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349 三位天人同舞

今夜之前,普天之下,只有三位天人。

今夜過後,還是三人?

當黃袍老祖引導漫天雷蛇,當貓怔仲擎住雷劍。

眾人皆是難睜雙眼,但他們心中都已明白。

何為一山難容二虎。

何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問題只是,誰會是最後那名勝者?其實這並不是他們能夠關心的那些問題。因為他們或許根本看不到最終結果,便會死在這璀璨雷光之下。

凡人,如何染指「神祇」之戰?

需知道,天人之戰,可使得往昔雪城,千年未有雪落。

面對這般威能,他們這些凡人又能夠做些什麼?

林火與山師陰站在一塊兒,望著那天上雷雲閃爍,美若虛幻,卻又可頃刻之間,奪人性命。

愈是美麗,愈是致命。

便在眾人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那青衣儒衫,赫然立在空中,立在兩股雷電洪流之間。

雙袖一甩,那兩團雷雲便反衝而起,回歸天際。這戰場,也重歸寧靜。

黃袍老祖與貓怔仲都將目光望向那突然出現的青衣儒衫,也如同有所默契,兩人靜默而立,誰都未曾發言。

林火卻激動地叫出聲來,「大胥先生!」

出現之人,正是九霄門主,大胥浮生。

他懸在空中,似乎聽到了林火呼喚,稍垂下頭,目光朝地上望來。

林火趕緊一鞠到底,「恭迎先生。」

山師陰看了林火一眼,同樣躬身拱手,「大胥先生。」

大胥浮生拱手還禮,「兩位別來無恙。不過兩位已經下了九霄,在江湖之中行走。我已不是二位先生,叫一聲前輩,也是足夠。」

林火趕緊搖頭,「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九霄各位師長對我的教誨,我一生難忘。」

大胥浮生搖了搖頭,正要說話。

貓怔仲卻是等不下去,直接開口說道:「老頭,你要是想要敘舊,那就閃到一邊去。別妨礙我和這老傢伙搏命。」

大胥浮生微微一笑,「貓門主若是想要和老人家動手,這裡可是有兩位老人家。」

貓怔仲雙眉一擰,「你是在威脅我?」說話間,他伸出手來,似乎又要去召漫天雷光。

大胥浮生搖了搖頭,朝天揮袖。

貓怔仲手中立刻握空。他看著自己手掌,五指張合,陷入沉思之中。

另一邊黃袍老祖見到這般情況,微笑說道:「多年不見,想不到大胥小友功力更勝往昔,於天道參悟,也是進展神速。再過些年,只怕這天下之一的名頭,吾便要拱手相讓啦。」

大胥浮生立即搖頭拱手,「不敢在老前輩面前託大。不過是因為老前輩這些年在極北之地靜思,所以才讓晚輩趕上稍許。」

黃袍老祖聽聞此言,哈哈大笑,「大胥小友這麼些年,還是這麼辦謙虛。」

貓怔仲在一邊撇嘴,「就是虛偽。」

黃袍老祖看了貓怔仲一眼,「這位貓小友,對於天道領悟,也是有趣。吾原本還想與他切磋一般。」

「前輩。」大胥浮生望著地上人群,恭聲說道:「只怕前輩一時興起與他切磋,卻害得無辜生靈塗炭。」

黃袍老祖同樣低頭,俯視地上人群,微微嘆息,「做得天人越久,便覺得離人世越遠。七情六慾,道德人倫,於你我……」說到此處,他卻是沉吟許久。

最終,無奈皆化一聲長嘆,「大胥小友,你應該深有體會。」

貓怔仲冷哼一聲,似是不信。他扭頭望向大胥浮生,似乎是想要求證。

然而,大胥浮生卻微微垂首。

貓怔仲雙唇微張,似是難以置信。

大胥浮生看他一眼,正色說道:「前輩所言確有其事。但前輩所言,卻也有不對之處。我常常思索此事,這些年卻是有些感悟,此處說出來,也算是和前輩印證一番。」

黃袍老祖抬手,「請說。」

兩人這是要在這戰場之上,探討天人之道?

地上眾人,甚至連貓怔仲都是有些愕然。方才還是生死一線間,此刻倒是成了坐而論道?

不過,能夠聽到天人之間對話,必有裨益。眾人便是噤聲傾聽。

天上黃袍老祖與大胥浮生面對而立,大胥浮生開口說道:「請問前輩,天人於這天地,是何物?」

黃袍老祖不假思索回答道:「所謂天人,自然是為天道代行。」

大胥浮生立即追問,「若我等為天代行,那為何每每使用真元,總會有雷劫緊跟?若非一身修為護體,早已灰飛煙滅?」

黃袍老祖不答。

大胥浮生嘆了口氣,「原來前輩心中早已明了,我們於這天地,不是代言者,卻是……」

「竊賊!」

「所謂天人,不過是奪天地之造化。無論引導天力,亦或是掌控天力,到頭來,皆是為天所棄。」

青衣儒衫仰天凝望雷芒夜空,「試想,這天地孕育我等天人四個,卻能夠養育多少生靈?我們於這天地……」大胥浮生仰天長嘆,「我們對著天地而言,是蛀蟲啊。」

黃袍老祖搖了搖頭,「何為天?何為道?何為你我?如何成為天人,你我心中所思所悟皆是不同。事實卻是,我等皆是超脫凡塵之外。」

「古來多少天人,自認為高人一等?」大胥浮生皺眉道,「我們並非超脫凡塵,只不過是無人能管。力量越強,善惡之念便越發淡薄。所謂無關善惡,只存一心。不過是為自己那些出格行為,做的無力辯解罷了。」

黃袍老祖攏住雙袖,「即為天人,天既是吾,何來條條框框?」

大胥浮生緊跟回答,「天行仍有常。」

黃袍老祖臉上再無笑意,眯起雙眼,「大胥小友,你究竟想說什麼?」

大胥浮生再次拱手,「我們原本也是凡人,為何做凡人之時,能夠遵守天行之規。可做了天人,卻無法無天,自認為高人一等?多少年前,我們難道不是凡人?」

黃袍老祖面上露出沉思之色。

大胥浮生頓了頓,沉聲說道:「這場仗已經死了太多人了。我們,不該在此時火上澆油。天之竊賊,竊天道,以保人間。」

黃袍老祖張開雙臂,「你看看這地上屍橫遍野,你便是這般保護人間?」

大胥浮生沉聲回應,「天行有常,世間運轉自有其規。九霄不問山下事,歷來便是如此。但若是兩位想要在這裡動手,那也絕不可能。」

黃袍老祖望向山師雲,「吾已應下諾言。」

大胥浮生微微一嘆,「前輩靜思太久,我和花晨閣閣主,卻是在此期間商量出一件事情來。」

黃袍老祖面露疑惑,輕聲問道:「何事?」

大胥浮生答道:「天人之力,天亦難管。我們便自束其身。還請前輩莫要再插手戰事。」

黃袍老祖眉梢一挑,「吾若不從。」

「或許前輩想與我與花晨閣閣主……」青衣儒衫頓了頓,又看了一眼貓怔仲,「還有貓門主,三位天人同時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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