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暗流涌動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在南宋時,瓜州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失了瓜州渡,就基本表示北兵要過江了。

瓜州渡在揚州之南,洪承疇在此設立了炮台,同南面的鎮江炮台配合,以此來保障大運河的通常,但此時瓜州渡的炮台和鎮江炮台,已經隨著洪承疇將鎮江兵力撤往南京,也跟著向南京方向運動,大炮被運到了南京對面的瓜步山,控制南京附近的江面。

除此之外,在秦淮河口,定淮門的沙洲上,洪承疇也建造了一處炮台。

這河口炮台在西,瓜步山炮台在東,正好阻止了明軍水師,殺入秦淮河,以及威脅南京北段瀕臨長江的城牆。

現在清軍憑藉兩座炮台控制南京城外的北段江面,多鐸從江北不斷把清兵送入南京,那明軍這一戰就基本沒得打了。

此時,這兩座炮台,就成了明軍必攻之地,清軍必保之所。

如果明軍打下兩座炮台,水師便可控制江面,將南京與外界的聯繫,徹底斬斷,而清軍保下兩座炮台,就可以從江北,得到源源不斷的支援,遲早把王彥拖垮在南京城下。

有鑒於此,洪承疇派出正白旗甲喇額真孫有光鎮守河口炮台,瓜步山炮台,則派遣參將祖澤遠鎮守。

這兩人都不是一般的將領,祖澤遠乃是祖大壽的從子,多有戰績,用的放心,而孫有光則是大漢奸孫得功的後人。

當初孫得功叛變,致使王化貞全軍瓦解,劉渠戰死,遼事崩壞,而有這筆賬在,他的後人,便別想著重歸明朝,若是落入明軍之手,肯定少不了清算。

洪承疇用他們,也並非說這兩人能力有多強,關鍵是他們的身世足夠可靠,在眼下人心動蕩之時,一般的綠營將領,洪承疇難以安心,唯有這些沒退路的人,才能被委以重任。

在王彥兵臨南京之後,洪承疇就預料到明軍必然要先奪炮台,所以派人再三叮囑兩人,在炮台上多準備器械,堅固營壘,務必堅守。

這二人得了吩咐,知道事情重大,不敢怠慢,遂即按著吩咐來辦,在炮台上廣置土袋,壘起土牆,把炮台打造成了一座堡壘,上面準備了充足的弓箭和火藥,企圖頑抗。

明軍水師,進抵南京城外後,曾經嘗試著攻擊炮台,但是清軍的火炮卻前所未有的犀利,甚至還超過了不少明軍自鑄的火炮,明軍火炮轟擊在炮台上,不過削他一堆磚,濺起一團土,而清兵的炮彈若是擊中水師戰船,那就是木屑飛濺。

水師試探了幾次,損失近百人,便撤了下來。

劉順與甘輝立功心切,自請攻打炮台,議事結束後,便各自返回營中安排人馬。

王彥也準備人馬,攻打南京外郭。

外郭城對明軍來說,基本沒有什麼難度,因為外郭城實在太大,即便南京有五萬多人,依然無法防守,一百八十餘里的外郭城,洪承疇只留下少數兵馬看守江東橋,安德門等處,作為監視和牽制,並沒有守衛外郭的心思。

明軍營中,一時間運動起來,各鎮人馬枕戈待旦。

另一頭,南京城中的洪承疇亦動作頻繁,意圖消除南京城中的隱患。

隨著明軍兵臨城下,城中已經施行戒嚴,防守明顯加強,城中四處都有清軍巡邏盤查,以防止明軍細作與王彥裡應外合。

這樣的舉動,也確實收到了成效,清軍已經在城中抓捕了不下千人,除了一些有復明傾向的士紳外,許多以前在明朝做過官的人,或是明朝的勛貴,也被清兵抓捕,統統幽閉在南城的貢院和府學內,以防作亂。

除了這些有嫌疑的人外,粘桿處也在城中破獲了一個天地會的據點,捕殺數十名天地會高手,而從粘桿處破獲的情報來看,這個據點在南京以存在三四年時間,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策反降清的漢官,以及綠營將領。

天地會的據點在城中活動多年,而且就在洪承疇的眼皮底下,這讓他極為震驚,如坐針毯。

江寧城,原來明朝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大牢,現在清廷粘桿處關押要犯之所。

這種地方,陰暗又潮濕,惡臭撲鼻,除了等死的囚犯,看守大牢的士卒都不願意多待,更加不要說上面的大官了。

此時晦暗的通道內,洪承疇卻放著城防不管,同博洛領著幾名官員來到了大牢內。

他不能不來,不來,他心中難安。

洪承疇自身就是叛投清廷的人,他心理上自然也擔心、害怕有人要背叛他。

南京城堅,王彥就是死命攻打,一時半會也打不下來,而相比於外敵,這個老狐狸知道內部的隱患,要比外面的王彥更加可怕。

武昌、漳州,這樣的堅城,都是因為內部叛亂,才被明軍攻下,所以洪承疇十分注重江寧內部的團結,務必要將有復明傾向的人,都揪出來,消除隱患。

這時洪承疇與博洛領著幾名官員在晦暗潮濕的地牢中走著,不時可以聽到清脆的皮鞭聲,一鞭一鞭的傳來,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

