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聯盟 441 言是民皆如縞

林火之前覺得,初到貴寶地,應該低調一些。不過事實證明,他就是低調不起來。

如果見到官兵欺壓百姓,若是林火還能無動於衷,還不如廢了這一身修為。

褐衣甲士上下打量林火,從林火前襟的玉扣看出林火身份,「燕國人?」諸國之中,唯有燕國人愛用紐扣,其餘諸國還是以帶結為主。

林火任由這人看著,淡淡回應,「不過是路見不平。」

「路見不平?」褐衣甲士又環顧四周,見到林火始終是孤身一人,面上終於有浮現出狠辣之色,「我看你小子!是多管閑事!」

他向後退出一步,揮刀高呼,「拿下!」

林火暗暗嘆了口氣,一手將老者護住,「安心靜坐。」

話音落時,千磨劍上劍罡連閃。

周遭刀刃劈砍而來,便像是要將圈中的林火與老者剁成肉泥,林火卻是不緊不慢,朝天舞劍。

「當!當!當!當!當!……」

一串脆響過後,林火將千磨繞體一周,那些劈砍刀鋒紛紛斷裂。

林火右手一攥,便是將身上真元外放,牽引那些斷裂刀尖朝下激射。

「嗖!嗖!嗖!……」

刀刃穿過甲士軍靴,又擦著腳趾縫扎入地中。

一眾甲士皆是大駭,紛紛後退,卻因為被釘住了靴子,各個摔得人仰馬翻。

老者原本已經怕得抱住腦袋,此刻見到這般變故,難以置信地放下雙手,震得說不出話來。

領頭甲士左顧右盼,面色發白。

林火朝他行了一步。

那領頭甲士立即舉起刀來,刀尖直指林火胸膛,「你,你別過來,你這是襲擊朝廷命官!」他一邊說著,一邊沿著口水,雙腿更是抖個不停。

林火舞了一個劍花,將千磨劍插回劍鞘,對那人微微一笑,「將軍也說了,我一個燕國人,為何要管你楚國的命官?」

劍格撞劍鞘,「嘭」的一聲悶響。

那甲士嚇得刀落地上,一屁股坐倒地上,「壯士饒命,壯士饒命啊,小人也只是奉命收稅。」

「放屁!」老人大怒出聲,張牙舞爪地就要去抓那褐衣甲士,林火趕緊將那老者攔住。

老者面上雙眼凸起,額頭青筋暴露,顯然是激動萬分,「朝廷規定二十稅一!二十稅一啊!結果到了葛俊這狗官手裡!五稅一!這還給不給人活路?」

林火聞言也是一愣,這可是將稅收增加了四倍,難怪街上商人見到褐衣甲士出現,都是面泛難色。

就在林火去攔老者之時,領頭的褐衣甲士給部下使了個眼色,趁機起身便跑。其餘甲士拖著破裂的軍靴,同樣一瘸一拐地追了過去。

那人一邊逃命,一邊還不忘叫囂,「燕國狗!你等著!你給我等著!」

林火也不想在這裡鬧出人命,只能搖頭苦笑,不曾追擊。不過這座城鎮,看來也是不得久留了。

而他腳邊老者卻顫抖著雙手,將他衣角攥緊,「壯士,你可不能走!你若是走了,小老兒必定遭殃,小老兒的孩子,也是活不下來了啊。」

林火低頭去看,正見到老者手上滿是灼傷,他趕緊將那老者雙手握住,「老丈,你這手。」

老者抽回手來,望向自己店鋪,「壯士,你看我做的什麼生意,也就知道了。」

林火順著老人目光望去,便見到店鋪之中擺設。

白蠟元寶,檀香紙人。

這位老人家居然做的是白事生意,過不的手上滿是傷痕,做蠟燭的哪有不受其傷。

老者依舊盤坐在地上,「壯士也見到了,我們家的做的是白事生意,平日里也就是混個溫飽,現在葛俊那狗官私自增加了各種苛捐雜稅,你讓我們怎麼過活?我兒便是因為交不上稅,便被關入了大牢,如今也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苦楚。」

他又朝向長街,指著街上商賈,「這些鄉里鄉親,多是家人被鎖入牢中,有錢的便能換出家人平安,我們家這種情況,怎麼能拿出錢來?」說到這裡,老者已然是語帶哭腔。

林火於心不忍,伸手便要將老者從地上扶了起來,「老丈,若是缺少銀兩,我身上還有些銀票,應當可以解你燃眉之急。」說著,林火便從懷裡掏出銀票。他把左徒明給的銀票全部塞到老者懷中。

老者看著手中銀票,眼中淚眼婆娑,「壯士,你……你……」

他最終深深嘆了口氣,將林火手中銀票推了回去,「壯士,我也知道讓你為我們出頭也是為難。小老兒雖然窮困,但是也不能拿這銀兩。」

林火看著手中銀票不言不語,嘆了口氣,「老丈,我畢竟是燕國人,在這楚國,實在是愛莫能助。」

「明白,明白。」老者面泛苦澀,「小老兒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壯士救我一次,小老兒便是感恩戴德,絕不會奢望更多。」

他拍了拍身上塵土,哀聲嘆息,「小老兒原本還下定不了決心,將這祖產變賣。如今想來,祖產畢竟是死物,還是家人安全最為重要。小老兒這就聯繫買家,把這祖產換了銀兩,去把我那孩兒換回來吧。」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朝林火深鞠一躬,「壯士慢走。」

林火面無表情,便是鞠躬還禮。

老者便揉著方才被摔疼的身子,回到他的香燭店裡。

林火捏緊手中銀票,頓了片刻,隨後他將銀票全部塞入懷中,面無表情地回身朝武夢與昌意師兄走去。

昌意師兄皺眉看他,還有望向香燭店方向。

放在那些場面與話語,昌意與武夢全部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但是對於林火選擇,昌意並未多說什麼。

反倒是武夢面色有些難看,「你便這麼走了?」武夢對林火說道。

林火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昌意單手一牽,將林火那匹馬拉到林火身前。

林火二話不說,便翻身上馬。

武夢面色微寒,一把將林火那馬的韁繩扯了過去,「林火!你見到老者有難,這滿街的百姓受到欺壓,便準備一走了之?林火!你真是變了!我真是看錯你了!」

昌意卻是飲了口酒,「公主,難怪你倆成不了一對。」

武夢瞪了昌意一眼,「你什麼意思?」

林火出言將兩人打斷,他對昌意輕聲說道:「縣衙在哪個方向?」

昌意微微一笑,朝西方一指。

林火一拍馬臀,策馬而去。

倒是留下武夢在原地目瞪口呆。

昌意一邊飲酒,一邊瞥著武夢,「他或許是變了,他變的是處理事情的方法,不變的,卻是內心。」

說罷,昌意同樣縱馬而去。

留下武夢一人,立於原地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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