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321 後顧前瞻比斗狂

姜杉到了,但是揚獍身在陣中,他並不知曉。

更何況,他現在稍許有些興奮。

這種興奮,自然是來自於與太史殊斗陣。

要知道,揚獍在九霄山上時候,也學過許許多多兵法。然而書本原就是文字而已,所謂精通又能夠精通到何種地步?

可太史殊就不一樣了。

每年時光,太史殊都會離開九霄四月有餘。他雖然從未說過,但人人都知道,他銅人軍中有份職位。提薛銅練兵,也常與山匪搏命。

太史殊的陣法,是由鮮血澆灌。

然而此刻,揚獍竟然能和太史殊打得勢均力敵,甚至隱隱有壓制之意。

剛開始時候,就連揚獍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甚至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

但是隨著戰事推進,揚獍在陣中見到燕軍真實模樣,卻也覺得此時無可厚非。

所謂軍陣,事實上並非主帥一人之能。

軍隊配合,陣法熟識程度,這些都關乎到軍陣威力。

太史殊的能力,毋庸置疑。

揚獍相信,太史殊到達戰場,應該不足一日時間。可這一日時間之內,他卻讓燕軍前軍學會了「武后軍陣」,更是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絲毫不像是初學模樣。

然而,這也僅僅是不像罷了。

當揚獍入陣之後,燕軍配合之間空隙,便瞬間暴露在他面前。

太史殊能力驚人,但是太史殊畢竟不是神靈,而這便給了揚獍可乘之機。

畢竟太史殊為布陣,乃是建設。而揚獍似破陣,是為……

破壞!

再加上冀軍隨揚獍久戰,早已產生默契,更是對揚獍言聽計從。而太史殊不過是剛剛接手不對,恐怕做到令行如一,都已經要耗盡陣王精力,陣法威力,只怕也難以強求。

這樣一番分析,揚獍突然覺得,若是在這般情況下,太史殊還能勝他,那才是不可思議。

若是放在過去,揚獍或許會覺得過意不去。

畢竟這不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但是,瓊華死後,他還有什麼需要在意,還有哪些需要憐憫?

況且戰場,並不是「憐憫」應當存在地方。

揚獍覺得戰勝太史殊,才是對他最好的尊敬。

他也是這般做的。

進入陣中,燕軍軍士之間配合雖然流暢,卻仍達不到渾然天成。揚獍憑藉著眼光與實力,硬生生從這些陣仗縫隙之中,鑿出一道缺口。

他率領將士,瞅準時機,從燕軍漏洞猛然紮下,就像是一柄匕首,從羊羔肋下最為薄弱地方,深深捅入。

武后軍陣方寸大亂。

雖然揚獍能夠看出,太史殊仍在勉力支撐,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更何況,揚獍這柄匕首,不會有絲毫容情。

揚獍再進一步。

太史殊領著軍陣,將八足擺開,做成道道防線。

這防線看似穩固,卻也難擋揚獍勢如破竹。

一層!

兩層!

三層!

揚獍已經能夠見到太史殊帥旗影子。

四層!

五層!

太史殊就在眼前!

揚獍已經能夠望見太史殊那一身黑袍,更能夠見到那許久不見面容。

時機到了!

「太史殊!」揚獍張弓搭箭,迎風怒喝,「下馬!」

可別忘了,他也是一名馬上帥才!

呼喝聲出,利箭離弦。

箭矢極追太史殊背影而去。太史殊來不及絲毫躲閃,箭中右肩,猝然墜馬。

揚獍張狂大笑,在他身前燕軍亂作一團,再難保持陣仗完整。

冀軍加速前行,將面前燕軍殺退,散開一塊大圓。然而,他們圍住太史殊那一動不動身影。

揚獍拍馬趕到,就要說話,可他望著馬下黑袍,面上神色驟然緊縮。

卻聽到身邊燕軍之中,突然有人出聲,那聲音平靜淡漠,「揚獍師弟,你忘了武后的獠牙嗎?」

揚獍立即扭頭,一眼便在人群之中,見到了小兵打扮的太史殊,更是聽到了……

奔騰蹄音!

