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用的老道

的確是樊大堅給小草出的主意,進到船艙里放下酒肉,他苦笑道:「我也是一時心軟,看她怪可憐的,所以建議她向商大人那邊求助。我想商大人請你同行必有原因,有小草在那邊傳個話兒也好。她在那邊怎麼樣?」

胡桂揚盯著老道,「小草給商大人一家當護衛。」

「嘿。」樊大堅驚嘆一聲,「了不起,小姑娘很厲害啊。」

「你不知道?」

「我就是建議她去找商大人求助,別的都不知道。」樊大堅被胡桂揚盯得心中發毛,補充道:「當然,小姑娘自己怎麼能見到少保大人?我幫了一點小忙,引薦她去見錢貢。」

胡桂揚依然盯著他。

樊大堅有點急了,「沒了,整個經過就是這些,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袁茂、何五瘋子、趙阿七、張五臣四人從下艙走上來,看到桌上的酒肉,齊聲歡呼,何五瘋子搶先一個箭步躥到桌前,掀開酒罈泥封深深嗅了一下,「為什麼這時候才拿來?我們已經吃過飯,但是沒關係,酒還能喝一點。」

胡桂揚從來不端架子,這些人在他面前也不拘謹,不待邀請,紛紛落座,分碗搶酒、拿筷撕肉,又吃一頓。

胡桂揚不願掃興,正好沒吃午飯,於是也搶著吃起來。

酒肉很快被一掃而空,船隊早已出發,袁茂、何五瘋子到甲板上透氣,趙阿七、張五臣回下艙睡覺,樊大堅沒敢走,聲稱留下來收拾殘局。

碗筷摞在一起,樊大堅叫進來一名船夫,讓他帶出去,順便擦擦桌子。

等到再無外人,胡桂揚道:「你想好該怎麼說了?」

樊大堅算是仙風道骨,此時的臉上卻儘是無奈,「你想讓我說什麼?我沒有隱瞞啊,不信你去問小草。」

「我只問你,你跟錢貢很熟嗎?」

「呃……見過幾次面,你也知道,我在靈濟宮的時候,經常受邀給各府做法事,商府去過兩三次,接待我的都是錢貢。這個人在府里沒什麼職務,但是一直服侍商大人,算是他的親信。」

「你沒跟我說過這些。」

「這件事很重要嗎?我在京城認識的人可不少,一個一個說起來,三天也介紹不完……小草究竟做什麼了?讓你這麼生氣?」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胡桂揚笑了,起身伸個懶腰,「我正覺得勢單力薄,有少保大人相助,無異於雪中送炭。」

「如虎添翼。」樊大堅加上一句。

「嗯,雖然少保大人已經告老還鄉,送來的『炭』不那麼純粹、添的『翼』也不那麼有力,但是總比沒有強。」

「對對,我也這是這麼想的。」樊大堅賠笑道,心裡稍鬆口氣。

「行了,該幹嘛就去幹嘛,以後別再瞞著我。」

「絕對不會。」樊大堅差點就要賭咒發誓。

上艙因為擺放桌椅等物,所以只有一張床,胡桂揚獨自睡在這裡,另外五人睡在下面。

這天夜裡,胡桂揚早早睡下,其他人也都陸續休息,只有何五瘋子跑出去看夜景,很快回來,邊走邊嘟囔,抱怨景色太差。

睡到半夜,胡桂揚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他睡了一個好覺,精力充沛,後半夜打算做點事情。

下艙的呼嚕聲此起彼伏,何五瘋子與趙阿七偶爾還會說幾句夢話,通常是火神訣的內容,趙阿七想要暫停練功,還真有一點困難。

呼嚕聲最響亮的人是張五臣,力壓眾強,彷彿衝鋒陷陣的猛將,騎馬挎刀跑在最前面,身後才是裨將與小兵。

下艙唯一的小兵是袁茂,一直沒怎麼睡著,翻身睜眼時,瞥到了人影,不由得一驚,小聲道:「胡校尉?」

「嗯,是我,把老道叫醒,帶到外面來。」胡桂揚小聲回道。

艙外也不安靜,蛙叫蟲鳴連成一片,船頭、岸上人影全無,倒是適合談論秘密。

胡桂揚沒等太久,袁茂帶著樊大堅出來,老道睡眼惺忪,看到胡桂揚,一下子清醒,「白天不是解釋清楚了嗎?」

「還差一點。」胡桂揚帶領兩人走到船邊,向下看去,河水黑黝黝一片,深不見底。

袁茂不明所以,「我下去睡覺了。」

「不,你留下,做個見證。」胡桂揚頓了一會,「說來說去,只有咱們三人才是一夥的,其他人只是偶然碰上、臨時聯手。」

袁茂嗯了一聲,站在一邊。

樊大堅發現胡桂揚比平時嚴肅,心裡有點害怕,「胡校尉,咱們三人是一夥,我可沒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情,你不喜歡我將小草介紹給少保大人,以後我不再多管閑事……」

