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安生安死》前篇

(序)

爸爸過世了。

這個消息是由一封國際郵件寄來的。

地址是我的學校。

是媽媽寫的信,字跡凝重。

內容卻很簡單,只有爸爸過世的時間。

連細節都沒有提及。

順帶還責怪了我為什麼手機關機。

我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沒有簡訊、沒有電話。

這才想起來我國內的那部手機一直放在公寓的抽屜里。

不想聯繫,原因非常簡單。

如果你有一個身價幾十億的爸爸。

如果你爸爸的照片出現在雜誌上、網站上、電視里,國內幾乎各種地方都能看見他。

而他還有我這個沒用的兒子。

當然,這裡的沒用只是我不夠優秀。

考再多的一百,拿再多的獎狀。

也不可能超過我的父親百分之一。

後來富二代、官二代坑爹的新聞不少。

為了少負面的新聞,我被我爸扔到了地球的另一個半球。

扔在這個在國內連名都沒聽說過的貴族大學深造。

直到今天,我爸卻過世了……

(一)

我沒有請假,沒有逃課。

認認真真的上完了一天的課。

這裡只有我一個中國人。

當我同桌,兼最好的死黨。

問我那份中國來的信是什麼內容的時候。

我沉默了,我苦笑著說是情書。

死黨倒是兩眼發光的拿著這封中國來的「情書」看了半天。

我沒有奪回書信,因為我知道他連一個字都看不懂。

記得剛來的時候,他問我中國的龍怎麼寫。

我寫給他的時候,他說非要拿出手機查了半天。

指著屏幕里遊戲角色衣服上繁體的龍說,這才是中國的「龍」。

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他自顧自的看了許久,將信封裝好遞迴給了我。

一臉無趣的問我女孩子的樣子,為什麼也不放一張自己的照片。

我只能無奈的笑著,向他解釋中國女孩子都比較保守內向。

他笑著說:「我覺得你們中國人比我們法國人浪漫多了。」

而我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

(二)

放學,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這裡是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買下的。

市區的房子不管在哪都是特別的貴。

更何況是市區的公寓。

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不曾打開的柜子里拿出了我國內的手機。

兩年了,當年最新的手機此時也變成了古董。

按下開機鍵的那一刻,心情無比忐忑。

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我想,它大概是沒電了……

我看了一眼介面,是老介面。

我開始翻找這各個抽屜,終於在一個抽屜看見了充電器。

插上了充電器,焦急的等待著。

三分鐘左右,我著急的開了機。

片刻的安靜之後,在我擔心話費是不是也沒了的時候。

幾條媽媽的簡訊跳了進來。

媽媽也是,我在國外怎麼可能還用國內的號碼呢。

不過也是,我國外的號碼他們都不知道。

而我也已經兩年沒有回家了,我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路橋?是你嗎?」媽媽說道。

「嗯,爸走了?」我淡淡的說道。

無聲,隨後是小小的抽泣。

「過勞,心臟病。」媽媽說道。

「是要我回去是嗎?」我說道。

「還有兩天就是頭七了,你要趕快回來。我這邊你奶奶和爺爺鬧的厲害。」媽媽說道。

「鬧?鬧什麼?」我說道。

「電話里說不清楚,你回來再說。」媽媽著急的說著。

我掛斷了電話。

(三)

定了當晚巴黎去北京的飛機,把資料發給了媽媽。

打包了一些行李,卻發現要離開這裡是如此簡單。

可兩年之前居然連年都不願意回去過。

收拾了所有能帶走的東西。

居然只放滿了半個皮箱。

我再度整理了一遍,卻還是那麼多東西。

思考著落下了什麼。

對了,不能忘了請假。

我拿起了手機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老師的電話。

我打給了我手機里唯一一個可能管用的電話。

對,就是同桌兼死黨。

嘟嘟嘟~

「有什麼事嗎?」同桌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要回國了。」我說道。

「這麼著急?一封信有這麼大的魔力嗎?看來女孩肯定很漂亮,照片。記得回來給我帶照片。」同桌說道。

「好,我想你幫我請個假。」我說道。

「需要幾天?」同桌說道。

我沉默了一會兒。

一呼一吸。

「最長,可以……可以多久?」我說道。

「半個月吧,再長就需要醫院證明了。我都開始好奇了,是什麼樣的女孩子這麼大的魅力?」同桌說道。

「青梅竹馬吧?」我說道,我用的是中文。因為我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翻譯。

「親?親沒豬嗎?這是女孩子的名字嗎?」同桌用這蹩腳的中文說出了這個成語。

我笑了笑:「好了,沒時間了。我要趕飛機了。」

說完我掛掉了電話。

(四)

十三個小時的飛行。

我幾乎一半都在睡眠中。

直到後來睡的我怎麼也睡不著了。

我坐的頭等艙,我想這麼長的飛行。

如果不是頭等我不會有這麼好的睡眠。

周圍很靜,這讓我不免想起我的爸爸。

他叫陳安生,而我叫陳路橋。

聽說奶奶生爸爸的時候,很順利。

一點都不感覺疼,送出病房時奶奶抱著爸爸一臉從容。

而爸爸洪亮的哭著。

爺爺因此就把原本的名字,什麼陳大龍、陳大炮的拋到了腦後。

開始想著安生安生,平安降生。

陳安生就成了我爸爸的名字。

而我爸爸真的很厲害,小時候都很乖。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名後的渲染和誇大。

或者就是那麼優秀。

其實爸爸剛結婚那時候很窮。

但他很賣力,從給別人打工。

到第一間自己的店面,到後來連鎖酒店。

在轉行房地產,一切都好似無師自通。

家裡的一切都是爸爸一點點打拚出來的。

直到酒店上市,房地產大賣。

再轉行手機、電器、汽車。

開基金會,捐助希望工程。

到各種演講、電視脫口秀。

再到新聞發布會,和投資希望小學。

就好像沒有什麼能難住他的。

(五)

飛機安全的落地。

剛下機場就有人早早的等待著我。

居然是福伯,親自來當司機。

平時他都只負責照顧我爸爸,現在能來接我就說明了狀況。

「福伯,我們多久沒見了?」我說道。

福伯笑著說道:「少爺,有幾年了。」

「我爸爸的事情。」我說道。

福伯原本的笑容不見了,緩緩說道:「少爺,老爺走了。很突然,我當時也不信。」

「怎麼死的?」我立刻說道。

福伯支支吾吾的說道:「心臟病,少爺還是聽夫人說吧。現在夫人和老夫人為老爺的遺體鬧的厲害。」

「爸不是死了嗎?還鬧什麼?」我不解的問道。

「這個……我一個外人真的不好說話。少爺還是自己到家看看就明白了。」福伯尷尬的說道。

「明白了,福伯。」我說道。

車子開了許久,到了二環內的家。

非常的平靜,當然我知道這是在暴風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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