林火一馬當先,沖陣而出!

鐵騎四蹄飛揚,帶起草屑泥沙。

數百騎兵,從冀軍身側疾馳而出,將冀國軍隊攔腰截斷。

揚獍與太史殊隔著人流,遙相對視。

即便到了此時,揚獍依舊面不改色,朗聲說道:「誘敵深入,用得倒是不錯!但是,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

太史殊微微一笑,「揚獍師弟,狼蛛獠牙,可不止一根。」

話音落時,「武后軍陣」大變!

小坡之上,姜杉揮動令旗。

坡下軍陣燕軍,便如同旋渦一般扭轉起來,八股大足重新凝結,將揚獍大軍死死困在陣中。

揚獍臉色方才稍變,「不是你在下令!」

冀軍被再次分割,揚獍便被圍在陣法核心,而太史殊便在圈外,對著陣中揚獍微笑,「入得陣中,可知細節變化,可你也丟了高瞻遠矚。揚獍師弟啊,如今你被困在這裡,這一局,是你輸了。」

揚獍不慌不忙,招呼周圍甲士未曾圓陣,暫時不與燕軍交戰。

他扭頭朝遠處去望,終於見到那一襲花袍,站於高處。

這般緊急情形,揚獍依舊不為所動,反而笑出聲來,「內外變陣,重防內亂!你們兩人,居然聯手對付我。真是厲害,果然厲害!」

「可是……」揚獍眯起雙眼,「你們將我困在這裡,又何嘗不是被我引蛇出洞?」

武后軍陣極遠,燕軍大後方,靠近燕軍主寨側腹。

血屠軍一身血染,從林間冒出頭來。

燕軍主力盡出,主寨空空蕩蕩。

從一開始!裝模作樣,全部都是揚獍將計就計,他的真正目標,是拿下燕軍主寨!

然而,揚獍卻沒能從太史殊面上,見到他想要驚詫。

太史殊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模樣,身穿甲胄,背著雙手,看這樣有些不倫不類,可他身上氣質,仍舊靜若深淵,「揚獍師弟,你以為,姜杉沒有想到嗎?」

這次,輪到揚獍嘴角微顫。

燕軍主寨,血屠軍預備衝鋒,可就在他們衝鋒路上,站有一人。

貓臉面具,直刀黑衣。

迎著奔騰騎士,刀劍點地。

而武后軍陣戰場之上,聽聞這個回答,揚獍只是愣了片刻,隨後仰天大笑,「這才有趣,這才有趣!」

太史殊依舊不溫不火,「揚獍師弟,不該這般自負。左徒先生常常告誡我們,驕兵必敗。」

揚獍只是大笑搖頭,並不作答。

另一側林火已經率領騎兵掉轉頭來,對著揚獍發起第二波衝鋒。

這一次,林火依舊身先士卒。

如何能不激昂?

林火雙目發紅,手中捏緊長槍。

害死呂烽的罪魁禍首,害得呂玲玲國不成國,家不成家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林火已然能夠想像,槍尖一出,將揚獍挑落馬下!

他要為呂烽報仇!

「揚獍小兒!」林火挺起長槍,一頭扎入冀軍防線,「我要你血債血償!」

揚獍望著林火衝鋒,勾唇一笑,「我揚獍固然會死,但,絕不是在今日。」他從袖中,抽出一支響箭,瞄準天空,「林子,我給你介紹一個老朋友。他是一個馬賊,哦,不,現在……世人稱他……飛將!」

話音落,響箭破空,「嗚哇」巨響。

箭響之後,又有一軍陡然露面。

為首之人,正是拓跋元一!

大刀駿馬,躍入半空。

只聽聞一聲暴雷震喝!

拓跋元一,一刀破開「武后」防線。

半步天位!威勢赫赫!

姜杉立在坡上,撫唇輕咳,「揚獍師兄,我們,來日方長。」

是日,冀國大戰武后軍陣。

拓跋元一於千鈞一髮之際,憑藉半步天位悍勇,救出揚獍。

燕軍難留揚獍,冀軍難破軍陣,雙方各自罷兵回營。

戰爭,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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