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殊途 610 城下聚

午夜時分,夜色朦朧,隱約之間還能夠見到花草人影。這並不算是一個騙城的好天氣。

這般天氣,自然也讓在城外埋伏的人們感到一絲憂慮。

林火等人領了一軍埋伏在城外稍遠處的小丘後方,才算是隱藏住了軍隊行蹤。

他們聽從燭龍的計畫,負責攻伐的是三座大城中央的涼平城。涼平城夾在圓固城與寶鳩城之間,正是挺進昌隆的必經之路。

涼平城距離圓固城稍近,又與寶鳩城稍遠。但是圓固城與涼平城之間有一片叢林地區,而涼平城與寶鳩城之間較為開闊,若是當真兩城同時救援,到達時間倒是相差無幾,沒有留給林火他們打時間差的機會。

最令林火他們難過的是還有一件事情。

寶鳩城和涼平城之間地勢平緩,基本沒有伏擊的可能,也就不能圍點打援。而圓固城通往涼平城的樹林原本可以成為突破口。偏偏這次金甲侍從下了死手,在有限的時間裡對那塊樹林區域進行了砍伐焚燒。

如今繁茂的樹林,化成了小片林區。這也就斷絕了大量伏兵的可能。

涼平城的金甲侍從更是將城市周圍的樹林砍伐了乾淨,將堅壁清野徹底進行到底。這也就是為什麼,林火他們準備的伏兵,只能夠在距離涼平城稍遠處的山丘背後藏身,實在是因為涼平城周圍太過乾淨。

而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著涼平城城頭火起,然後收穫一場大勝,亦或是一無所獲。

太史殊此時最愛喝茶,但是這是夜襲茶飲並不適合攜帶。此時他便抱著酒壺,坐在軟氈上,倚靠著投石車的部件閉目養神。夜晚深涼,夜襲也不能生火,太史殊畢竟年紀大一些,身上還裹著厚實的毛毯。

這酒壺人人都有,夜寒時候可不能在夜襲之前,就把人給凍壞了。

「這該死的天氣。」孟純低聲罵了一句,跺腳搓手,暖和著手腳。

孟然之也緊緊裹著大氅,坐在太史殊身側。他先是看了孟純一眼,隨後說道:「我們現在不算好過,城上那些人也不會好過。」

孟純撥開酒壺喝了一口,「他們至少還能烤火,還有城牆擋風。」他指著身邊用馬匹與攻城器械圍起來的建議牆壁,「我們只有這些漏風的玩意兒。」他又抬起了手腕,揚了揚酒壺,「也就這點小酒夠得上意思。」

孟然之站起身來,瞪著孟純,「你這是要擾亂軍心嗎?」

孟純這大老粗縮了縮肩膀,「然之,我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擔心啊,萬一那個什麼燭龍的,根本就沒有半點本事,就是遛著我們玩怎麼辦?你看看那個千面,我可是知道他的事情,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整天藏頭露尾的,一點都不像是個乾淨利落的漢子。」

「好了。」孟然之無奈地嘆了口氣,將手一揮,「有什麼話你就憋著,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自己心裡掂量清楚。」

孟純還是回了一嘴,「這都已經四更天了,也不知道……」

孟然之不等孟純把話說話,便將手掌一揮,算是讓孟純閉嘴。

孟純先是咬了咬牙,隨後便轉身離開。一邊走他一邊還低聲嘟囔了幾句,夜風大,也沒有人聽清。孟純走出一陣,便低下頭,尋了一處角落和其他甲士坐到了一塊兒。那些個甲士倒是頗為喜歡孟純的樣子,絲毫沒有因為他的燕國人而有什麼芥蒂。

不一會兒,孟純便和那些甲士小聲低笑起來,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葷段子。

孟然之無奈地看著孟純的背影,最後還是在太史殊身邊坐下,「我也是拿我這兄弟沒辦法了,照理說我們經歷過了生死,原本以為他會成長一些,結果還是這樣莽夫模樣。」

太史殊微微張開眼睛,「本性如此,不應強求。歷朝歷代,越是像他這樣的人,最後還是活得開心,哪裡像是我們啊,一輩子都是擔驚受怕的命。」

孟然之看了太史殊一眼,「軍師好像是話裡有話。」

太史殊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將軍似乎心中有事。」

孟然之裹緊大氅,望向山丘頂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林火便是孤身一人盤腿坐在山丘頂上,夜風將他髮絲與衣袍吹起,卻無法將他身形吹動分毫。

