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328 夢裡千軍闖

月白勝雪,「積雪」將昌隆的御花園鋪滿。

紅衣賽霞,「火燒雲兒」蜷在湖心水榭窗檯。

長發似瀑,與那月色黑白成輝。武夢便這樣披散著頭髮,將雙膝抱在懷中,仰著修長脖頸,凝視天上星辰。

湖色倒影漫天星斗,宛若那曾經九霄夜半。

月夜白光,湖心漣漪,佳人玉腕。

此情此景,便讓人想起那場星海相擁。

是孽?是緣?

武夢脖上泛紅一片,片刻之後,她卻幽幽嘆息。

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南柯一夢終須醒,眼下可沒有機會讓她兒女情長,燕國在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是怨的,怨那武莫為何還不懂事,不能為她分擔更多。可她又是無奈,對這個弟弟,她終究心疼更多。

南柯搖了搖頭,烏黑長發宛若將那月色攪開。她要將那星海,將那個人完全拋諸腦後,即便她已經試過無數次。

就在此時,她見到湖邊沿岸,有兩道人影徐徐而行。

武夢微眯雙眼,便認出領頭那人來,正是武莫的貼身內宦——卞蘭。

如此深夜,卞蘭不在武莫身邊伺候,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武夢略微皺眉,站起身來。

對岸卞蘭似是發現了武夢,立即停下腳步,另一宦官便在他身後站定。

兩人隔岸對視。

片刻之後,卞蘭兩人跪伏在地,「參見公主殿下!」

卞蘭真元充沛,湖面上便回蕩著他一人聲響。

武夢背起手來,淡然道:「如此深夜,卞公公不在大王身邊伺候,在這御花園閑逛什麼?」她雖然也用了真元,但聲音顯然沒有卞蘭紮實。

好在卞蘭聽力也是不錯,朗聲回應,「大王酒醉,小奴親自為大王熬了醒酒湯,這就要給大王送去。」

武夢皺眉,「有太醫與御膳房,還需要卞公公親自動手?」

卞蘭回答得不慌不忙,「別人弄得,小奴不能放心。」

武夢點了點頭,心想這卞蘭也是忠心。她正想將兩人揮退,卻又見到兩人竟然皆未點燈。武夢立即說道:「卞公公,宮中無燈路黑,你就不怕灑了湯藥?」

卞蘭回應,「有小奴在,灑不了的。」

武夢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自然啞然失笑:這卞蘭好歹是一流高手巔峰,在這黑燈瞎火之中行走,自然不用掌燈。