博洛先進,一身黑色官袍,戴著碗帽的洪承疇,不怒而威,他也低頭彎腰跨進一間刑房,裡面的獄卒、看守立刻上前,跪地行禮,「小的們見過王爺、總督,以及幾位大人。」

洪承疇四下張望,沒有說話,旁邊博洛低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用手拂了拂上面的灰塵,似乎很嫌棄這個地方,半晌後抬頭說道:「招供沒?」

「回王爺的話,這幾個逆賊嘴硬得很,小的們刑具都使了個遍,他們什麼都不肯說。」頭目跪在地上,有些懊惱地回道。

博洛眉頭一挑,冷哼一聲,從跪著的頭目身邊走過,來到幾名犯人身前,洪承疇則抬了抬手,示意頭目和獄卒們起來,然後也走上前來。

相比與外面晦暗的通道,此處卻寬敞一些,也明亮一些,因為這裡架了幾個火爐,炭火閃爍,裡面的烙鐵,也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幾名施行的獄卒,忙閃開到一旁,中間一副刑架上,獄卒們用鐵鉤洞穿了一名漢子的肩胛骨,就像街市上的肉鋪,掛著宰殺後的豬羊一樣。

那漢子渾身赤裸,頭髮散亂,看不清面容,身上處處皮開肉綻,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整個人還散發著一股焦臭之味,顯然剛剛被洛鐵燙過。

在漢子一旁,還有三四人也這般被吊著,另外還一人被反綁著丟在地上,身下滿是水澤,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博洛雖然殺人如麻,但多是一刀子了事,這樣的場面,看的他也有些心驚肉跳,他回過頭來指著那中間被掛著的漢子問道:「這人是誰?」

「王爺,此人的身份原來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理刑指揮吳邦輔,後來投靠了胡為宗,為天地會在江南的骨幹之一。這次是因為有不少錦衣衛投靠了粘桿處,認識此人,所以才將他抓獲。從根粘桿處掌握的情況來看,此人進入江寧,是要策劃城中叛亂,好與城外明軍配合,而且天地會在城中的據點,應該不止他們這一夥。但小的試遍了各種刑具,這廝什麼都不招。」負責審理的頭目,忙上前一步說道。

博洛微微皺眉,他剛吃敗仗,膽子也小了許多,覺得背後有些發涼,他仔細看了那被折磨的不成人型的漢子,不禁沉聲說道:「他不招,其他的人呢?用過大刑沒有?本王不相信他們鐵板一塊,不信一張嘴都撬不開。」

小頭目還沒回話,一旁的洪承疇卻搖了搖頭,「天地會近些年行事越發謹慎,會眾間都是單線聯絡,除了掌握重要信息的各分舵、各堂首領,會眾很難掌握太多信息,甚至除了認識頭領外,會眾間都不認識,現在吳邦輔不詔,毒打其他人也沒用。」

洪承疇經營江南,要比博洛更加了解江南復明勢力的情況。

他說完,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獄卒會意,立刻一桶涼水潑上,他則緩步上前,靠近被澆醒,正咳嗽的吳邦輔,溫聲說道:「吳大人曾是錦衣衛正五品大員,現在卻屈居天地會這麼一個律令外的綠林幫會,本官覺得著實可惜。」

洪承疇說著,吳邦輔卻沒有回應,洪承疇見狀,頓了頓,接著說道:「吳大人,此時交代,可免皮肉之苦,本督還保你在大清做個三品大員,你看怎麼樣?」

「哈哈……哈……」吳邦輔聽後,忽然笑了。

洪承疇臉色微變,沒想到都這般模樣,他還笑得出來,果然是塊硬骨頭,不過他沒有放棄,皺著眉頭說道:「王朝更替,與你我這等凡人,未有多大幹系,吳大人何須為朱家盡忠呢?人在亂世,就算不為自身考慮,也得為家人考慮考慮啊!」

洪承疇說的語重心長,但吳邦輔卻笑得更甚,那爽朗的笑聲,在晦暗恐怖的地牢中回蕩,當真詭異。

「你笑什麼?」笑聲讓博洛感受到一股蔑視,讓他心頭火起,一步竄上來,厲聲喝問。

吳邦輔抬起頭來,散落的頭髮下,是一張模糊的國字臉,他徐徐道來,「我吳氏一門忠烈,先父為錦衣衛指揮使,城破自盡。叔父太常少卿吳麟征,言,山河碎矣,不死何為?自縊於祠堂。弟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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