夜色中,他就像是那唯一的白。

孟然之嘆了口氣,「誰心裡還沒點事情。」

太史殊同樣望向林火的背影,「此間事了,林火可以重歸山野,你又能到哪裡去?」

孟然之臉色略顯頹唐,「那就要看武夢想讓我那哪兒去了。」

太史殊笑而不語,重新閉上雙眼,「武夢掌權之時,就連武慎都不曾加害,更何況你這個大功臣。」

孟然之嘆了口氣,「如此最好。若是等到天下太平,我做一個逍遙富家翁,也是不錯的。孟氏在燕國還有不少地產,正缺人手打理呢。」

太史殊臉上笑意越發濃重,「將軍以後想要經商?那你倒是可以把山師師弟關押起來,說不定啊,就來一個富可敵國。」

聽到太史殊的玩笑話,孟然之也是低聲一笑,「不求富可敵國,只求溫飽逍遙。」

便在兩人說笑之時,山丘盯上那人影猛然站了起來。

林火一閃身,就已經到了山丘腳下。他扭頭望向孟然之與太史殊,隨後再一跨步,便到了兩人身前。

今夜林火穿了一身白衣,還有一件白色披風,他用驚蟄瞬步過來,扯得披風飛揚。

孟然之與太史殊站起身來,兩人異口同聲問道:「來了?」

林火鄭重點頭,「來了。」

孟然之立即轉身軍隊,先是朝孟純高聲喊道:「孟將軍!準備發兵!」

孟純聽到聲響先是一愣,隨後彈射而起,拍打著身邊甲士的身軀用真元咆哮起來,「幾哈!全都給老子紮起!金甲侍從那些個狗兒子!全都等著我們給他們一撻兒!」

那些蜀國甲士聽著孟純夾生的蜀話,一個個站起身來。還有人拍著胸脯對孟純大神保證,「純哥,你就放心撒,我們小兄弟幾個,可是靠實的很!」

這邊軍隊有條不紊地列陣上馬。

那邊林火便領著孟然之與太史殊上了山丘頂部。

三人朝涼平城方向望去,便能夠見到城中大片火光,而最大的火頭便是在面朝他們的城門方向。

太史殊摸著鬍鬚點頭說道:「這樣的火勢,除非是金甲侍從想要冒著毀城的風險放火,否則不會是計。不過依我之見,那些金甲侍從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孟然之笑道:「要是有這麼可大膽量,也就不會被我們逼得縮進龜殼。」

林火目力最佳,他望了兩眼,便出聲說道:「我已經看到烽火了,他們應該是在向另外兩座城市求援。我們不能保證燭龍的計畫,能不能將另外兩座城完全攔住,必須速戰速決。」

太史殊點頭說道:「得在半個時辰內拿下涼平城。」

三人達成共識,立即回身下了山坡。

山坡下,蜀軍精銳已經準備妥當。孟純拿了他最擅長的鎖鏈大刀,已經披掛上馬。

幾名親衛已經給孟然之與林火將戰馬牽來。

孟然之飛躍上馬。林火拉住韁繩,在上馬之前,對太史殊說道:「後軍步卒就交給師兄了。」

太史殊拱手抱拳,「我隨後軍掩殺,祝各位旗開得勝。」

林火點了點頭,飛身上馬。他將隨身攜帶這千磨萬擊,如今有劍罡在身,就算是馬戰也不一定要用長兵器。林火撈住韁繩,調轉馬頭,從腰間拔出千磨劍來。

戰馬人立而起,林火劍指涼平,「殺!」

孟然之與孟純隨林火呼喝應和,同時高舉兵刃,「殺!」

蜀國騎兵開拔。

從涼平城方向去看,便能見到一股洪流從山丘之後奔流而出,朝著城門方向直撲而來。

若是平時,這麼大的陣仗,城樓上的哨兵早就能夠發現,並且做出警告。可是現在城樓上那些甲士分明就是自顧不暇。

各種嘈雜的呼喊聲就在城樓之上回蕩,並不像是軍隊整齊劃一的喊殺,反倒是亂作一團,偏偏亂中有序。

城頭上沒了警報,又會是現在警報已經完全沒了作用。

林火一眾人飛奔至涼平城下,根本就沒有遇到半點阻礙,甚至連一根箭羽都沒有落下,這段奔襲簡直就像是練馬場上賽馬。

此時,阻礙蜀軍進城的最後一個關卡,便是尚未開啟的城門。

騎兵離得已經足夠靠近,林火已經能夠看清楚那緊閉城門上的厚重銅環。可是城門依舊不見開啟。

便在此時,城樓上居然跳下來十數人,他們讓開騎兵行進路線,同時對著蜀國騎兵高聲喊叫,「林大俠!林大俠!林大俠!」

林火耳力驚人,目力也是驚人。

他在狂風中聽到這些呼嘯,立即扭頭去看那十數人。他在移動中看清那幾人面孔,頓時雙眼圓睜。

原本蜀國騎兵已經拉起弓弩準備射箭,立即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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