「你還是不肯說出全部實情。」

「這些就是全部實情,真的沒有啦,袁茂,你來評評理,這算怎麼回事啊?」

袁茂沒吱聲,他還沒太聽明白,不想多嘴多舌。

「你上岸買酒的事情就不打算解釋了?」

「買酒就是買酒,大家願意喝……」樊大堅越說聲音越弱,目光在胡桂揚和袁茂身上掃來掃去,「胡桂揚,你太多疑了,既然不相信我,讓我上岸吧,此地離京城不算太遠,我自己走回去,從此不再參與你的事情。」

胡桂揚笑著抱住老道的肩膀,「我的脾氣你還不了解?」

樊大堅哼哼兩聲,就因為太了解,他才有些惱怒。

「好吧,你上岸。」胡桂揚在老道背上輕輕推了一下。

「你、你來真的?」樊大堅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名錦衣校尉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入。

「仔細想來,你留在我這裡也沒有多大用處,袁茂是我的門面,能替我出頭打點上司,趙阿七等人個個武功高強,是我的重要幫手,張五臣不會武功,但是被贈與一件算命香爐,必有蹊蹺,至於你,只是被靈濟宮除名的道士,除了會背大段的經文,毫無用處。所以,請回吧,回庄養老,還是求靈濟宮收容,你自己看著辦。」

樊大堅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再開口時氣得手臂都在顫抖,「胡桂揚,你、你真他媽不是人!」

「好聚好散。」胡桂揚笑道,又推了一下,「高家村的三個人還得在你家裡寄養一段時間,你要是實在不願意,就去我家裡找蔣二皮,讓他幫忙安排。」

「你棄我如敝屣,還想讓我管這種破事兒?」樊大堅怒不可遏,若非覺得自己不是對手,早就揮拳打過去。

「嗯……你最好還是管一管,等我從鄖陽府回京,必立大功,陞官不敢說,但是汪直肯定對我言聽計從。」

一提汪直,樊大堅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僅僅因為汪直的一句話,靈濟宮就將他送到宮裡當陪死鬼,這件事對他打擊極大,更令他滿心恐懼。

「我、我……」樊大堅臉憋得越來越紅,服軟太尷尬,裝橫沒膽量,乾脆拂袖而去,上岸的船板就放在甲板上,他自己動手搭上,大步向岸上走去。

袁茂冷眼旁觀,對胡桂揚的決絕無情,既感到驚恐,又有些難以理解,等老道身影消失,他小聲說:「真攆他走啊?」

「看情況吧。」

「還有什麼情況?」袁茂眼看著老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若是真的生氣返回京城,也好,此行鄖陽府危險重重,的確不適合他。他若是去找別人商量對策,很快就會回來。」

「他還能找誰?」

胡桂揚不肯回答,笑道:「麻煩你將船板收起來,然後看著點兒,老道回來,就帶他見我,我再補一覺。」

胡桂揚向艙里走去,袁茂叫住他,「胡校尉,我能問你件事嗎?」

「當然。」胡桂揚止步轉身。

「你剛才說的大家有用沒用那些話……都是真的?」

「是真的,此去鄖陽府若無危險,那就是我全猜錯了,慘敗一場,若有危險,就必須人人努力、人人有用,我沒本事保護大家。」

「呵呵,胡校尉真是直白……是我多嘴,請回艙休息,我在這裡守著。」

「有勞。」胡桂揚笑著進屋。

袁茂獃獃站了一會,喃喃道:「有這樣一位上司,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想到原主人袁彬的所作所為,他嗯了一聲,覺得還是胡桂揚這樣的人好打交道。

袁茂突然想起船板沒有收起來,走到船邊,剛彎下腰,就聽岸上有人笑道:「袁老弟,太不夠意思啦,不替我說話就算了,竟然還要撤掉船板。」

老道樊大堅真回來了,前後只持續行走百步的時間。

袁茂直起身,「你要是夠意思,就不會對我們有所隱瞞。」

「嘿,你相信胡桂揚的那些話?」

「相信,白天的時候,大家明明都吃過午飯了,你卻上岸去買酒買肉,分明是個借口,你去跟誰見面了?商府的錢貢,還是聞家莊的人?」袁茂也想明白老道的破綻在哪了。

「別瞎說,我能跟聞家莊勾結嗎?」樊大堅假意惱怒,等於承認他見過錢貢,「我能上船嗎?」

袁茂讓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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