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317 策念險中藏

揚獍將面前三個信封一一收起,疊在一處。

元豕便在他身邊候著,信封上內容揚獍已經讓他全部看過,這般時候,他同樣陷入思考之中。

要知道這三個消息,分別從三處得來。

一處是斥候截獲燕軍書信,一處是自家斥候跟隨人熊大軍總結而來情報,還有一處,卻是從在蒙藍谷與忻鼎盛處得到,那消息便是在他們成為階下囚之前,能夠接觸到的軍務內容。

若是讓元豕來區分三份情報真假,真是有些難辦。

那從燕軍出截獲情報,死了三名兄弟,方才送到大帳之中。這消息,可是沾染著弟兄們的鮮血。

而第二個情報來源,雖然遠離主戰場,但是始終跟在人熊大軍身邊,消息傳輸從未斷絕,其可信度極高。

至於第三個信息,是分別從蒙藍谷與忻鼎盛兩人口中掏出。兩人分開詢問,應無串通可能。從他們口中可知,這消息是姜杉在大會上對所有將領說明。

即便姜杉當時已經對蒙藍谷與忻鼎盛起了疑心,應當不會用謊話矇騙所有人。要知道這種消息在軍中流傳極快,援軍是否能夠到達,何時能夠到達,全都關乎著兵卒士氣,可沒有人會拿這話事情亂開玩笑。

可這樣一來,對情報判斷,便陷入僵局之中。

元豕怎麼思考,都無法分辨清楚,這三份情報,究竟哪份才有真正價值。

他在心中想不明白,自然而言,將目光投向揚獍,只盼望揚獍能夠為他解惑。

揚獍似乎並未在意他目光,只是捏著那三張信封,仔細端詳。

隨後,他將那三份情報,全部丟入了火盆之中。

「熊!」

烈火起燃,瞬間將那三份情報,納入火舌之下。

「大都督!」元豕驚得叫出聲來,張手想要挽回,來一次火中取「信」。那是面對洶湧火舌,最終他還是望而卻步。

揚獍則是在一邊饒有興趣看他,「你要做什麼?」

元豕面露尷尬,又有一絲不解,「大都督,你怎麼就把這三份情報都燒了?萬一其中一份有用。」

「燒就燒了。」揚獍擺了擺手,「反正都沒有用。」

元豕只覺得腦袋不堪大用,忍不住疑惑出聲,「都沒用?」

揚獍微微一笑,似是心情不錯,對元豕解釋道:「看計策,不是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只看一側,需要放開眼光,總攬大局。」

元豕聽聞此言,便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揚獍繼續說道:「如今敵我之勢如何?」

元豕全然不用思考,徑直回答:「自然是我們三國兩軍勢大。」

揚獍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如今我側軍陣,實則皆在我一人手中,燕軍想要勝我,唯有依靠人熊援軍。在援軍到來之前,他們唯有死守,若是出了什麼昏招,只會令最後一絲希望斷絕。」

元豕皺眉思索片刻,他知道揚獍說得在理,可是這又和面前三個信封有什麼關係?

揚獍只瞧一眼,便看出元豕心中疑惑,不緊不慢說道:「我只說這三個情報皆是無用,卻沒說,這三個情報全部是錯。」

元豕聽得雲里霧裡,「大都督,您究竟是什麼意思?」

揚獍瞥了元豕一眼,似是有些責怪元豕反應太慢。可他也為多說,將自己判斷一一說出,「眼光不能局限於情報一途。因為無論情報是真是假,都無法左右我們與燕軍總體實力對比。他們是弱者,我們是強者。若想破局,他們唯有首先行動。動得越多,破綻越大。」

「他們發出什麼信息,終究無用。大局而言,他們唯有拖延時間,而他們所有行為必定是以此為基準。若這般來想,那些情報又有何用?」揚獍盯著火盆中漸熄灰燼,冷冷一哼,「我們,便是要不給他們片刻喘息。」

話音落下,元豕若有所思。

便在這是,有一士卒站於帳外,在他身後還跟已黑衣。

甲士朗聲說道:「大都督,有人求見。」

揚獍扭頭望去,見到那身黑衣,便擺了擺手。

甲士深鞠一躬,側身退下。

而那黑衣人,入得帳中。

揚獍虛眼看他,「九嬰所來何事?難道是你們山師雲家主,又想到了什麼封禪刺殺的好計畫?」

那黑衣人臉面漲紅。

要知道燕國封禪,雖然殺了武睿,卻未能將燕國根基動搖,更是險些事破。這件事情,可是讓山師雲懊惱了許久時間。這事情,在九嬰可謂是人盡皆知,誰都不願提起。可如今揚獍光明正大說出口來,顯然是對「九嬰」蔑視。

「揚大都督。」那黑衣人正色道,「我們如今可是同盟關係。」

揚獍並不在意,隨意擺了擺手,「那我的盟友九嬰,卻不知道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

黑衣人也只能忍住怒意,快速說道:「我們得到最新情報,有人方才在附近山林,發現燕軍行蹤,初步判定,很可能是獨孤孝的軍隊,先行一步已經到達此地,正在林間埋伏等著大都督呢。」

又是一個新情報。

元豕扭頭望向揚獍,難道這次還是置之不理?

揚獍面對黑衣人微笑,輕描淡寫地說道:「這點事情,還真是麻煩你親自跑了一趟。」

「這點事情?」黑衣人面色立變,怒道:「看大都督心有成竹模樣,倒是我們這些小人物多慮了。那好,便當是我們九嬰,自作多情。」

說罷,他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揚獍嘴角含笑,並未阻攔,任由他背影遠走。

直至黑衣人背影消失,元豕才急切問道:「大都督,這情報也不可信?即便是不信情報,也不至於對九嬰來人那種態度。」

揚獍眯起眼來,「你是在教訓我?」

元豕渾身一顫,低頭垂首,「末將不敢。」

揚獍看了元豕片刻,淡淡說道:「即便是同盟,也得有主從。至於情報,方才不都說了?」

元豕此時自然不敢反駁,垂首應答。

便在此刻,之前傳令甲士再次出現在帳門前,抱拳說道:「啟稟大都督!最新戰報!」

揚獍淡淡揮手,「講。」

甲士上前幾步,朗聲說道:「燕軍出寨,急襲我軍側翼。」

元豕猛然抬頭,他立即想到之前情報。

正如揚獍所言,燕軍所作所為是為拖延時間,可是他們此時竟然主動出擊,難道就不怕一敗塗地?

結合方才九嬰情報,在山野中發現燕軍蹤跡,很可能是獨孤孝伏兵。

那豈不是說,燕軍如今實則有了依仗,成心誘使揚獍出兵,隨後奇襲伏擊?

元豕能想到,他知道,揚獍必然也能想到。

他便扭頭去看揚獍,正見到揚獍注視桌上地圖。

兩人同時望向側翼,確實是一片密林方向。

元豕暗暗點頭,這點計策,誰又會上當?

揚獍也是點頭,隨後說道:「準備迎戰。」

甲士得令而去。

元豕目瞪口呆,「大都督?」

揚獍抬眼看他,「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這看起來便是誘敵之策。你怕他伏擊我們?若是尋常將領,我也會這樣去想。但是,如今燕軍領軍何人?敢在此時出兵,唯有姜杉一人!他所思所謀,常常出人意表。豈能按照常理推測?」

「他還真是命大。居然能夠活下來。怕也不好受。」揚獍略微一笑,「他被我贏了一手,必定是咽不下氣。既然他要如此……」

揚獍長身而起,「他要戰,我便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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