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殊途 571 空落淚揮離散

「太史殊。」林火低聲應和了一句。說實話,打從他心底來說,左徒先生沒有提到姜杉的名字,實在是讓他鬆了口氣。

姜杉現在妻女在懷,生活在小姜村那種與世無爭的地方,這日子何其難得。若非逼不得已,林火實在是不想讓姜杉再牽扯到這些事情裡面來。

不。

真要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林火也不準備拖累姜杉。

林火對於左徒先生的提議並沒有便是異議,同樣也沒有立即贊同。然而昌意師兄便沒有那麼沉得住氣,他疑聲問道:「為什麼是太史殊?若是要找個能夠與山師陰抗衡的智者,還有很多別的選擇。太史殊現在被關押在燕軍北岸軍營之中,我們豈不是要先把他營救出來?」

左徒先生點頭說道:「正是因為他在燕軍軍營之中,我才提議救他。首先,他若是能夠給我們出謀劃策,便是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第二,原本北岸便是由薛富貴執掌。如今銅人軍反了山師陰,薛富貴雖然按兵不動不做策應,但是山師陰絕對不會對薛富貴心慈手軟。軍心思變之時,正是動手的大好時機。」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左徒先生眉眼間有些許無奈,「太史殊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夠確認位置所在的智囊。別人實在是行蹤不定,與其浪費時間尋找,不如從已知下手。」

林火知道左徒先生說的沒錯,如今這局勢越來越複雜多變,各方勢力互相角力,若是只憑他們,想要在這亂局中取勝,那真是如同火中取栗。必須要找一個能夠總覽全局的軍師才行。

既然打定了主意,林火便翻身下床,「事不宜遲,我們現在便準備出發去營救太史師兄。」

「急什麼。」艷絕一方就要將林火重新按回床上,「你才剛剛醒來,境界還未穩固,這麼急匆匆地趕去,是想要和太史殊在牢里作伴嗎?萬一真元失控,我可沒能力再救你一次。」

林火連忙搖頭,「事情拖得越久,對我們越是不利。若要等境界穩固,還需多久?一個月,一年?」林火避開艷絕一方,已經站起身來,「遲則生變。再說了……」林火注視著艷絕一方雙眼,「若是事不可為,我也不會一意孤行,你們儘管放心便是了。」

左徒先生看了林火一眼,也出聲勸道:「那邊局勢複雜,我們還需從長計議,訂下些預備計畫,以免到時候手忙腳亂。還有,人員安排也得用些時間,林火你便再休息幾天。」

林火已經穿上外套,正色說道:「不用安排別人,這次,我一個人去。」

「不行!」項昌意出聲制止,「怎麼能讓你孤身犯險,師兄我絕不會……」

「師兄。」林火正色說道:「我是天人境界,若是我一個人,來去也是自如。天人若是想走,誰還能強留我下來?」

項昌意還要說話,左徒先生嘆了口氣,將項昌意肩膀按住,「他說的沒錯,我們現在若是跟著他,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昌意師兄聞言愕然,隨後他一言不發地沉下面孔。這事實他無法爭辯,只能死死握住雙拳。

林火嘆了口氣,雖然他覺得有些傷人,但是他實在是不想再有人隨他一同冒險,只希望昌意師兄不要過於介懷。

一邊這麼想著,林火一邊從床頭將自己刀劍取來,「至於先生所說的計畫,學生認為那裡既然是多方角力,情況便是瞬息萬變,做了那些計畫,到時候也不一定有用,不如讓我隨機應變。」

左徒先生欲言又止,看來也是明白勸不動林火了。

林火這時候已經將刀劍佩戴上腰,再次環顧一周,「諸位保重,我去去就回。」他也不顧眾人眼中神采各異,抱拳行了一禮,隨後朝窗外一躍,徑直飛向晨曦光中。

沒過多久,林火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項昌意這才奔到窗邊,一拳砸在窗框上,「這小子到底在急什麼?」

左徒先生沉聲說道:「在著急什麼,或許連林火自己都不知道吧,我們又到哪裡去猜?」

這時候,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武夢,突然低聲說出一句,「他或許是覺得,若是抓緊時間,山師陰或許還能回頭。」

眾人回頭看她,又望向林火消失方向,最終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同一片晨光之下,就在燕國王都昌隆城外。