她想著自己最近定然是過於操勞了,這點風吹草動便費心瞎猜。

卞蘭又再開口,「春夜猶寒,公主殿下可得保重身體。」

被卞蘭這麼一說,武夢確實感到有些寒意。她挽了挽發,將自己雙肩抱緊。

水榭之中,立即有宮女捧著紅氅行了過來,為武夢披在肩上。

武夢一邊拽住紅氅,一邊皺眉,「大王怎麼又喝得爛醉,等他醒來你替本宮告訴他,一國之君應當……」

話到此處,武夢嘆了口氣,「算了,什麼都別說了,他……他也不容易。」說罷,武夢便半轉回身,揮了揮手,「卞公公快些去吧,大王醉酒就吐,快些回去,也讓他少難受些。」

卞蘭再次深鞠一躬,「小奴先行告退。」

武夢不再理他,徑直入得水榭之中。

卞蘭目送武夢離開,方才領著身後宦官繼續前行。而他身後宦官始終低頭垂目,默不作聲。

兩人便行在幽深王宮之中,一前一後,靜默無聲。

不多時,卞蘭便已到達武莫寢宮之外。

金甲侍衛日夜守護,但他們見到卞蘭便略微額首,讓出道來。

卞蘭領著端盤宦官,直入寢宮深處。

武莫深宮之內,雖有薄紗千層,卻是空無一人,偏偏酒盞傾倒,酒香彌散。

而當卞蘭撩開最後一層幕紗,不見泥醉大王,卻有武莫衣衫齊整,端坐燈下。

「大王。」卞蘭跪伏在地,「人帶到了。」

卞蘭身後那人同樣五體投地,聲音之中激動萬分,身子更是不斷顫抖,「老臣王宇,參見大王。」

原來卞蘭領入宮中之人,不是什麼端葯宦官,而是王家家主,曾經在岳山封禪時候為武睿主持宣讀禮辭的王老家主,也是那逆賊王芝的爺爺。

對於王宇這般激動神情,武莫面無表情,彷彿無動於衷,「愛卿,你應該知道,孤叫你來是為了何事。」

王宇聽聞此言,連連點頭,「老臣已經聽卞公公說了。」

「很好。」武莫面色猶冷,伸手從手邊桌上端起一隻茶盞。

輕敲杯蓋,武莫冷冷說道:「你孫兒王芝參與謀反,雖然他已伏法,也曾宣稱與『王家』脫離關係,但是孤又怎麼能對你王家完全放心,你說是不是?」

王宇面色泛苦,「這是我王家罪有應得,大王念在我王家過往功勞份上,沒有將我王家趕盡殺絕,王家上下皆是感恩戴德,只想著有朝一日為君分憂。」

武莫將茶盞放回桌上,目光下垂,淡淡說道:「機會,就在你面前。只是,你有沒有能力握住?」

王宇連連點頭,「老臣早知人熊狼子野心,一早便已準備對付他了,只等大王一聲令下。」

武莫支起雙手,置於鼻下,「孤從未知道過此事,你可能明白?」

王宇何等老奸巨猾的人物,他立即明白武莫意思,朗聲說道:「這完全是老臣一心勤王,大王全不知情,若是事敗,所有罪責我們王家一力承當。」

「愛卿應該明白,機遇總與危機並存。」武莫微微一笑,又問道:「卻不知道,愛卿準備如何去做?」

王宇向前跪了兩步,低聲說道:「老臣已經說服了一人,只要有他在,人熊身死,不過鼓掌之間。」

「哦?」武莫雙眼放光,「是誰?」

王宇跪行到武莫耳邊,輕聲細語。

昌隆之上,月披雲衣。

與此同時,北境戰場山嶺,卻是下了一場暴雨。

彷彿老天都不希望這場戰爭快些結束,反而要將時間越拖越長。

姜杉坐於帳中,手中捏著一封書信。他一邊看信,一邊飲酒,還不忘調侃兩句,「伴著狂風驟雨,挑燈看信,倒也是別有一番情趣。」

而此時林火便坐在他下手。他身子雖然坐定,但是眼神總是瞥向那信,眼中焦慮不言而喻。

皆是因為來信之人,正是去尋找石鎮的山師陰。

這封信上自然有姜杉解毒的消息。

不過一會兒,姜杉便將書信放下。

林火從他面上見不到情緒變化。

姜杉將書信推到一邊,又拿起另一張宣紙,「他們這會兒應該已經布陣完成,只等暴雨結束,我們就要準備開戰。」

「酒鬼。」林火終於坐不住了,徑直問道:「紅袍兒的信上怎麼說?他找到石鎮了嗎?」

姜杉微微一笑,那笑卻又股說不出的曖昧,「他沒找到石鎮。」

「什麼?」林火捏拳起身。

姜杉吸了口煙,食指在那信封之上摩挲。「但是他說,他已經打聽到石鎮去給更遠處萬餘難民治療瘟疫去了。他說,他會繼續派人搜尋。就算是綁人,也要將石鎮綁來。」

「難民?瘟疫?」林火聽得目瞪口呆,他原本詳說無論如何都要將石鎮找來,可聽到姜杉敘述,他便一臉沉重,緩緩坐回位上,「怎麼會這樣?」

反倒是姜杉出聲勸慰,「你看我這樣子,從小就是藥罐子,半死不活的日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現在不過是又中了個毒而已。」

「不要胡說。」林火皺眉怒道,「嫂子和妍兒還在等你回家。」

姜杉身形微顫,片刻之後又再恢複平靜,「你也不要擔心,說不定等石鎮處理好瘟疫,我還活得好好的呢?你想想,好人不長命,像我這種禍害還不得長命百歲?」

林火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依舊眉頭緊皺。

姜杉見到他這副模樣,便靠著桌邊,將煙灰敲打,突然說起了其他事情,「我還記得,我們在九霄第一次喝酒的晚上。」

林火先是一愣,不知道姜杉為何突然提起這些,便側耳傾聽。

姜杉撥開酒葫,飲了一口。他仰起頭望向帳頂,似是在雨聲之中,回顧往昔,「呂烽要做大將軍,也算求仁得仁。你小子一直沒什麼大願,如今還是這樣。我說要輔佐一人奪這天下,卻半途去娶了妻生了娃兒。山師陰想做人上人,那時候,他還喜歡穿紅袍。」

那時候……那時候……

林火也是嘆息,這些年來,在九霄的歲月,或許是他最開心的時光吧。

姜杉將酒葫放在桌上,突然沉聲說道:「呂烽沒變,我沒變,你也沒變,但是,山師陰變了。」

林火啞然失笑,「你是說他現在不喜歡穿紅衣服了?」

他說完也是自覺好笑,可他對上姜杉認真雙眼,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姜杉正色說道:「有了白澤的準確範圍,你覺得憑山師陰的能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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