茂認得不少錦衣衛,卻一點消息也沒打聽出來。

「去找沈乾元和五行教問問。」

袁茂與五行教打過不少交道,於是點下頭,「沈乾元去過鄖陽府,五行教好像沒人跟去。」

「非常道感興趣的事情,五行教一定也很在意,他們人多,消息應該不少。」

「好,我會去問。」

胡桂揚轉向樊大堅,「各地宮觀寺廟向來是藏身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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