原本的慎公子府,也是山師府,如今的一片火後廢墟。

陽光從廢墟縫隙中灑射下來,落在屋前一人身上。他穿著一身黑袍,盯著面前廢墟久久不語。他負手而立,彷彿是路邊久經風雨的石像。

這「石像」正是山師陰。

不多時,遠方傳來一串馬蹄聲響。

戰馬跨橋而來,就要靠近山師陰時,路邊樹林中奔出一群黑衣人來,遠遠便將戰馬攔了下來。為首那名黑衣人朝馬上來人拱手,「獨孤將軍,還請下馬。」

馬上那將便是獨孤孝。

獨孤孝先是拉緊韁繩,戰馬在九嬰死士身前來回踱了幾步。獨孤孝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九嬰死士的雙眼。九嬰死士絲毫不懼,抬眼與獨孤孝對視。

最終獨孤孝不發一言地跳下馬來,將韁繩塞到九嬰死士手中。

九嬰死士這才給獨孤孝讓出路來。

獨孤孝不和那名死士多做糾纏,快步走向山師陰。在距離山師陰五步左右處,獨孤孝單膝跪下,「末將獨孤孝,拜見大人。」

山師陰未曾回頭,但是答道:「他們也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前陣子差點出事,也難怪他們緊張,希望獨孤將軍,不要太放在心上。」

獨孤孝連忙搖頭,「末將知道他們也是恪盡職守,只是末將不明白大人既然回來了,為何不進城,太和殿早就準備妥當,只等大人上朝。」

山師陰依舊沒有回頭,「龍椅太冷,我不喜歡。」

獨孤孝仰頭說道:「如今戰事巨變,正是需要大人上朝振奮人心。」

山師陰冷冷一笑,轉過身來,「那些牆頭草在想些什麼,我還能不明白?所謂戰事巨變,不就是銅人軍反叛。他們便以為我山師陰,必敗無疑?」

獨孤孝低頭說道:「銅人軍為天下強軍,不可小覷,各位大人有所顧忌,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好一個人之常情。」山師陰冷笑不斷,「那獨孤將軍又是怎麼想的?飛羆軍,是否還是天下強軍?亦或是成了天下孬種?」

獨孤孝眉頭一皺,沉聲說道:「我飛羆軍從不怯戰!」

山師陰注視了獨孤孝片刻,隨後上前將獨孤孝扶了起來,「獨孤將軍說這話,我便放心了。將乃兵之魂,獨孤將軍有心,那飛羆軍便不會垮掉,我也可以放心倚仗。」

獨孤孝抱拳說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山師陰微微笑著,「我料定銅人軍必反,其實早有準備。那南方三國聯合北伐,再加上銅人軍合流,他們便覺得吃定我山師陰?」山師陰哈哈大笑,「我山師陰的人頭便在這裡,他們若是有本事,就讓他們自己來拿。」他的音調又轉陰沉,「若是他們沒本事,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獨孤孝眼中露出疑惑,但還是保持謙卑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山師陰拍了拍獨孤孝的肩膀,「我想派獨孤將軍,率領飛羆軍攔截薛家銅人軍,獨孤將軍,可願領命?」

獨孤孝面色一沉,隨後再次單膝跪下,「末將領命!」

山師陰俯視獨孤孝,面上掛著淡薄笑意。他從袖中掏出半截虎符,「這虎符便交給你了,三日內發軍南下,不得有誤。」

獨孤孝雙手接過虎符,塞入懷中。

山師陰將獨孤孝扶了起來,「獨孤將軍,你我都知道,這飛羆軍軍權原本便在你手中,我這虎符不過是做做樣子。你在前作戰,我居後調度,別說是三國聯合,就算他們六國齊攻,也難傷我等分毫。」

獨孤孝看了山師陰片刻,「大人便這麼自信滿滿?」

山師陰反問,「將軍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獨孤孝不答。

山師陰重新背過身去,望著眼前廢墟,「我知道獨孤將軍素有大願,願做人上人,願能名流千古。眼前,不就是這樣一個機會?」

獨孤孝沉聲說道:「是機會,也是豪賭。」

山師陰回頭逼視獨孤孝雙眼,「當初你殺人熊之時,便不是豪賭?」

獨孤孝聞言渾身一震,隨後捏緊胸口虎符,拱手行禮,「此戰過後,世人便會知曉,飛羆軍,才是天下第一強軍!」

說完這話,獨孤孝毫不猶疑便轉身離去。

山師陰卻出聲將他叫住,「將軍且慢。」

獨孤孝停下腳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山師陰溫言說道:「朝中哪些大臣想看我上朝,將軍不妨給我一份名單。順便,還要勞煩將軍借我百名精壯甲士。」

獨孤孝聞言皺眉,「大人,大戰在前,你這樣做……」

山師陰勾起嘴角,「人心不齊,何談抵禦外辱?牆頭草,割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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