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殊途 539 天下顧迷茫

在場眾人都聽到了林火與大胥先生之間的對話。他們都不是蠢貨,自然聽出了大胥先生話中意思。

若是論資排輩,在場所有人都是大胥先生的弟子。就算是九霄門規,離開山門之後就和九霄山門再無瓜葛,那些回到九霄的人還是會尊稱大胥浮生一個「先生」。而大胥先生對於他們自然不會以師徒相稱。

就像是在今日之前,大胥先生若是再見到你林火,定然會稱一句,「林少俠」。若是看得上林火本事,叫一聲「林大俠」也有可能。但是,絕不會出現在如今這個稱呼。

小友!

何人能夠成為天人小友?那便是另外一個天人,亦或是與天人相差不遠。

若是這種關係到了黃袍老祖身上,他定然是瞧不起天位以下之人。而大胥先生生性寬厚,對人對物自然都會親切一些。

除了薛榮華與山師陰之外,項昌意雖然現在沒了當初的止息功力,但是他眼界放在那裡。項昌意不過看了林火兩眼,便知道林火已經進入了某種玄妙之境,但是這境界絕不是天人,那唯一的解釋,便是林火此時距離天人只有一步之遙。

項昌意能夠猜得到,另外兩人自然也能明了。只不過這兩人都是心思深沉之人,沒有將心中驚訝表露在面上。

唯有項昌意高興得眉飛色舞。要不是此時大胥先生在身邊,他還有所收斂,只怕他現在已經跳了起來。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想到了另外一人,那就是聞天。

在九霄諸位長老以及門主評定之中,聞天應當才是這十年來,九霄之中最具天賦之人。然而如今林火已經窺到了天人門檻,而聞天卻在門外止步不前。

昌意與聞天之間關係算不上好,若是碰到了說不定還要互相挖苦兩句,但是想到這話總是情,昌意還是難免為聞天感到可惜。

天資並不代表最後終究能夠走到哪步。

林火之所以能夠走到如今這步,還是和他心性堅韌,同時恪守本心不變有著極大關係。與林火相比,聞天雖然天資更高,但是他離開山門之後,原本那顆以執迷武道的心,不得不為其他分散。

若無心無旁騖,又怎能攀上登天子梯?

關於聞天與劉策之間的故事,昌意也是有所耳聞。若不是劉策當年救濟聞天,聞天也就不會活到今天,而若是沒有為劉策分心,聞天也不會難攀高峰。可若是讓聞天捨棄劉策,專心武道一途。那他聞天,還是聞天?

因果循環,相輔相成。

項昌意在心中嘆息,不過他心中念想並不會被他人知曉,自然這會兒還影響不到林火。

林火此時剛剛才念頭通達的體會中回過神來。他才發現是大胥先生朝他拱手行了一禮,這讓林火大驚失色。他一向尊敬大胥先生,哪裡敢受這禮,趕緊小跑過去托起大胥先生手肘,「先生,這是折煞我啊。」

大胥先生微微一笑,也就將手臂撤了回去,「你有所成,我有所喜,並無大礙。」

林火靦腆笑著,「若不是這次再進迷陣,只怕我要走到這一步,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有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的。」

大胥先生搖了搖頭,「這是你的機緣,安心受著便是了。不過,我這裡還是有一句話,想要說給小友聽。」

林火趕緊垂首拱手,「學生洗耳恭聽。」

大胥先生將他手掌按下,微微笑著,「你可知天下有武以來,總共有過多少習武之人?」

林火疑惑搖頭。

大胥先生又問,「你可知天下有武以來,有多少人離天人一步之遙?」

林火同樣搖頭,但是若有所思。

大胥先生拍了拍林火手掌,「天下習武之人,傾盡史冊丹書也能數盡。離天人一步之遙寫入書中,牛車不能轉載。而天人,一頁可盡。」

話語在這裡結束。

林火恍然大悟,再次拱手行禮,「學生受教!必定不會因此時境界便心生自滿,更不會因此懈怠不前。」

大胥先生微笑點頭,又將目光望向山師陰,「你們為何回歸山門,我已經知曉原因。不過,門規……」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屏住呼吸。難道讓他們這麼千辛萬苦爬上山來,最後大胥先生便準備用一句「門規」將眾人打發回去?

大胥先生朝他們幾人眨了眨眼睛,「門規也是人訂的,正巧我就是訂門規的那個人。你們既然想要從我們手上拐走那些學生,那首先你們要說服我,給我一個讓你嘗試的理由。」

林火鬆了口氣,幸好大胥先生沒有把話說絕。若是沒有把話說絕,他們便還有機會。他不由望了山師陰一眼。

他也知道自己嘴笨,自然是比不上山師陰。現在這般時候,他們雖然是對手,但是在進入九霄這件事情上還是目標一致,應當能夠互相幫忙。

山師陰宛若心有靈犀一般,同樣望了過來。他給了林火一個眼色,這是要林火先說。

對於這點林火也沒什麼異議,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拋磚引玉?

林火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回答先生的話,我們這次回到九霄,便是希望能夠得到師兄弟們的支持,幫助我們儘快平息這場戰事。」

大胥先生淡淡說道:「山下的戰事,與我九霄山門何關?九霄之所以能夠這麼多年屹立不倒,便是因為我們只教授學問,卻不會去干涉學生未來走向何方。不問世事,這便是我們九霄賴以生存的底線。若是聽你一言,我便讓九霄內門學子隨你而去,未來我們九霄還何以立身?」

林火不過說了一句話,大胥先生卻說了如此大片。林火突然意識到,或許大胥先生一直就在這裡等他,前面不過是先禮後兵。

不過林火不會就這樣輕言放棄,他繼續拱手說道:「那先生便是名字天下陷入戰火,但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聽聞先生說過,『竊天道,以護黎民』。難道不過是一句空話?」

大胥先生搖了搖頭,「這戰火可不是由我點燃。」他望向林火,「是你。」

林火一時語塞,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我們是為道義而戰,若是讓燕國落在武莫手中……」

大胥先生揮了揮手,「道義原本便是相對而言。還有……這消息原來你還不知道?」大胥先生望向山師陰,「現在燕國已經徹底落在你這位好友手中了。」

隨著大胥先生話語,林火望向山師陰,驚訝地張大嘴巴。雖然他知道以山師陰等能耐,確實能夠做到這種事情。但是當這事情真正擺在眼前,林火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山師陰便在此刻張口說話,「林火其實想說,若是燕國落在我手裡,也絕不會好到哪裡去,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將這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

林火垂下頭去,這確實是他心中所想,但是他卻顧及兩人感情,沒能當面說出來。此時被山師陰道破,原來他一直都看在眼中。

對於林火反應,山師陰冷冷一笑,「不過我們又何必在這問題上糾結,我們只不過是想讓先生為我們破一次例,只要用隨便哪個道理,說服先生不就行了。」

大胥先生依舊微微笑著,「我倒是好奇,你準備拿什麼說服我?」

山師陰在大胥先生面前依舊鎮定自若,冷笑說道:「拿先生你,拿九霄犯下的罪孽。」

大胥先生不為所動,反倒是來了興趣,「我有罪孽未清,這我知道,但是九霄何罪之有?難道你準備說當年九家分裂之事?」

山師陰搖了搖頭,「九嬰與九霄恩怨,那是另一件事。但我想說的是,如今天下會變成如今紛亂樣子,全部都是你們九霄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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