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332 斧鉞青苔傍

敗陣歸來,敗軍之將散亂盤踞,要將他們重新聚攏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人群亂鬨哄地聚成一團,或是被打得不成編製,或是在尋找自己昔日夥伴。一場仗打完,原本小隊能夠重新團聚一處,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隊長的能力。

若是列隊衝鋒,按規行事,即便隊伍有所損傷,也能夠進退有據,不會有太大變動。

可若是一伍伍長被殺,兵卒又被打散,那事情便會麻煩一些。

方才蒙藍谷與忻鼎盛與林火交戰,被林火突襲之後,雖然及時撤退,但是外圍甲士還是受到了極大衝擊。

而林火目的,也是在此。

他取了一名伍長令牌,那一伍人已經在戰中全部陣亡,正好掩飾他的身份。一軍之中伍長何其之多,若是粗心大意的將軍,怕是根本認不清楚。

而忻鼎盛……

「呵。一個草包。」

這句話是姜杉對忻鼎盛的評價。

林火倒是覺得忻鼎盛能夠做到一方軍閥,總是有他過人之處,當然或許在姜杉眼中,忻鼎盛就是個草包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姜杉眼中,這天下有幾個人不是草包?

腦中紛亂想著的時候,林火也在觀察冀軍營寨布置,順著人流緩緩前進。

有不少編製被林火突襲打散,這會兒軍中還有得要忙。

他一邊前進,一邊確認營寨之中各處方位。

馬廄在靠北後方,大帳在軍陣中央。

大帳!

林火頓住腳步,他將目光死死盯住那面帥旗。

揚獍!便是在那裡!

想到此處,林火不由捏緊雙拳。

他方才已經在大營門口見到了揚獍,但那時候並不是一個最佳時機,更何況,按照姜杉計畫,這次的目標並不是揚獍。

「嘭」的一聲悶響。

林火後背被人撞到。

這次計畫,在他背後那人才是關鍵所在。

林火迴轉身去,正見到身後小兵伸手揉著腦袋,口中還喃喃出聲,「火哥,你怎麼就……」

那聲音分明是清脆女聲!

林火大急,趕緊伸手將她中嘴巴捂住,露出那雙無辜眼睛,還有那張蠟黃面孔,「我和你說過什麼?你都忘了?」

只看那雙眼睛,便能夠認出面前之人,正是呂玲玲。

呂玲玲被林火捂住嘴巴,又被訓斥,趕緊眨眼。

林火這才將她放開。

呂玲玲吐了吐舌頭,粗聲粗氣道:「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林火眉頭緊皺,心中滿是懊惱,「要不是這次計畫非你不可,我絕不會讓你跟來,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和烽子交代!」

呂玲玲扭過頭去,「哥哥都死了,你還要怎麼交代。」

「你!」林火正是煩惱,此刻更感焦躁,「也不知道姜杉是怎麼想的,讓我直接殺了揚獍不就行了?」

「嘁。」呂玲玲朝林火撇了撇嘴,「說的像是你能殺透這重重防護,再打敗那個『半步天位』的拓跋元一,然後這點時間揚獍還站在原地等你去殺一樣。」

林火一陣氣結,伸手要去揉呂玲玲腦袋,轉念一想此處極為不妥,只能輕聲說道:「你這惡言毒舌都是和誰學的?」

呂玲玲抿嘴一笑,「渡鴉姐姐私底下,可一直都是這麼說你。」

「渡鴉?」林火倒是覺得有些意外,他倒是難以想像,平日里冷言少語的渡鴉在私底下會這種模樣。

仔細想想渡鴉在他背後碎碎念的場景,林火不由彌爾一笑。

呂玲玲見他傻笑,顯然是猜到他在想些什麼。那張化過妝的蠟黃臉上,頓時一沉。

她哼了一聲,一腳踩在林火腳背之上。

這一腳踩得用力,林火又沒注意,直接疼得哼出聲來。

原本他倆站在人群之中不動,便已經被人側目,如今林火痛呼出聲,立即引來更多目光。

林火下意識將呂玲玲護在身後。

若是在這敵營之中暴露身份,下場不堪設想。即便林火能夠殺出陣去,也不能保證呂玲玲不受半點損傷。

其實此次計畫,林火是極力反對。

但是這計畫本身,便是有呂玲玲自己提出。

他們都知道,想要憑藉一人之力,在萬軍之中取揚獍首級,至少天位出手,而那天位也將折在這大軍之中。

呂玲玲便在此時站了出來,她主動請纓,要去說服此次冀軍副帥——郭顯達。

也就是揚獍設計掛上戰車的那位軍中泰山。

據呂玲玲所言,那位郭顯達對她呂家極為忠心,對她也是甚為喜愛,簡直就像自己女兒一般。只要她出面說服郭伯伯,必定能夠從內部讓冀軍瓦解。

到時候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夠將此次危機化解於無形,甚至能將揚獍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在呂玲玲堅持之下,才會有了如今局面。

雖說揚獍謀略瘋狂,姜杉與之相比,也是毫不遜色。林火也只能盡自己所能,若是此計不成,他便需要護著呂玲玲逃離此地。

所以在接觸郭顯達之前,他必須理出逃離路線,以備不時之需。而在此之前,他決不能讓他們兩人暴露身份。

這場豪賭,性命便是籌碼。

他也已經想好,若是到了最差時機,他也會將呂玲玲身份曝光,到時候即便他會身死,呂玲玲至少還能有一條生路,哪怕是在揚獍軟禁之中度過餘生。

林火默默許願,只希望萬事順利。只要他保持低調,看著冀軍構成如此複雜,想要安然度過這些時間,應當也不是難事。

然而,時尚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林火與呂玲玲異狀,已然高調起來。

旁邊有一甲士走到他兩面前。

那人先是瞥了一眼呂玲玲,隨後定定看著林火,「小子,我的隊伍也被打散了,現在正缺人,我看你體格不錯,以後就跟我牛哥混了。」

林火看著面前凶神惡煞的粗糙漢子,心想有人接收也是不錯,倒是省了他準備的伍長令牌。只是,他還是從這位牛哥話中聽出了不妥,「我們有兩個人。」

「我不瞎。」牛哥又瞥了呂玲玲一眼,「我不要他。」

林火能夠明白牛哥意思。

呂玲玲雖然身材高挑,與一般男子也不差多少,但是身子畢竟單薄。牛哥這是要擴充自己部下實力,自然不會要她。

可惜,林火若是拋下了呂玲玲,這次冒險進入冀營,又是為了哪般?

於是他從懷中掏出了那塊伍長令牌,在牛哥面前晃了晃,「如你所見,我也是一名伍長。」

牛哥眉頭豎起,怒哼一聲,「想不到還是一對兔爺兒。」

呂玲玲聞言便怒,「你才是兔爺兒!」

「小子!很有種啊!」牛哥面色驟沉,向後退了兩步,按住腰刀,「今天若是傳出我牛哥被兩個兔爺兒辱了,在這營中還怎麼混?」

林火無奈扶額:我可是一點都不想高調啊。

無奈之間,他也只能按住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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